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感慨,”沈羡淡淡的道:“你很早就知道林婉儿想要什么,虽然你从没接受过她的示好,但碍于你那点愧疚心理,总是给她无限遐想的空间。”
    顿了顿,她点评:“其实你能狠下心来的,没人是你不能抛弃的。”
    之前没有狠下心来,只是因为她没那么重要。
    所以他不会刻意关心在乎她的感受。
    正在开着车,顾衍不能分散太多注意力,但他还是空出只手捏着她的手指,低低的道:“抱歉,以前因为她的事情伤害过你,但我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顿了顿,他看着她,深眸湛沉:“我有不能抛弃的人。”
    沈羡“诧异”地问:“不会是我吧?”
    顾衍被她的反应逗笑:“太太真是机智。”
    沈羡:“……”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微热的温度,握着她柔弱无骨的手。
    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沈羡没有把手抽出来,静默片刻,她低低问出声:“她真的不会再冒出来吗?”
    “嗯,真的。”
    前面恰好是红灯,车子停下后,男人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坚定和认真。
    “我保证。”
    -
    人说出来的话,大抵就是用来打脸的。
    但沈羡没想到的是,打脸来的这么快。
    这次响的是顾衍的手机,是季轻舟的电话。
    顾衍不方便接,沈羡便帮他点通,开着免提。
    只是还没点到免提键,那道急冲冲的男声吼出来,根本不需要外放,两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阿衍,你刚刚跟婉儿说的什么,她割脉了!”
    车子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车内光线昏暗,但沈羡仍是敏锐的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加重几分。
    等了半分钟也没听顾衍开口,季轻舟语气更着急:“她不让我们碰她,血流的满浴缸都是,看着都渗人,我刚刚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
    沈羡抬手捏了捏眉心,长长的眼睫掩住眼底的疲倦。
    静默片刻,身侧的男人仍没有出声。
    季轻舟低声叹了口气:“阿衍,你来看看吧。”
    电话挂断后,沈羡看车子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她偏过头问顾衍:“你不要去看看吗?”
    男人嗓音很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想叫我去吗?”
    沈羡觉得,顾公子这话问得颇有意思。
    她说不想,他还能就不去吗?
    她可背不起一条人命。
    万一林小姐真的不小心挂了,她哪能担待的起?
    沈羡朝他微微一笑:“你觉得我该想叫你去吗?”
    “你说不想叫我去,我就不去。”
    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我本来想着,一来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二来我确实对她有过愧疚,所以会把她送到国外,让她挑个喜欢的国家,事业上我会给她资源,让她在那儿定居,以后尽量不要回来。”
    “可是呢?”
    “可她太蠢,怎么说都学不会安分守己,我向来讨厌蠢女人,不如让她趁着这次死了算了,你刚有原谅我的念头她就冒出来,确实让人很烦。”
    沈羡大脑彻底乱了,各种纷乱的思绪涌入她脑海。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的要放弃林婉儿?
    不过很快,沈羡找回理智。
    他怎么可能让林婉儿死在他跟前?
    故意说这番话,是想叫她开口求情,然后顺理成章的,找个台阶下?
    以退为进?
    明知道她不可能阻止他去,还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哄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目的主义。
    她闭了闭眼,这混蛋真是无耻。
    沈羡扯了扯唇:“去吧,万一真死了,你会愧疚一辈子。”
    第29章 她只是再等这次机会,彻……
    车子最后还是转向医院的路段。
    走到病房前, 沈羡扯开他的手,没有跟进去。
    男人眉头几乎立刻蹙起,沈羡朝他款款笑道:“你自己进去就好, 我进去说不定会刺激她,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不至于真想她死——”
    顿了顿,她话音突转, 语气略带嘲讽:“我清清白白的,不想身上背着条人命。”
    顾衍脸色有些阴郁,看了她半响, 最后还是把门推开。
    沈羡站在门口没走, 眼神波澜不惊地看着病房内的场景。
    算起来快有大半个月没见林婉儿, 她比之前瘦很多, 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白的吓人,身体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 更显得娇小楚楚可怜。
    更何况, 林小姐本就是清纯柔弱系长相,能把惹人心疼四个字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是个男人大概都要心疼的。
    沈羡淡淡的想。
    病房里有不少人, 推开门的那刻,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顾衍身上。
    顾衍还没走到床边,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像是看到救世主般, 忙着把手上的针管拔掉, 不管不顾地爬下床,“噗通”跪在男人腿边,双臂抱着他的腿,崩溃大哭。
    “阿衍, 我求求你,求求你别让我离开,我真的不会再打扰你和沈羡,我求求你......”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话的声音都不连贯,鼻音很重,配上苍白的脸蛋和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见犹怜的很。
    站在病床那侧的雍容妇人是林婉儿的母亲,刚要伸手去扶女儿起来,旁边的中年男人蹙着眉,伸手止住她的动作。
    妇人很快反应过来,收回动作。
    顾衍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声道:“婉儿,起来。”
    林婉儿满脸泪水,还是不停地哀求他,不肯起来。
    顾衍蹙着眉,俯身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沈羡总觉得此刻的顾衍格外的体贴温柔,似乎害怕林婉儿受到什么刺激,连带着动作都放的很轻。
    沈羡脑海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这幕真像是——丈夫在照顾生病的妻子啊。
    应该有很大感触吗?
    比如很失望之类的?
    沈羡知道这个时候计较,会显得她很冷血无情,可她似乎也是个生性寡凉的那类人,看到林婉儿这么惨,并没有什么同情的意思。
    而对于顾衍,她应该是很失望的。
    因为他说过,林婉儿不会再冒出来。
    这句话说出来到现在,甚至连半个小时都不到。
    但是她内心好像没有很失望的情绪,沈羡甚至善解人意的想——顾衍的决心表的很坚决,他都要把林婉儿送到国外,还答应她,再也不见林婉儿。
    她应该体谅他的。
    他也很为难,他也不想这样。
    但此刻她心里没什么很大的感觉,既没有很失望,也没有要体谅他的意思。
    沈羡看着病房里,高大的男人站在病床前,低低徐徐和床上女人说着什么,距离明明不远,但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慢慢变的涣散。
    沈羡有些好笑的想,大抵她真的没有那么爱顾衍吧,就算最喜欢他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法做到为他割脉。
    现在很流行自杀式表真心吗?
    转身离开前,大脑掠过个疑问——这次是割脉,那下次呢?
    跳楼吗?
    还是投河?
    -
    顾衍把林婉儿放到病床上后,抬眼看向门口时,没能看到沈羡的身影。
    他微微蹙起眉,温淡的声音变的冷漠:“把窗户打开。”
    被指着的护士不明所以:“顾...顾总?”
    大冬天的开什么窗户?
    更何况,病房里还打着空调。
    男人声线转凉:“打开。”
    对上男人又冷又沉的黑眸,护士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忙着去把窗户打开。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不敢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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