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钦注意到站在门外的许萦,碰了碰徐砚程,小声和他说话,提醒他太太来了。
    徐砚程放下病例,看向许萦,淡淡笑了笑,把最后的医嘱下完,让鲁钦记得照办,拿过放在凳子上的大衣走向许萦。
    许萦调整好状态,笑着问他:忙完了?
    走到她跟前,徐砚程低眸,看见她眼角藏着的猩红,干净的眼睛起了红血丝,鼻头泛着生理性的红。
    她一定哭过。
    心里不免有些自责,让她担心了。
    我没事。徐砚程抬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细针密缕地一绺一绺顺好,低声说,回家吧。
    许萦没有多问,点头说好。
    云佳葵从办公室出来:徐主任,江主任说您三天的假期批下来了,您先回去好好休息。
    徐砚程:嗯,辛苦了。
    没再多说其他,徐砚程牵着许萦去电梯间,路过护士站时,许萦注意到大家想看又不敢看,蹙着眉头,抿着唇,目光流露着关切。
    她仰头看了徐砚程一眼,环住他胳膊,脸贴着,微微靠着他。
    回到家的路上,空间安静,许萦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人的话,猜不透徐砚程此刻是伤心多还是烦恼多,安慰的话到嘴边几回,又被她生生咽下去,因为拿捏不准用词,怕他听到她说的话会失望。
    她不禁心中懊恼自己的笨拙。
    到了家,许萦去给他放洗澡水,催他去洗澡,然后给他炒了两个菜。
    徐砚程从浴室出来,见女人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琢磨着还有什么食材再弄一个菜。
    过来坐。徐砚程叫停她。
    许萦撑着腰,嘴里还在念:要不要做一个鸡蛋紫菜汤?
    徐砚程走到她身旁,环着她到餐厅,压着她肩膀坐下:我去弄。
    许萦拉住徐砚程的手,本是想阻止他,被他反客为主,紧紧地握住,他忧心说:先去洗澡,手怎么一直没有回温。
    在医院碰到时就是这样,回家这么久还这么冷。
    它就是这样,我没事。许萦要拉回手,被他扯回去,不容她反抗,被她塞到浴室里,拿过睡衣给她。
    在徐砚程的强压下,许萦老老实实洗了澡,出来看到他在阳台打电话,手里夹着一根烟,随意地弹了弹烟身。
    烟蒂和橘色的星火断开,落到烟灰缸里,变成了灰色。
    如同许萦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把烟咬到唇间,漫不经心地吸了口,呼出的白雾缭绕在他面容和肩身。
    玻璃门隔绝不掉交谈的英语声,许萦也听不懂,便坐在沙发上等他。
    徐砚程说的英语是纯正的英式发音,有着几分绅士的矜贵感,潺潺流进她心间,极能安抚人心。
    等到门拉开,许萦才回过神,和他一起去了餐厅。
    吃饭吧。许萦把碗推向他,没有多问他在忙什么。
    谁也没有多说,用完晚餐徐砚程又回书房忙去了,许萦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和平常下班回来一样忙碌,给她搞不懂了,到底心情如何?
    没碰到过消极怠慢的徐砚程,许萦手忙脚乱应付不来,她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摁了快捷拨号键。
    嘟嘟几秒,等待的时间拉长似一个世纪。
    对面的男人接起。
    怎么了?他问。
    许萦转身看着房门:徐砚程,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哼笑,略显无奈,下一秒房门拧开,两道声音重叠。
    徐砚程:在家里还要打电话?
    许萦丢开手机,倒在柔软的蚕丝被上,看他说:不想动,也怕打扰你。
    徐砚程挂掉电话,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坐到床边,手梳着她的长发:刚忙完,休息吧。
    许萦受不了低气压的氛围,拉着他的手腕坐起来,看着他问:今天没有被伤到吧?
    没有。徐砚程拉开被子躺进去,把她塞到被子里。
    许萦手被压在被子里,限制了她的动作,又拿了出来,摸着他的脸、肩膀、胳膊,问他:他们没打你吧?
    就是吵了几句,没有事。徐砚程把她的手塞回去,别乱动,睡好。
    他们太过分了,你又不是没有拼尽全力去抢救,他们还这样对你,进手术前所有的事项不都和他们确认清楚了吗?凭什么这样对你啊。许萦憋了一肚子的话,现在一股脑倒出来,全是对病人家属的埋怨。
    按照徐砚程面对病人时的温和,肯定是被拉着衣服的那个,想到这,许萦就更不爽了。
    徐砚程含着笑,没想到她这么担心他,和她解释说:当时情况突然,而且他们一家人为了老人家的病奔波好几年,以为这一次结束可以过平常的生活,没想到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许萦躺在他臂弯翻了身,忍了忍,没忍住,又翻回来,气呼呼说:他们着急他们的家人,那就要对我的家人咒骂又动手?
    你是医生我不是医生,我就是不开心他们这样对你。
    怀里的女人语气无赖,又因为不常说凶话,语调里的轻柔多过凶恶,听着更像是委屈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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