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精彩的切磋令殿中叫好声此起彼伏,赵琼芝也站在一旁笑着鼓掌道:“陈师姐,好厉害的身手!”
    虽是知道叶师祖压制了修为,也并没有使出全力,让了陈师姐不少,可能与这第一剑宗的剑痴过上这么多招,游刃有余,最后也只是堪堪险败,更让赵琼芝佩服起自己这位师姐来。
    陈晚杏听到她的话,抱着墨玉剑从擂台走下,抬了抬下巴,颇有些悠然自得道:
    “这有什么的!若是林师祖出手,定然能与叶师祖打个不分伯仲!”
    林月夕,陈晚杏的师祖,玄夜宗长老之一,隶属千竹峰。
    虽为铸剑师,但既是身为玄夜宗的长老,其剑术也不遑多让,略逊于专攻剑术的叶沧洲几分,但数招之内,也不会丝毫落于对方下风。
    自然,她一手铸剑之术则更为精妙,颇有盛名,为世人所熟知。
    赵琼芝拜在玄夜宗门下,就是为了学习铸剑术,所以她一直期待能够见到这位林师祖。
    “林师祖外出云游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陈晚杏。
    “应当快了。”陈晚杏掐算了一下日子,“大抵半月后。”
    待叶沧洲和陈晚杏切磋完,隶属于不同真人门下的弟子便结成一组,互相研讨方才观战的心得,交流剑术。
    谢锦茵和谢瑾隶属雁青峰,自然与许祯卿一道,而沉玉书还得照料门下师弟师妹,也不便逗留在谢锦茵身边,就此离开。
    “伤口还疼吗?”
    眼见着沉玉书离开,谢锦茵转眼看许祯卿脸上的淤痕,似笑非笑问了句。
    听到她关切的话语,许祯卿心中一紧,随后就见她的手伸了出来,像是要颇为亲昵地触碰他的面颊。
    甚至,谢锦茵的手还没碰上,许祯卿那被鬓发半遮半掩的耳廓就微微泛红。
    他不大适应这般忽而的关心,甚至轻轻挡住谢锦茵的手,板着脸道:
    “不必担心。”
    谢锦茵抿抿唇,视线略过他的耳垂,心下了然不再言语。
    倒也……不是担心,心血来潮,故而有此一问罢了。
    比起小瑾那样总是将事情藏在心里,许祯卿这种虽是面上装作冷淡,但心思却都藏在细微之处,这般容易看透,都令谢锦茵觉得他有几分可爱了。
    不如,再逗逗他?反正她也正好有事情需要找他。
    许祯卿也不知道自己现下到底是怎么了。
    遇到和她有关的事情,就沉不下心来。
    昨夜,看她与沉师兄那般亲密之举,即使他心中早已清楚她对沉师兄的确不太一般,但真当亲眼看到她吻上沉玉书的侧脸时,他的心就像是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油锅。
    醋意、酸涩、酌烫、顷刻间将他刺痛得体无完肤,他的理智他的自持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溃烂通红,这种情绪无处可以发泄,全都变成了对她身边站着的那人无休止的恼恨和嫉妒。
    他无法控制自己那瞬间的行动,汹涌的情绪令他挥出了那一拳,暴虐令他痛快,待回味过来却又更加痛苦。
    像是个,因为得不到她垂怜,所以发疯失控的小丑。
    一点都不像他自己。
    如若师父还在世,又会如何看他?
    圣洁高远,谦谨无瑕的凤梧道君,会如何看待他这个自甘堕落,因求不得而生嫉恨与苦闷的弟子?
    若师父活着,也许会为他解惑,指出一条明路,可他却又卑劣而阴暗的庆幸,师父他已陨落,哪怕坠落这般情爱的泥沼中,他分明觉纠葛痛苦,但又沉沦其间。
    与身为师娘的她有了这般不堪的关系,又让他以何面目面对师父……
    “许师兄,你怎么了?是在想什么事情么?”
    少女略带关切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他侧过脸,却发现谢锦茵不知何时已凑上前来,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他的耳垂上,触感如同那嫣红柔软的唇瓣若有若无地亲吻他的肌肤,撩人不已。
    随后,她徐徐道:
    “那,晚上要来做吗?我去你那?”
    这声音太过低弱,许祯卿疑心是自己听错。
    颔首看她时,却又见少女那双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望过来,眼底尽是无辜。
    她戏弄旁人的时候就会是这样的表情。
    他没听错。
    想到先前与她做过的事情,心跳快了几拍,一拂袖子侧开身低嗔她道:
    “不要胡闹。”
    沉湎于情欲,非玄夜宗弟子该有的行止,而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心如止水,虽不及师父那般清心寡欲,笃心守道,但男女之欢一事,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无趣之事。
    自入玄夜宗之时他已然明白,若要求道,就必须清虚静泰,少私寡欲。
    这一点,他也从师父身上学得极好。
    他可以克制一切欲望,贪欲、私欲、嗔欲,他几乎没有任何欲望,只知修行,只知剑术,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扰乱他的心弦。
    可唯独,他对她的欲望,无法克制。
    不仅无法克制,反而愈加高涨和汹涌、澎湃,虽为她强迫,但师父那样清高自持之人,若是没有半点动心,又怎会容许自己和女子发生这种事情……
    而他似乎,也能理解师父动心的缘由。
    他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女,目光缱绻,少女那略带浅青色的眼眸如波光潋滟动人,他的心也仿佛坠入春水之中,长眠不起。
    对她,如何才能不动心?
    谢锦茵没有留意到他此刻的出神,笑吟吟地接着打趣他:“若你不想,那我去找沉师兄了。”
    “你……”
    怎么又提沉师兄?
    许祯卿心下无奈,只好拉住她的手腕,但四下都是同门弟子,若是举止太过亲密惹眼,只怕会遭人闲言碎语,犹豫着要松手,身后又响起旁人的声音。
    “怎么了祯卿?”
    叶沧洲在弟子中巡视了一圈,恰好走到了谢锦茵这里,便见许祯卿拉着她的手腕,神色紧张,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不过他并未深想,毕竟许祯卿辈分上是谢锦茵的师兄,又一同住在雁青峰,比起寻常弟子多了些交流,关系也自然深厚些。
    谢锦茵看向身形比她高出许多的叶沧洲,眨了眨眼睛,低下头佯装无辜,自然而然地开始说谎:
    “我在同许师兄请教剑术,可他似乎不大愿意教我,所以我想,只能去请教沉师兄了。”
    “是这样吗,祯卿?”叶沧洲看向许祯卿确认。
    “……是。”
    许祯卿当然不会揭穿谢锦茵的谎言,更何况她方才那些话,他也对叶师祖说不出口,只得颔首应下这件事:“弟子学艺不精,谢师妹天资聪颖,怕是指点不了师妹几招。”
    刚剃了胡子,叶沧洲不大习惯,下意识摸着下颌看向谢锦茵,视线中流露出几分赞许:“小姑娘剑术不知师从何人,的确有趣,虽谈不上指点,但你们既都在雁青峰,平日里有空可以互相切磋剑术。”
    “好啊,今日我恰好有空,可以去寻许师兄切磋几招。”谢锦茵点头答应下来。
    待话音刚落,她站在叶沧洲身后,檀口微启,又用唇形和许祯卿徐徐道了三字。
    今、夜、见。
    今夜……
    又要做那种事么?
    先前与她敦伦亲密的画面又浮现在许祯卿脑海,忆及她娇软的喘息声与沉溺于情欲时的脸庞,他面颊浮红,当即移开了视线,强作镇定答复面前的叶沧洲。
    “我知道了,若是有空,我会与谢师妹切磋剑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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