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人都不敢得罪林云壑,又确实是大好日子,原都该闹洞房的, 那些人纷纷起哄。当然, 也有与裴连瑛交好的官员出来解围。
    裴连瑛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竟然还坐着潘济美, 他笑一笑道:以后怎么喝都行,唯独今晚不行。内子是织娘你们都知, 等会见我醉倒,恐怕要拿梭子扎我。
    众人听了绷不住, 一个个都笑开了,也就放过了他。
    只有林云壑如鲠在喉。像青枝这样泼辣的性子,裴连瑛说自己被扎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心里竟羡慕极了。他觉得青枝就算扎人,一定也是极可爱的。
    他拿起酒坛子, 连喝不止。
    青枝吃完东西后问翠儿阿黄有没有回去。翠儿说还在外头, 似乎是要住在这里了。青枝心想阿黄已认她为主子, 极忠心的, 跟着她也是常理,就让翠儿找人把家里那个狗窝搬来给阿黄睡,省得它着凉。
    翠儿便寻了个婆子去办,而后把青枝刚才得的礼物拿在屋里来。
    又见到苏起雕刻的帆船,青枝托在掌心仔细的看,越看越惊叹。
    四五寸大的木船,竟是面面俱到,桅杆,甲板,船厢,栏杆,小巧而精致,多处都镂空雕刻了花纹,她真不知苏起的手艺竟已称得上是鬼斧神工。
    这样的木匠,为何名气不大?她记得她曾问裴家的丫环有关京城木匠的事,丫环提到的是柳能。
    青枝满腹疑惑。
    她把帆船摆在窗边的月牙桌上,随后又拿起两个徒弟送给她的桌屏,也放在上面。
    翠儿见她没拿诗集,忍不住问:姑娘,这些放在哪里呢?
    若非是姜怡送的添妆,她都想直接扔了,青枝道:先就这么摆着吧,明儿我再找个地方。她的嫁妆已提前搬来裴家,里面有香樟木木箱,现在不知在何处,她打算把诗集收在那里。
    翠儿点点头:那姑娘哦,奴婢该叫姑娘少夫人了!少夫人要不要去沐浴,奴婢看这嫁衣穿着不怎么舒服。
    青枝道好。
    翠儿便去备水。
    屋里用了炭火,她浴后出来穿着中衣也不觉得冷,坐在梳妆台前把发髻解开,通头发。
    此刻时辰也不早了,见翠儿频频往门口张望,青枝想起母亲叮嘱的洞房事宜,突然希望裴连瑛今晚最好能醉得不省人事。
    宾客不是很多吗,一人敬他一杯酒应该就可以了。
    然而事与愿违,她刚刚梳好头发,裴连瑛就回了,他身上有一点淡淡的酒味。
    瞧见坐着的青枝,乌发披肩,一张脸洗净胭脂仍似芍药娇丽,他心里莫名有些躁动。他没说多余的话:我先去沐浴。便走去侧间。
    青枝忽然心烦意乱。
    她站起身,在屋里四处的看,像是在熟悉以后这个她要住的地方,又像是在找一处躲藏。
    最后,她慢慢坐到了床边。
    裴连瑛出来时,看到她身子僵硬,表情难得的有些呆板,忍不住笑了下。
    他坐到她身边:你猜今晚我看到谁了?
    青枝一怔:谁呀?
    刘大地主。
    刘守,理县那个卖给她们丝线的地主。青枝扑哧发笑:他还真来吃酒了啊?歪头看向裴连瑛,你总不会请他的。
    当然,他是自己来的,母亲收到贺礼时问过我,我猜你可能还要与他做生意,便收下了。他略微靠近她,你下回还是要去那里买丝线的吧?
    刘家的丝线确实用着不错,青枝道:是,他也真是机灵。既然有长久的生意往来,这点人情是不可避免的。
    有大家业的人,没有哪个是傻子。
    确实如此,青枝赞同。
    她没再说什么,微微低下头。
    如果要继续闲话,还得他开口,可今晚是洞房,青枝姑娘家不知所措,他总不能也这般笨拙吧?裴连瑛又靠近了些。
    沐浴后,他身上没有那种墨香了,而是清爽的木香味,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可青枝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
    裴连瑛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肩:往后我们是夫妻了,你该习惯。
    被他直接拉到怀里,青枝忍不住脸色通红:你别失了斯文。
    洞房要如何斯文?裴连瑛真不清楚,他低下头:那得请你担待些。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近过,青枝感觉手脚跟木头似的僵硬,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的唇被压住了。
    瞬间,什么都不能想,脑中空荡荡的,连嘴唇此时是什么感觉都不知,好像只有一片温热。
    渐渐找回神智时,亲吻已是很深。
    不管是抚在脸颊上发烫的手指,还是近在眼前闭着的眼,互相碰触的鼻,都有种说不出的缠绵。
    她几乎要不认识裴连瑛,他的呼吸落在耳边,也是平日里从不曾听见的声响。
    不是喘,是一种叫她心跳加快的,危险的气息。
    她下意识推他。
    他微微抬头,唇好似沾了露水的樱桃般红艳。
    那水光是什么,青枝自然知道,由不得耳朵发烫,裴连瑛明明不喜欢她,怎么还能这般亲吻她?这个人是娶谁都行吗?她撇过头:你最好快些。她不想再体会这种奇怪的感觉了,赶紧把洞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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