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谁人不希望家人在场聊做安慰呢?不止汤圆儿,便是臣女不参加大比,家中人能得太后垂怜,被请入静寄山庄,臣女也是感恩戴德。赵滢立刻反驳道。
    三公主觉得赵滢说得很有几分道理。
    但她因此更生气了,一边怒视赵滢,一边拉了一下许涟漪的袖子。
    许涟漪正要说话,薛玉润已站起身来,将赵滢挡在了身后,有条不紊地道:殿下说钱伯母的身子受不住来回一日的奔波,我觉得殿下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不如就多住几日吧。
    不止是钱伯母,还有她们家中身子骨弱些的姐姐、妹妹,又或是年迈的长辈们,若是能在静寄山庄歇一晚再回去,就更好了。薛玉润看了眼身旁的小娘子们,然后对德忠颔首道:我这就去跟太后请旨。
    许涟漪一愣。
    赵滢很上道,立刻称赞道:太后娘娘素来宽慈厚德。
    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余众人自然会紧跟着称颂。一时之间,这声音此起彼伏,活像是许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恩准了此事一样。
    三公主起初还没弄明白突变的形势,直到薛玉润走远了,她才恍然大悟,顿时就气得不想说话了。
    这时候也确实没有人想跟她说话,就连许涟漪都不是很想反驳薛玉润。众人各自散去,在自己的院子里翘首以盼,都在等薛玉润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她们家中,也有年迈的祖母和外祖母,也有体弱的姐妹或娘亲。她们家族可不是辅臣,未必能得赐轿。就算有赐轿,车马劳顿也很是辛苦。如果能小住一晚,哪怕只是一晚,这些亲人都会舒服很多。
    薛玉润说要去向许太后请旨,心中已笃定许太后多半会恩准。这是一个多好的施恩机会,许太后一定不会错过。
    果然,许太后甚至都没有迟疑,便笑道:多亏了汤圆儿提醒,险些叫哀家忘了这一茬。
    反正静寄山庄空着的院子多得很,许太后当即便又颁了一道懿旨,恩准所有来静寄山庄的外命妇住上一日再归家。不仅如此,她还应允了薛玉润先前向福春所提的隐名的建议。
    这恩情自然不会落在薛玉润的名上。
    但薛玉润浑不在意。
    *
    薛玉润高高兴兴地回到北殿,左手抱芝麻、右手抱西瓜,先让珑缠再拿一碗小酥肉来,弥补她先前在园中错过的第二盘小酥肉。
    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她才把只差锁边的安神枕拿出来。打算等她一会儿完成锁边,就给楚正则送去,正好当这次他请钱伯母来的谢礼。
    薛玉润做完安神枕,正打算出门送给楚正则,却迎面碰上了德忠的徒弟德诚。他是太后送司寝宫女来时,在南殿当值的宫侍,最近对她殷勤得过分。
    姑娘万福。德诚将腰弯得极低,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檀香木盒举过头顶:陛下差奴才给您送礼物来。
    给我的?薛玉润略有些茫然。
    楚正则给她的好东西不少,但总有缘由。好端端的,楚正则怎么突然给她送东西了?难道她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帮了他什么忙?但论理,该她向楚正则道谢才是。
    哼,故弄玄虚。
    薛玉润在心底咕哝了一声,面上道过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北殿看一眼这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她谨慎地查看了一下木盒的外壳,又在耳边晃了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
    盒子里放着她的银丝线绣莲花荷包。
    荷包里,装满了她最爱吃的秘制肉脯。
    *
    夕阳西沉,又快到晚膳时分。
    今日,楚正则一反常态,没等人三请四请,便搁下了笔,静静地眺望天际。
    天边飘着绯红的云,像开在少女裙裳上朱红的花。
    不多时,朱红的花飘到了近处,在门外露出了一点娇色。
    薛玉润刚要敲门,就听里头的楚正则道:进来吧。
    她没有错过楚正则唇边浮起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甚至还云淡风轻地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呵。她还能不知道楚正则吗?
    这是等着她开口问秘制肉脯的事儿呢。
    薛玉润唇角的笑意勾了勾,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她怎么会让他轻易如愿呢?
    薛玉润偏不提肉脯的事,而是让宫侍放下大红描金牡丹的樟木盒,从里头拿出安神枕来:多谢陛下接钱伯母入宫。
    楚正则微愣。
    他伸出手,接过安神枕。枕面是丝滑如水的素色绸缎,捏起来有沙沙的轻响,怡人悦耳。他垂眸一笑:这可不像是你今儿一天就能做好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你提前做了很久吗?
    那当然,安神枕也没那么容易的。薛玉润伸出手,本想邀功,但瞅了眼自己纤纤十指如白玉无瑕,没有一点儿小时候受伤的痕迹,又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
    她继续道:陛下前些日子说睡不好,我就向晏爷爷请教了一个安神枕的方子。这里头放了菊花、合欢花和金银花,可以清火安神。
    薛玉润也做好楚正则要再敲诈她一个礼物的准备了。毕竟,如果他没有请钱伯母入宫,她还是会送他安神枕的。只要不是让她刺绣,别的都好商量嘛。比如那套玉围棋,她也不是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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