他衣袍暗红色的业火汹涌肆虐:酆山当夜,用极恶阵法将桃桃镇入阿修罗海的人,是你,还是她?
    是我。弥烟罗坦然承认,这三百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主宰自己的命运,无论杀灵师,还是用桃桃的死逼迫你劈开炼狱之门,都是为了能在幽昧的天道下苟活。
    你比我更清楚,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是一件多难的事。
    算起来,此时此刻还活在这世间的灵师不该恨我,他们甚至应该谢我。
    弥烟罗没有理会体内另一个灵魂疯狂发出无声的嘶嚎:你我一战,两败俱伤,何必呢?
    南宫尘问:说出那句话的人,是你,还是她?
    他没有说是哪句话,但弥烟罗知道。
    早些时候在院子里,崔故伶难以掩饰心中怨毒说的那句话,他听到了。
    崔故伶说,她要让桃桃尝遍世间最痛苦之事,要一颗颗拔光桃桃的牙齿,一根根夹断桃桃的手指。
    要把她关在全是淫妖的水牢,让她变成一块破布任人折辱,一点一点腐烂在淤泥里。
    弥烟罗问:是我怎样?是她又怎样?
    南宫尘静立在天地间,手中的镰刀上血光浓郁。
    天地之间一切的血气都朝他身上狂涌而来,弥烟罗抬头望向头顶的血色云翳。
    它察觉到危险,祭起幽冥灵火幡挡于身前,可是晚了。
    刹那,天上出现无数的血袍虚影,盘天密地围裹着她。
    男人银发血眸,绝美的面容之上带着浓重的炼狱之色,衣袍上燃起灼人的炼狱之火。
    无数虚影挥起镰刀,刀影纷飞,刹那落下。
    一刀斩破了衣袍,一刀截取了双肢,一刀割断了脖颈,剩下的刀刀皆劈砍在弥烟罗的灵魂之上。
    肉身碎裂可以重组,但灵魂之伤却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
    弥烟罗召回四肢和头颅,看见男人背后的九株灵脉齐齐展开,每一株灵脉之上都盛开了一朵灿烂的血莲。
    你疯了吗?
    弥烟罗明白男人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他要以灵魂之力与它对撞。
    那是神明之力,哪怕在阿修罗海涤荡了三百年,哪怕已经失去了神圣净化与帝钟。
    它仍不敢与他对冲。
    虽然南宫尘只比它多一株灵脉,但神明之力与普通的灵力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对于妖邪而言,那是天然、致命,犹如天敌般的恐怖威压。
    弥烟罗无路可躲,南宫尘幻化的虚影已经将它层层围裹住了,只消一下,它的灵魂就会消散在世上。
    作为代价,他的灵魂也必然受到重创,甚至破碎。
    别人或许不知道,弥烟罗再清楚不过。
    一尘不染的神明不过是包裹他的鞘,触了他的逆鳞,刀鞘之下饮血的利刃处处潜藏着锋芒的杀机。
    是你还是她,不重要了。
    于恐惧之中,弥烟罗听到了男人清冷的声音。
    他呢喃道:死吧。
    九婴它在做什么?元天空望向海上。
    李鹤骨阻拦了千米的海啸,九婴附身的七首魔蛟却还在。
    千米海浪虽然消耗了它大半的力量,但剩余的力量仍然可以操纵小范围的海啸。
    在璀璨的海湾灯光映照下,一波波几十米高的水墙正接连不断飞速朝闽城涌来。
    李鹤骨已死,此时此刻,没人能再阻拦。
    桃桃望着脚下的城市,耳边的呼喊声如刀割一般。
    城市街道已经被水漫湿,许许多多的人在疯狂逃难。
    第一叠海啸已经到达城市,后续的浪头还会接踵而至。
    让九婴继续肆虐下去,哪怕浪头只有几十米,城市还是会遭受大灾。
    桃桃抹去脸上的血迹:你的飞行翼能带我去海上吗?
    元天空捂着受伤的手臂退到她身边:你要做什么?
    不能让九婴继续操纵海啸,它和师祖一战后应该受了伤,我想试试。桃桃说。
    已经死了太多人,李鹤骨用命换来的闽城一线生机,不能就这样消失掉。
    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不久前在海上她曾凭借担山印短暂地制住过九婴。
    虽然那时它本源破碎,还是灵魂之身,力量和现在不能相提并论,但只能一试。
    除了她,没有人可以,也没有人愿意。
    元天空忍着手臂的剧痛,抱起桃桃朝海岸的方向飞去。
    南宫尘听见脚下的声音。
    他回头望,并没有在看海啸,而是在看桃桃的神情。
    她浑身是血,盯向那翻涌着波涛的大海,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元天空刚飞到半空,一道红光从他背后闪电般射出出,隔空苍茫大海中央,九婴的身上。
    还不等他看清发生了什么,九婴的一颗头颅轰然碎裂爆裂成肉块与血水,掉入了海中。
    桃桃转头,看见南宫尘站在空中沸腾的熔岩之上。
    他一手握拳,面无表情,张开手掌,翻转,再握。
    如一颗饱胀的血球在半空炸开,轰的一声,九婴碎裂了第二颗头颅。
    九婴的灵魂加上七首魔蛟的身躯,即使力竭即使重伤,它的强大也绝不是可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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