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说是送申屠念回家,却不是立刻马上。
    车绕城开了一阵,最后在江畔停下,申屠念看了看外边的景,又看向他,两人眼神碰撞,瞬间达成共识。
    熄火,下车,手牵手沿着江边步道开始散步。
    饭后散步这件事,几乎成了他俩雷打不动的常态,唯一不同的是,在北市有小狗作陪,而今天,只是他和她。
    说起小狗,申屠念连带着又想到另一桩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妈妈对动物毛发过敏。”
    听语气,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
    赵恪没说话,没想好怎么说,他低头不作声的时候,表情有点倔,叫人心软。
    申屠念并不是怪他,只是……只是……
    “如果你早知道了。”他提出假设。
    申屠念接话:“那我肯定不能把小狗放你那儿。”
    “所以我不说。”
    他回的理所当然,只是抓住她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申屠念被他牵着走,两人之间前后有半个身差。
    他人高腿长,已经迁就她放慢了速度,可每每迈出去的步子仍旧比她大。
    申屠念垂眸,视线落在紧扣的手,再抬头,看着他侧后的面部线条,从鬓角到耳廓整好围成一个“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连鬓角都是爱你的形状。
    可可爱爱。
    她小步追上去,踩过身差,与他肩膀齐平。
    赵恪看过来。
    申屠念目视前方,嘴角漾着笑,煞是好看。
    他们牵手走了半程,也不是那么太平。
    路人纷纷扰扰,朋友啰啰嗦嗦。
    先有沉贤打头阵,给赵恪发信息,问他见家长后续。
    赵恪没理。
    紧接着申屠念的手机响了,周家宝来电。
    申屠念接了,叁言两语,嗯嗯哦哦应付了几句,又挂了。
    最后是林子,喊赵恪去“半醒间”喝酒,带申屠念一起,说大伙儿都在,热闹。
    赵恪直接回了个“不”。
    几个回合下来,对面终于偃旗息鼓。
    申屠念看着他回消息的,觉得新奇。
    当初因为她不肯融入他的朋友圈,他还跟她生气来着,现在反过来了。
    绕了个圈,又回到了那个路口。
    是当年她将小狗托给他照顾的路口。
    赵恪坦言,她离开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遛狗必然会途径这儿。
    申屠念诧异了一下。
    这里不论是距离他家,还是距离他后来住的小区都不算顺路。
    赵恪说:“没办法,他认定了你,拖都拖不走。”
    他们站在一簇路灯下,橙黄的光晕将她整个人笼罩得很梦幻,真的,像梦一样。
    申屠念睁着漂亮的眼睛,瞅着他笑,那眼神仿佛在问,到底是谁认定了谁,是小狗,还是他。
    再相遇后,她时常会有这样的目光,像胜券在握。
    一开始赵恪还会挣扎一下,表现得很酷,拽着一张冷脸作不在乎状,一副“你也没有很重要”的调调,渐渐发现没用,她还是赢的,不论他给了什么反应,她总能赢。
    在这段感情里,跌跌撞撞是他,费尽心机还是他。
    她赢很多。
    赵恪轻哼了一声,微弱的反抗,算回应了。
    脚步进了别墅区,往她家的方向走。
    申屠念还被他牵着手,路灯的光一段明一段暗,将他侧脸烤得变了色,耳鬓的那个粉红爱心尤其瞩目。
    很少见的,他在害羞。
    到她家门口了。
    赵恪还没松手,一时不打算走,就和她站门口说话。
    和她商量订几点的机票,白天去哪里约会,中午吃什么,下午可以干些什么。对了,走之前还是和周家宝他们见一面,不然说不过去。
    所有的闲篇儿扯完,最后真没什么可说的了,终于,在她晶亮的黑眸里,赵恪很不情愿吐了句“再见”。
    申屠念挣了挣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没成。
    “你不放手啊。”她提醒道。
    赵恪默了默,听话松开手,只是下一秒,女孩纤细的腰肢被整个搂住。
    他臂力惊人,两人之间肩并肩的那点距离瞬间紧密。
    申屠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跳,轻“呀”了一声,观察他的神情是认真的,没辙,只能温顺勾住她的肩膀,还是得哄。
    她哄人的方式就是摩挲着他后颈的碎发。
    和平时她哄小狗的套路一样。
    赵恪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得闻着她皮肤散发的沁甜气息。
    申屠念悄悄踮起脚尖,他搂的更紧,依偎得更放松。
    “凭什么放手。”赵恪闷声道。
    好不容易将人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激回国,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他身边,好不容易确定她心里也有他。
    他凭什么放手。
    申屠念觉得赵恪今天很奇怪,奇怪的黏人。
    但她竟然一点不排斥。
    或者。
    “你想跟我回家?”她问得天真。
    她以为他不松手只是当下的不舍得走而已。
    赵恪倒是想,但……还是不妥。
    “下次。”
    至少得等见过她爸爸,才合适。
    申屠念不懂他的思虑,明明他也不是第一次去。
    上回他在公园秋千上找到她,后来他背她回家,两人在沙发上依偎了一夜,再上次,她给他洗衣服那次,虽然他只在玄关坐着,严格意义上,也算进了门。
    “家里又没人。”她说。
    潜台词是,你在顾虑什么。
    赵恪抬眸,认真看她,发现她并没有玩笑之意。
    他笑了,被气的。
    少女光洁的额头上吃了一记指弹。
    “我不能每次都趁你家没人的时候溜进去,我又不是小偷。”
    “知道了知道了。”
    申屠念揉着额头应付道。
    赵恪看她压根就不知道。算了。
    *
    赵恪返回家中,时针指向晚十点。
    客厅只亮了一盏落地灯。
    钟愉坐在沙发上,带着一副花镜,手里握着一份资料,正在看。
    赵恪在玄关站了会,打好了腹稿,才举步往客厅区走去。
    钟愉像是刚看到他,抬头时顺势摘下花镜。
    “回来了,把人安全送到家了吗?”
    “嗯。”
    她将手里的报告合上,往茶几一放,谁都能看见的位置。
    上面赫然贴着他的照片,外交部的内部文件,他这些年工作的总和,都在这十几页纸里。
    赵恪无话,甚至都没坐下,就这么直挺挺站着听教训。
    钟愉料到了。
    她重新拿起报告,也站了起来。
    “你爸爸等你不到,我催他先休息了。”
    先怪罪他晚归。
    ”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是要领家法的意思。赵恪皮开始绷紧。
    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他不听劝执意报考外交学院,进外交部,现在又擅自作主辞了职,就这些事。
    “妈,爸身体怎么样了。”
    钟愉闻言,眸色不由软了几分。
    “好好调养就没事,你少气他。”
    赵恪犟嘴:“我什么时候。”
    钟愉拍拍了儿子的肩膀,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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