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浇在挡风玻璃上形成厚厚的水膜,被雨刮器刮去后又迅速聚拢,阻挡了视线。夏夏坐在副驾驶,有些担心这车速半点不减,会不会发生交通意外。
    她不知道水泉澳到底在哪,但猜测应该很远。车在不同的道路上穿梭,始终不见停下。夏夏很想问句是不是走错了,但看了眼开车的人,还是没敢问出口。
    外面雨声很大,车内却安静平和,直到电话声响起。
    周寅坤接起来,只嗯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
    紧接着车速比之前更快地朝前驶去。路逐渐颠簸,地方越来越偏,夏夏看着四周,终于开口:“小叔叔,是快到了吗?”
    周遭看起来荒凉偏僻,雨天阴云的笼罩下更添了几分阴森。
    然开车的人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回答。
    车驶过泥泞的土路,停在了一个废旧仓库前。阿耀打着伞走了过来,将一把警用配枪和一支注射器给了周寅坤。
    夏夏看着眼前杂草丛生泥泞不堪的地方,这就是水泉澳?
    此时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上方,周寅坤说:“下来。”
    夏夏听话地下了车,雨水顺着伞脊滴落在她的肩头,湿渍像朵开败的小花。黑色雨伞下,是两个体型相差极大的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纤瘦娇小。
    率先映入眼帘是的一把破旧的椅子,它摆在那里,像是早知道要有人来。夏夏回头看了眼,刚才停在这里的灰色面包车和阿耀都不见了。
    夏夏回过头来,忽然脚步顿了下。
    她闻到了一股难闻腐臭味和血腥味。腐臭味像是尘封已久动物尸体,在雨天变得格外刺鼻,在这种地方闻到倒是不足为奇。
    但是……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目光落在地上,有一摊血迹正慢慢地从旁边蔓延到椅子下。夏夏莫名觉得有些瘆人,她不再往里面走。而身旁男人的手隔着外套抚上她的腰,把人推了进去。
    夏夏被推得趔趄了下,险些踩到血里。她及时避开,顺着血迹往那处一看,脸倏地白了。
    墙角,倒着一个双手被反绑着,奄奄一息的人。他满头满脸都是血,侧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着。
    周寅坤慢条斯理地收了伞,放到一边,顺口问了句:“认识吗?”
    夏夏背影僵硬。地上的人听见声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的人,还辨认了几秒才认出是她。
    魏延的唇动了动,他想说句没事,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周寅坤把玩着那把警枪,走到女孩身边,一手捏上她的后颈,“问你话呢。”
    夏夏觉得那只手就像毒蛇,缠在她脖子上,不咬她却又让她喘不过气,不过几秒便周身冰冷颤栗。
    “认……认识。”她颤着声音,因为紧张和惊骇,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又问:“你们熟不熟?”
    夏夏看向地上的人,他不太能动,只能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不熟的。”
    “哦,不熟。”男人的手一用力,夏夏就被迫抬头,“那你哭什么?”
    不是一般地哭,是眼泪大颗颗地滚落,看着让人厌烦极了。
    周寅坤懒地再问,放开她朝地上的人走去,却没想刚迈出脚,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他低头,她眸中瞧得出的惊慌:“你、你要干什么?”
    不止惊慌。还有担心、警惕和防备,生怕他对地上的人做什么。
    周寅坤气笑了,他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毫不客气地从她外套口袋里摸出样东西。
    夏夏低头,是她的手机。
    “不熟?”男人打开手机后壳,取出里面亮着红灯的细小零件,当着她的面扔到地上碾碎,“不熟你会给他通风报信?”
    夏夏看着地上碾碎的东西,满眸惊愕,“没有,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在我手机里。”
    周寅坤冷笑了声,一脚踩在魏延肩上,登时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来说你们熟不熟。”
    肩骨碎裂,魏延疼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他没有回答周寅坤的问题,只看着夏夏,“……对不起,是我——利用你。”
    “呵,嘴够硬的。”周寅坤单膝蹲下,用枪点了点魏延的太阳穴,“你现在还有功夫担心她呢。放心,就算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也会带回去自己教育。”
    他饶有兴趣地扫了眼魏延浑身上下的伤,“倒是你,是不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你、早就怀疑我。”魏延满口血腥味。
    周寅坤挑眉:“怪就要怪你这股子警察气息,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能作恶的料子。而且凭你这种级别的马仔,如果背后没有人,怎么敢说搞定赛马场的事。”
    “都说你最听何玉龙的话,可在狗圈里我说要做毒,让你跟我合作,你问都不问何玉龙就答应了。看起来像是被逼的,实际上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至于她。”
    周寅坤一把扯过周夏夏,她跪在了魏延身边,地上的血将她衣裤都染红。
    “那天晚上你见到她就盯着看,后来饭局上她又盯着你看。我很好奇,世上有没有这么巧的事,你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了。”周寅坤的枪口下移,抵住了魏延的腹部,那里因为车祸扎进了玻璃,枪口一点点把玻璃推进去,“如果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回避她的视线。如果认识,又为什么要瞒着。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玻璃扎进血肉发出黏腻的声音,魏延痛苦地呜咽,脖子上青筋暴起。
    “阿延,想要不被怀疑,那在我进警局的时候,你就该想方设法弄死我。可你什么都没干,明知道是口黑锅还是背了。不就是想让我顺利当上坐馆,好连带着陈家一网打尽。”
    眼前阵阵发黑,魏延知道,是血流得太多了。
    然下一刻,那玻璃似乎停下了。魏延睁眼,看见一道身影挡在他和周寅坤之间。那双白皙的手紧紧握住玻璃,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求你别再折磨他。”夏夏低着头,乞求道:“小叔叔,我们回泰国吧,求你了。”
    “急什么。”男人握上她的手,用力一捏,钻心地痛感袭来,女孩的肩跟着颤抖,然后她惊恐地看见那玻璃被慢慢拔了出来。
    很长一条,魏延的身体瞬时涌出更多的血。
    而周寅坤说:“先办完正事。”
    说着,他掀起魏延的衣服下摆,“这两天我也想了想,你们这种卧底警察,最怕的是什么?应该不是什么皮肉折磨。”
    他随手把枪扔到一边,拿出支细细的注射器,拔了针帽。
    魏延倏地睁大眼睛,一眼认出了他手中的东西。原本动弹不得的身体,本能地开始挣扎。针头靠近他的腹股沟,夏夏立刻想起了戒毒所的那个孩子郭小立。
    她当即扔了玻璃攥住周寅坤的手腕,“不要,他会死的!”
    “死?”周寅坤笑了笑,“警察都是不怕死的。”
    他单手拖回了挣扎到墙角的魏延,“你最怕的,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比如,过两天你的尸体被发现,尸检的时候发现你其实是个毒虫,九年的付出就被这细细一管全部抹杀。你说你的墓碑上会刻什么字,变节的卧底,还是吸毒的警察?”
    “哦,我看这个比较合适。”针尖刺入魏延的身体,周寅坤一字一句道:“警队的耻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八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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