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三十岁。
    闻敛今年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现场。
    准备再接再厉。
    但没等夜幕降临,闻老爷子心脏骤停,医生下了病危,夏言接到消息时,她正在看学生练舞,她愣了一秒。
    姜云拿着手机冲进来,道:夏言,闻老爷子闻老爷子要要
    她大喘气。
    夏言翻着手机。
    闻老爷子的事情新闻不停地报道着。
    她手机响起。
    来电是闻敛。
    她接了起来。
    闻敛嗓音低沉:老婆,我让阿青去接你,你带上七七,一起过来。
    夏言一顿,随即道:好。
    她挂了电话,把练舞室交给姜云,转身便上楼,把在画画的夏知祺拉起来,然后寻了个帽子给他戴上。
    夏知祺又长高了些,他眨巴了下眼睛,妈妈,去哪里呀?
    去爷爷那里。
    夏知祺眼睛又眨了眨。
    他哦了一声。
    爷爷啊。
    那个老头头。
    这两年,夏知祺见过那个老头很多次很多次,他始终没有喊过爷爷,哪怕知道那是自己的爷爷,他也没有喊过,因为老爷子也从没对他伸出手。
    他被夏言牵着下楼,阿青车子已到,母子俩上了车,黑色轿车前往私人医院,母子俩走下车门的时候。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
    雪花飘落在夏知祺的鼻子上,夏知祺抬手一摸。
    妈妈,下雪了。
    夏言看了眼,笑了笑,牵着他走上台阶,医院的消毒水让她不适,夏知祺紧握着她的手,他们抵达了闻老爷子所在的楼层,消防通道的门打开,闻敛掐灭了烟,走了出来,他朝夏言伸手。
    夏言走过去,埋入他怀里。
    闻敛搂紧她。
    夏知祺站在一旁牵着妈妈的手。
    安静地呆了几秒。
    就听说。
    可以准备后事了。
    林笑儿跟闻颂先靠在一起,哭了出来。闻泽厉眼眶也红了,闻泽辛神色淡淡,他靠着墙,头发垂落着,看不清面容。
    闻敛抱着夏知祺,牵着夏言的手走过去。
    夏知祺小手拍了拍闻泽辛的肩膀,哥哥。
    闻泽辛抬眼,伸手把夏知祺抱了过去。
    夏知祺乖巧地勾着闻泽辛的肩膀,他小手轻轻地拍着闻泽辛,像是在安慰他。
    闻敛很冷静地对闻颂先道:哥,先通知公司,泽厉,媒体方面要把控,不要让他们乱说。
    闻颂先点头。
    闻泽厉:好。
    随后,医生鱼贯走了出来,换家属进去,一家人走了进去,病房很大,容纳得了那么多人。闻泽厉上前,握住闻老爷子的手,闻老爷子插着呼吸机,看着闻泽厉,你要小心啊
    声音很小。
    闻泽厉低头听着。
    他拧眉:爷爷,你说什么。
    闻老爷子眼里情绪极其复杂,他这一生要强,哪怕到了疾病缠身的时候,都在锻炼身体,他眼里从没浑浊过,此时依旧清明,他目光扫过闻颂先,林笑儿,闻瑶,再扫过闻泽辛,闻泽辛面无表情,懒洋洋地靠着墙,没有上前,也仿佛跟他无关。
    闻老爷子在他脸上的目光停留不过五秒,就转到了夏知祺的脸上,夏知祺很乖巧,也没动,就看着闻老爷子,爷孙俩这算对视很久很久,最后闻老爷子挪开视线,在夏言的脸上扫过,夏言两手放跟前,鞠了躬,非常礼貌。
    闻老爷子眼眸一缩。
    最后落在了闻敛的脸上。
    闻敛神色也很淡,狭长的眼眸跟闻老爷子那双眼睛如出一辙,他如今神色更是看不出深浅,闻老爷子就这么看着闻敛,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闭上了眼。
    这一生。
    他跟闻敛说过很多话。
    这些话都不是好话。
    到死他也没留下任何好话。
    闻敛也不需要。
    他走过半生,如今有妻有儿已经满足。
    父爱对他来说。
    渺茫而懒得去要。
    当年退伍。
    一无所有,他依旧把闻老爷子给压制下去。
    他跟父亲之间,只有输赢,没有温情。
    闻老爷子的去世,新闻一直滚动报道,他这一生备受争议,不是家中老大,在被抛弃的边缘硬生生地坐上闻氏董事长的位置,他分明是老二却宠爱老大,他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自己吃过的苦要自己的孩子再尝一遍,要自己的孙子再尝一遍,固执得可怕,偏激。
    他改变二儿子的命运,挑兄弟之间的矛盾,他年轻时斗家中的长兄,年纪大了斗自己的儿子。
    实在是一个令人厌恶又太过复杂的人物。而今闻氏集团全掌握在闻颂先的儿子手里,闻老爷子的亲生儿子,所以,这件事情算好,还是不好呢。
    有公众号说好。
    也有些说不好。
    他的兄长闻老先生也从巴黎赶了回来。
    闻老爷子哪怕年纪已大,却看起来极其精神,他身穿黑色西装站在牌位前,微叹了一口气道:斗了一生,连小儿子的孩子都没认,你有意思吗?
    没意思极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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