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着,双膝并拢的姿势,羊羔就被他用两手圈在膝头,他把下巴轻轻搁在羊羔上,一双眼睛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朝傅风宁的方向望过去。
    每次起风的时刻,他都能闻到鼻尖传来的傅风宁的信息素味。
    不知怎的,在这身心放松的午后,这一阵一阵夹杂了栀子信息素的乌木香味,让他无意识地沉醉。
    他觉得在湖光山色里,傅风宁像是一幅让他看不真切的画,莫名吸引着他的视线。
    正在他偷偷打量这幅画的时候,一辆深蓝色的跑车一路电光火石而来,猝不及防地闯入这片宁静的世界。
    车上跳下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身着火红色的西装,像是蓝色湖边燃烧着的蔷薇。
    那么灼眼。
    沈安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他,就看见他飞快地冲着傅风宁跑去,一把窜上傅风宁的后背,贴了上去。
    沈安浑身一僵。
    抱着羊羔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接着,他看见那人被傅风宁一个过肩摔摁在地上,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以至于傅风宁身边的林瑜和伯恩都凑了过去。
    沈安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在沈安的角度来看,像极了青梅竹马重逢后的打情骂俏。
    沈安瞬间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能听见脑海里莫名其妙炸响的轰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甚至连喉咙都有些哽。
    怕被老人发现异样,他连忙低下头,假装逗弄羔羊。
    眼眶却飞速地酸热了起来。
    幸福得像是做梦对么?
    你看呀,这本来就是一场梦。
    沈安忽然从梦里清醒过来。刚才那半晌的岁月静好,差点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不过是一个抵债的「药」,一件「货物」。
    这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午后,不过是一场来自金主偶然兴起的恩赐。
    傅风宁是他的金主,是他的甲方,他不过是出于绅士风度说过几句「我是你名义上的alpha」而已,沈安,你不会当真了吧?
    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昏沉沉地度过的这个难得的下午,自从红色西服的身影加入在对岸以后,沈安整个人就恹恹地,和老人说话时也有气无力起来。
    你怎么了么?老人关心地问。
    不知道有点难受沈安不擅长说谎。
    哪里难受?
    沈安指了指心脏所在的位置。
    天将黑未黑时,老人又弹完了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有些缠绵悱恻,听得沈安时不时擦擦眼角。
    就在沈安把脸埋在羊羔的软毛上吸鼻子时,他听见了傅风宁的声音:沈安。
    沈安眼睛一睁,触电一样抬起头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仿佛他一直在等这句呼唤似的,连沈安自己都被这个举止吃惊到。
    可是抬起头来,看见傅风宁身后还跟着红西服的那人,沈安的眸子顿时黯了下来,他恹恹地「嗯」了一声,说了句:傅先生,您来啦。
    傅风宁走上前来,和老人对视了一眼,对沈安招手:过来。
    沈安把睡着的羊羔小心翼翼放进老人怀里,对老人道:爷爷,我要走啦
    好的孩子。
    在沈安转过身后,老人望着傅风宁意味深长地一笑。
    傅风宁低头,看着焉儿巴拉的沈安,皱了皱眉头,他伸手紧了紧沈安身上的外套,把手往沈安额头贴去:这是怎么了,冻着了?
    这个举动,让他身后跟来的叶帆惊得拉长了下巴。
    沈安下意识躲避了傅风宁的手:没有
    还带着些鼻音。
    叶帆凑上来,正要说什么,待看清沈安身上披着的外衣,又闻到沈安身上的味道,他瞳孔一震:宁哥,你标记他了?
    叶帆太过惊讶,脱口而出,所以语速有些快,声音有些凶巴巴。
    把沈安吓了一跳。
    傅风宁眉头一蹙,伸手把沈安往自己身边一揽,一边理着沈安的衣领,一边冷淡地「嗯」了一声:我标记我的omega,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么?
    听见「我的omega」,沈安低落的情绪稍稍有了些回温。
    但让他茫然的是,刚才他心里只是难受,现在听了这句话,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叶帆闭上嘴,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安。
    让沈安很不舒服,他下意识朝着傅风宁身后瑟缩了一下。
    傅风宁拍了拍沈安的背,眸色柔软:他叫叶帆,是一个伯伯家的儿子。本来没叫他,他自己来的,是个不速之客。他平时说话就这样,你不要怕。
    末了,他低声朝叶帆发出警告:我omega胆子很小,你收敛点,吓到他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帆又盯了沈安半晌,忽然笑了:宁哥,真的假的,你喜欢这种绿茶啊?
    傅风宁忽然冷下声音:叶帆,注意措辞,你知道冒犯到我会有怎样的后果,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傅风宁冷下脸时,周身的威压让alpha都胆寒,叶帆嘴上还想犟,可理智让他趋利避害地服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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