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分守己了几日,估算着时间,趁着上洗手间的空隙发短信给杨善终,叫他快点行动起来,想办法把祁岁知弄回国。
    杨善终虽是小人,但也还算守信。
    回复静候佳音的第叁天,我便看到祁岁知的脸色明显差了下来。
    我偷听他与国内的董事会线上会议,说是之前浮光岛的别墅群在施工过程中一处大型手脚架造成严重坍塌,砸伤了不少工人,还有两个昏迷在医院生死不知。
    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就被祁岁知勒令公司上下的知情人管住嘴签下保密协议,瞒得极其严实,作出的赔偿也慷慨到让家属方十分满意。
    但不知为何经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媒体掌握一手资料,骤然报道了出来,再加上初期秦家和容家闹出的风波,现在外界议论纷纷,造成的不良影响很大。
    祁岁知要忙着调查内鬼,又要连夜开会商量出解决事宜,由不得他再像个门神似的随心所欲杵在我身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我们叁个就近住在医院旁边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拉斐尔又和白慕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事。独自看望完父亲回来,我刚打开房门,就瞧见祁岁知捏着眉宇之间,面沉似水半靠在褐色真皮沙发上的景象。
    看来,杨善终提供的办法虽然赤裸直接,没什么迂回婉转的高明心机,但颇有成效,逼得祁岁知不得不把回国公开发布说明会的事宜提上日程。
    “哥哥,这是怎么了?”
    我在玄关换好拖鞋,脱下敛着寒气的羊绒大衣,连同保温杯和手提包一起随手搭在一旁的黑曜石台面上。
    “愿愿。”
    祁岁知招手,待我走到跟前,又拉着我的手腕带着叁分不容拒绝的强势,迫使我以一种菟丝花般供人亵玩的姿态,倚坐在他西裤包裹的结实大腿上。
    见我咬住嘴唇,露出熟悉的羞耻神色,祁岁知才拢转我的肩膀,额头抵着额头,淡淡道歉:“对不起,好像不能陪你待在英国了,哥哥有事要回去。”
    “你会怪我吗?”
    他一边说,一边转动沉沉的眼珠,温情又冷冽地看着我。
    彼此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四眼相触,蕴含的心事暴露无遗,我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心跳,生怕被他察觉不由自主的兴奋,和计划将成的悸动。
    我意识到,祁岁知在试探我。
    这头做出留下来的决定,那头就立刻坏事败露催着他回去。
    他对我有一半怀疑。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半,大约是祁岁知也实在想不出来,他一向天真跋扈又愚不可及的妹妹,哪来的本领能够在没有接触卓承内部事务的情况下,拿到确凿的证据,去揭露他掩盖填铺后的真相。
    我明晰他的动机,自然有应对的方案。
    疑惑是有的,一丝终于可以呼吸自由空气的窃喜也是必要。
    我将这两种情绪按照某种比例混合在一起,偷偷抬起眼帘窥了祁岁知一秒,确保他敏锐捕捉到我释放的细微态度,又错开他变换的眸光,不确定的小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公司出了一些事,不如你明早跟我一起回国吧。”
    手指按在我的后颈,随着有条不紊的语气时不时揉捏两下,像是爱抚娇气难哄的宠物。
    祁岁知看似在和我商量,我却了解这般通知,已经意味着替我做好了决定。
    “哥哥,”
    我攀住他佩戴着钻石袖扣的衣袖边缘,“我不回去。”
    “是你做的吗?”
    “什么?”
    “愿愿很喜欢装傻。”
    我甩开祁岁知控制的手,身体后撤远离了他些。
    为一瞬间剧烈跳动直欲冲破胸腔的心脏勉力掩盖,又蹙紧眉心状作不耐:“哥哥究竟是从哪儿说到哪儿?我已经不是叁岁小孩子了,不需要时时刻刻看管犯人一样的看着。”
    “我说的事,你不知道吗?”
    “你不让我知道的,我有什么是知道过的?”
    察觉到脱口而出的指责尖锐如针,我呼出口气,调整着音量,“在卓承的时候,我在偏远部门,每天也就做做宣传文稿,想想活动方案,现在为了不让哥哥尴尬,我干脆去了旭日。”
    “愿愿……”
    “我说了股份全部给你,你不把合同给我签,自从回来以后,每天两点一线,一到周末就回家待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哥哥已经想发设法把我养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了,到底是还有什么不放心?”
    “哥哥说的重新开始,就是这样重新开始吗?”
    “表面上妹妹愿愿的叫着我,实际上一丝一毫的信任都不肯给我。”
    “非要活得这么累,还不如当初就让容清渠淹死我得了!”
    起先我只想打消祁岁知的怀疑,然而负气说到后头,这掺杂着许多假意和目的的诘问中,增添了更多这些日子以来的愤怒和失望。
    等我发泄至尽兴,才后知后觉祁岁知已经沉默了很久。
    愿意:茶言茶语的谁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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