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露鱼肚白时,靳家和严府里外的人都已经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做为今日的女主角靳若鱼此刻端坐在梳妆台前,一头乌黑长发被盘成一圈又一圈的如意盘发,每一个发圈交匯地方都用上金色的如意鱼固定,接着头上还被簪上垂坠鱼戏荷叶簪。
    盘了发又细细画上红妆,额际贴上花鈿、抿红纸,淡扫眉眼添红,手指甲上也染了花红,画好喜妆又起身穿嫁衣。
    一袭流云红锦上用流云纱绣上繁复如意百鱼图样,穿上身后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芒恍如几尾如意鱼悠游在红锦上。
    靳若鱼一大早就被人拉过来扯过去,一下子上妆一下子穿喜服,这一通忙碌下来肚子早饿了,顏竹和顏雨捧着精緻小巧的一口糕让靳若鱼一小口一小口进食裹腹,待人整理好后,严成澜早站在靳若鱼的房外等着。
    靳卫瞪着靳南风一脸鄙视,「让你拦门,你倒好,直接让人越过去!」
    靳南风则一脸憋屈,他真拦不住啊!想对严成澜拦门?那得要有多少把刷子才够用?
    原本以为至少还可以让严成澜吟诗作对几首,可他听也不听直接丢下一包银子,人就飞身跃过靳南风在靳若鱼房间门口处落地,靳南风手里拿着沉沉的银袋子,看着这耍无赖的家主,他能骂否?
    万北鸣走过来拍了拍靳南风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莫哭,来日方长,日后严成澜可算是你小舅子,咱们就靠你打压他!」
    靳南风眼角抽搐艰难转头看着万北鸣问:「敢问万少主,这小舅子的身份对上家主、盟主能有几成胜算?」
    万北鸣很是认真思索一会儿后才开口:「一成,都没有!」
    靳南风哀怨地低头叹气,他这个大哥实在是当的很憋屈啊!
    云娘替靳若鱼盖上红头盖时忍不住红了眼眶,再不捨养了十八年的闺女还是得嫁人,遥想当时她出生时还是小小一团,如今都比自己还要高了?
    靳若鱼也红了眼眶,沙哑着嗓音双手紧紧抓着云娘的手,弱弱喊了声:「娘?」
    云娘强忍着泪水,她颤抖着双唇,好不容易才把话硬说出口:「鱼儿乖,记得娘跟你说过的,嫁人后再不能任性了?」
    站在门口处等了好一会儿的严成澜,在听见云娘的话后微皱眉头,他清冷开口:「小鱼儿嫁给本座后还是可以继续任性的。」他养得鱼怎么不能任性了?
    「??」云娘想瞪严成澜了!你能不能别在这离别伤感的时候开口,这只会让老娘想揍你!
    靳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儘管他也不捨,双眼也是通红的,可他的理智还在,想看女儿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而已,娘俩就别太矫情了。
    靳卫安慰地拍了拍云娘的肩头,说道:「好了,别误了吉时,让孩子出门吧!」一个个都是眼睛有问题的,没见到家主等得不耐烦了吗?
    靳南风赶紧走过来准备蹲下身揹靳若鱼出门,谁知道严成澜竟然比他还要快出手,一个箭步过去就直接抱起靳若鱼走出门。
    在场眾人无不傻眼加上面瘫脸:「??」
    有需要这么急吗?
    靳若鱼被放入喜轿后轿帘落下,喜婆喊了声:「起轿!」由严东西南北四人负责抬起轿子,他们步伐一致快速绕了延平镇一圈后,喜轿又回到严府里。
    从喜轿出来后,靳若鱼手上就被塞了红绸,严成澜牵着另一端的红绸小心翼翼的拉着靳若鱼走进严家祠堂。
    顏梅、竹、菊、春、雪、雨、风、华、月等九人就立在祠堂外面,双手捧着要祭祀的事物,依照司仪的唱若然后一一奉上前去。
    拜了天地、祖先和夫妻对拜后九个顏先扶着靳若鱼回喜房,严成澜则是暂时留在外头应酬宾客。
    其实,宾客也只有几位好友,万北鸣拉着严东他们瞎起鬨,叶英时不时和云逸碰杯喝酒,严成澜看了看时辰顶着眾人曖昧不明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离开。
    「春宵一刻、春宵一刻??啊!咳!咳!」万北鸣在严成澜身后如此喊着,最后被严成澜随手弹了一颗红枣入喉。
    玉梓璇颇为尷尬地赶紧拿茶递水给万北鸣润喉,嘴上忍不住唸道:「别开心过头了。」这人玩心一起就像飞出笼子的鸟,没闹够是不罢休的。
    万北鸣吐出红枣喝了茶后终于舒服了点:「这不是难得吗?!」难得他们兄弟能同一年成亲。
    「接下来就看谁先生个大胖小子了!」云逸端着酒杯也在一旁开口。
    玉梓璇被闹了脸红起身离开去找唐璇说话。
    万北鸣则是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主意不错!」今晚他也来努力!
    喜房内,顏梅、顏春、顏竹等人陪同在屋内,因为红盖头不能掀靳若鱼只能吃些小块的甜糕充飢,才吃没几个就见到一双皂黑靴停在自己面前,屋内早已静悄悄。
    随着一根秤桿出现,红盖头猛然被人掀开,看着一身红色新郎官喜服的严成澜,靳若鱼微张着嘴呆若木鸡。
    「傻鱼儿以前不是常看本座身着红衫吗,怎地今日却看呆了?」严成澜随手放下秤桿取笑着。
    靳若鱼双颊緋红回神,微低垂着头说道:「那是不一样的。」以往的红衫是惨人的和喜服的红是有差异的,抬眸看了眼外头,天还没黑呢怎么严成澜就进来了?
    明白靳若鱼眼中的疑惑,严成澜解释着:「本座先来帮你掀开盖头你才能好好吃饭休息。」
    靳若鱼瞥了眼正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严成澜,又红了脸点头:「这一早上的折腾我都累得想睡了。」
    严成澜神色如常地嗯了声,端起桌上摆放好的酒杯说道:「喝了交杯酒你先睡会儿。」
    酒水下肚后,靳若鱼撑不住眼皮,在顏梅和顏春的服侍下先在床上躺着歇息。
    顏梅拉下床纱后便和顏春她们退出里间,守在外房候着。
    里头的靳若鱼正舒服的补个好眠,一个模糊不清的女子身影逐渐成型,她慢慢走到床畔透过床纱看着靳若鱼。
    那一身的喜服红衫刺激着女子的眼,她知道她不该这样跑来,可她真忍不住,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她怎么也该来看几眼才行。
    「吾儿啊,你今日这模样真的好美。」龙鱼叹息说着,心底遗憾不是自己送女儿出嫁。
    「仔细别被发现了?」一隻乌龟就攀在龙鱼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此刻此地咱们都是在成澜剑灵的掌控范围内。」
    龙鱼脸色略微苍白,她眸色微沉,朱唇轻啟:「成澜剑灵的魔性逐渐增加,到时候女儿能没事吗?」龙鱼需要乾净纯粹的环境,而魔却是骯脏污秽的存在,但凡魔碰过的龙鱼皆触碰不得,他们如今却又结为夫妻,这?不是直接要了女儿的命吗?!
    「那个藏剑山庄的人不是奉上了六朵无为花吗?有无为花在暂时无碍。」乌龟如此说着。
    无为花?龙鱼眉头深锁幽幽开口问:「老头,你老实告诉我,这本书还是照着原剧情在走吗?」
    乌龟点着头说道:「放心吧,现在这时间应该是属于没有被着墨的时候,所以成澜剑灵才能想什么、要什么都能找到。」
    听到这儿,龙鱼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可此刻她愤恨转头瞪着乌龟,低声骂着:「都是你这瞎主意的错!现在女儿少了一颗心万年劫又迫在眉睫,到时候若真不行老娘就把你推出去替女儿歷劫!」
    乌龟也挺委屈的,他叹口气说着:「你小声点,别扰了女儿睡眠!假如可以我自然愿意替女儿挡灾歷劫,可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天意。」
    「老头子,我一直没问你,假若女儿真的有心了,成澜剑灵也化魔替女儿消去了万年劫,在那之后呢?又该如何?」
    乌龟叹着气,他慢慢开口:「既使合你我之力想带走女儿,也颇有难度。」
    「连你也打不过成澜剑灵?」龙鱼讶异了,她还以为乌龟早想好退路,却原来是什么都没想!
    「你在开我玩笑?那可是战神手上的利刃,成澜剑灵化灵时,乌龟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龙鱼气得直咬牙,「亏你当初还说得那么好听,原来都是在虚张声势!」要不是知道那龟壳是真硬能绷断龙鱼的牙,她早就一口咬上去!
    「那时候顾不及太多,自然该怎么做就怎么说,也亏得成澜剑灵愿意配合。」
    「我苦命的孩子呀??」
    「喂,喜事别掉泪啊!」
    「你个臭乌龟,走,回池子里再跟你算帐去!」龙鱼说完话转个身带着乌龟就消失无踪。
    适逢顏梅掀帘探头进来查看,她看到靳若鱼还规矩安稳地在睡觉,所以又安心的放下帘子离开。
    长廊上系满红绸带,窗櫺上也被贴上囍字,就连树上也掛上了红色灯笼,严府内外喜气洋洋,整个严府里觥筹交错、嘻笑玩乐声不断。
    严成澜双手收敛在身后慢慢走过回廊,一道身影就站在回廊中间处。
    「有事?」严成澜轻扬着唇角淡淡地问。
    「有些话,属下不知道当不当讲。」严墨拱手低头双眸看着地板说道。
    严成澜盯着严墨,眼神由喜悦转为冷然,最后他缓缓开口:「若是会影响本座今日的心情那便不必讲!」说完抬脚走过严墨身旁。
    严墨额际上汗水淋漓,等到严成澜走远了他才抖着手放下,直起身子站稳。刚才家主的杀气太明显了,彷彿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家主用一股无形的掌风给打飞出去。
    这些年来家主的武功究竟是精进到了何种境界?为何每当自己面对家主时他的内心总有一股无端的恐惧,那是一种自己早已被看穿的感觉,就连自己在想什么都逃不出家主的法眼。
    可是谷邑古潭里的事??严墨紧紧抿着嘴,终有一日他一定要出手阻止家主,为了一个女人赔上整个严府太不值!
    万北鸣拉着叶英和云逸又开始新的一轮拼酒,严东他们也和其他人喝开了,严成澜就站在回廊中间看着。
    这明明是自己的喜宴,自己的心情也颇为高兴,可为何他却又有一种冷漠、孤寂的感觉,彷彿他被置身事外又彷彿这一切并不属于他?
    书中没有提及严成澜成过亲,所以在自己创造出的内容环境,那感觉就是会不同。
    突然间一隻手拉着严成澜,将他放飞的思绪全都拉扯了回来。
    万北鸣扯着严成澜朝饭桌上走,他一边走一边扯开喉咙发话:「来来来,身为今日的新郎官,你得先自罚三杯,不对,来人,给本少主拿碗来!自罚三碗才行!」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大碗斟满了满满三碗推到严成澜面前。
    「来!喝乾了!」
    「行!」严成澜也豪爽地拿起碗就嘴就喝。
    等严成澜喝完三碗后,万北鸣继续说道:「当日兄弟我成亲时你没来,这会儿你还得再罚三碗!」
    「乾!」
    「还有,那时候?」
    万北鸣是变着花样和说词在灌严成澜喝酒,看着那些逐渐被喝空的酒瓶,他自得一笑,喝醉你,看你今晚怎么洞房!
    月色倾斜,酒瓮倾倒、酒瓶翻倒,桌上杯盘狼藉,桌下还有人随地酒醉躺尸,严成澜藉着傍晚的清风吹散酒气,周围的下人们开始将这些平时自己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门主、庄主、少主给搬回他们的房间。
    唐璇盯着严府下人开始清理打扫,她这一回过来是祝贺也是来帮忙喜筵之间的事,毕竟她已经当了好些年的庄主夫人,什么宴会场合她没处理过,所以今日这喜宴还真得让唐璇来。
    玉梓璇也在一旁看着学着,虽说严府的婚宴和万马堂的风俗习惯以及她的家乡都不一样,但也不妨碍她来取经借镜啊!
    严成澜走到唐璇附近,淡淡开口:「这一回麻烦叶夫人了。」
    唐璇转过身来欠身对严成澜说道:「盟主不必客气,承蒙盟主看得起,我也只是过来帮帮好友而已。」严府下人太给力了,她不过就是动动嘴、指指手而已。
    严成澜看着唐璇说道:「他日若有机会本座必带小鱼儿亲自去道谢。」
    唐璇正要开口说不必如此客气,尔后似是想起什么,她笑着点头:「妾身必当洒扫庭除、倒屣相迎。」
    严成澜嗯了一声没再说些什么,他知道唐璇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如何做,此刻最为重要的还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回到喜房时,靳若鱼已经醒来吃过晚饭也洗好澡,这一会儿正散着发让顏梅和顏春替她擦乾发丝,而她则是拿着一本小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根本就不知道严成澜回来了。
    顏梅和顏春见到家主回来了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安静退了出去。严成澜拾起一旁的布巾开始替靳若鱼擦发。
    他记得小鱼儿的发丝在自己每日的汤药补品中逐渐柔顺光滑起来,手上稍微运气,浅浅的雾气自发间而起。
    雾气瀰漫间,眼前彷彿浮现紫竹池边的那尾小龙鱼,她时常散着一头湿黑的长发垂贴在她的身上,睁着圆滚滚的双眸趴在自己身上,要求着:「帮我弄乾头发!」
    那时的成澜剑灵总会一脸无奈地说:「别偷懒,只是个小术法也懒得动?」
    「有你在啊,我每次都会施错术法。」小龙鱼贯爱耍无赖的回答。
    成澜剑灵想了想小龙鱼说的也没错,她上回施了个弄乾头发的术法而已,就将头发给剪成了鸟窝头,再上回的术法是将头发给染成了五顏六色,还有再上上回?
    「咦,怎么换你了?」感受到自头发上的一股温热,靳若鱼才发现帮自己擦发的人换成了严成澜。
    回忆被人打断,严成澜也没有不悦,他淡淡开口:「合该就是本座。」
    「你?先去洗个澡吧!一身酒味儿。」靳若鱼摀着鼻子和嘴巴说道。
    严成澜低低的笑了,他俯下身靠近靳若鱼的肩头,用气声说道:「不若让小鱼儿来替本座更衣沐浴?」
    靳若鱼只觉耳边一阵酥麻,接着整个人天旋地转,而后等她回神人早已被安置在床上。
    「?不是要沐浴吗?」正要起身抗议,就见到严成澜站在床边缓缓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
    有这么急吗?
    毫无招架之力的悲剧后就是努力捶床板!
    靳若鱼昏睡过去前她还记得抗议:「明天,你记得去跪搓衣板吶?」呜,她的腰、她的身和她的心都很痛啊!
    「行啊!既然要跪了那就让本座吃个够本!」
    「??」所以说千万别招惹禁慾许久的人。
    夜深沉,月更沉,人儿静,交颈眠?
    浓浓夜色掩护下,星月也隐匿在夜云里,清风徐徐拂过竹梢,只馀留沙沙细语呢喃,寧静的水塘里一尾龙鱼跃出水面飞天而去,水塘里的乌龟整隻乌龟被翻倒在水塘底,既使努力伸出头和手脚也无法将自己翻回身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鱼飞入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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