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一时逞强,瞎说出来吓唬他的。
    梁嬿的心思全用在了俊美男子身上。
    摄政王一想到少帝顺着轻薄梁嬿而惨死的岳楠查到都水监都水丞,将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都水丞的把柄查了出来,他借都水丞增收船商赋税一事败露,害得他白白损失一大笔钱财不说,还将他的计划打乱。
    都水监增收船商赋税,一季比一季多,赋税增多,船商卖给商贾的货物价格便会拔高,而商贾为了获利,不得不将卖价也随之拔高。时间一久,京城的物价比往昔贵,一旦贵了,便很很难将价格降下来,届时百姓怨声载道。少帝即便查出都水丞又能如何?民心已失,要补回来恐非易事。
    摄政王便有理由对少帝发难。
    没办法,少帝这些年一直谨慎,行事没有诟病。摄政王不愿背着谋反篡位的坏名声坐上金銮殿的龙椅,便只能借些由头废了少帝的皇位。
    虽然这也会令人诟病,但总比弑君谋好听些。
    “有朝一日,你们两姐弟会成为孤的阶下囚,看着孤风风光光坐上龙椅。”摄政王衣袖一挥,带着股撒不出的怒气出了皇城。
    长公主府,云水间凉亭。
    十七立在凉亭中,周遭树荫斑驳,而他整个人被斜斜的阳光和树影笼罩着,脸色如同这暗沉沉的树影般,怒火隐藏在眸底更显面色的阴翳。
    凉亭石桌边,尹况开导十七,道:“殿下金枝玉叶,连陛下也舍不得让殿下受委屈,而你小子不仅乱吃醋,今日本是去同殿下低头的,可偏生又将殿下惹生气了,殿下没立刻让你搬回西苑已算是个好结果了。”
    路燚点头附和道:“殿下在给你机会,待殿下回来,你再去跟殿下道个歉。”
    光影斑驳中,十七眉头紧蹙。
    他今早便是去同梁嬿示好,可是偏生在惹他生气的边缘来来回回。梁嬿明知昨夜他为何那般生气,今早还当着他的面提别的男子。
    十七越发好奇梁嬿提到的那人是谁,也越发好奇她藏着的手札上是何内容。
    “十七,再过两日便是七夕了,这可是你给殿下道歉的最佳时机。”花无影悠闲呷茶,倒不似其他两人那般在看戏。
    闻言,十七阴沉的面色稍稍转好,手指缓缓茶盏,醇厚的茶汤在釉白茶盏中荡漾开来。
    花无影道:“我们几个七夕有事情,长公主七夕那晚定然是要去街上逛逛的,届时你陪在殿下身边,好生道道歉。”
    倒不是三人故意在七夕那日回避,那日三人确实有要事。
    花无影用了秦楼花魁月奴这一假身份,大肆宣言七夕那日在画舫设宴,只有给了登船费,便能入画舫一睹芳容并能在画舫听他弹奏曲子。
    这些个登画舫的公子哥中,总有一两个心术不正之人。
    待这些个人醒来,便不是在画舫了,他们会出现在尹况隐蔽的毒屋中。
    屋子不在长公主府,在荒无人烟的隐蔽处。
    至于路燚跟着去,纯属凑热闹。
    “七夕,”十七唇角弯弯,低语道:“确乎是个好日子。”
    花无影提醒十七道:“长公主喜欢骁勇的男子,该如何表现,你应该知道了。”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男子。
    他不就是这般?
    十七心情骤然好多了,不知是否因为得知梁嬿未曾对府上三人动过心,他如今看花无影是越看越顺眼。
    “谢了。”他道。
    这厢,梁嬿从宫中回来,见四人聚在凉亭中,她不由停住脚步,诧异地看向那边,心道醋王十七怎跟那三人关系这般好了。
    十七也看见她了,男子轻笑,直直对上她目光。
    梁嬿心中还有气,瞪眼十七后拎着裙摆便回了屋中。
    今日她给皇弟看了十七献出的计谋。梁熠看过连连拍手,对十七赞不绝口,愈发欣赏十七。
    倘若昨夜十七没有动那心思,梁嬿今日进宫定然是会带十七去的,出于私心,她想让十七在皇弟面前多多表现。
    十七骁勇睿智,能多博得梁熠的赏识,那他在成为她的驸马后,才不会觉得是凭借一副好皮囊当上了驸马,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转眼便到了七夕。
    这日,花无影又换上了女装,精致的妆容让他摇身一变,真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美艳花魁。
    十七听过花无影的男声,如今再一次听他喉间发出来的女声时,只觉尹况那药稀奇。
    一夜时间便将男子醇厚的嗓音换成了姑娘家的吴侬软语。
    夜幕降临,梁嬿本是不愿与十七一起去街上的,可一想到在七夕这日拒了这个醋王,他指不定又要想偏。
    十七满脑子都是醋。
    从马车下来,十七搭手过去,梁嬿虽冷着脸,但还是由十七扶着下了马车。
    今夜良辰美景,十七自然是不会让人来打扰,故而出行只有他与梁嬿,府上的侍女统统没有跟来。
    十七与梁嬿并肩走在长街上,道:“我听人说京城的摘星楼高耸云天,今日想与长公主一同去赏夜景。”
    梁嬿道:“小把戏。本宫不好哄的。”
    十七笑道:“长公主能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她气消了大半。
    摘星楼之所以叫摘星楼,便是因为此楼高百尺,最高那层宛如登临天幕,手可摘星。
    七夕这日,牛郎星和织女星一年一遇,他同梁嬿在摘星楼看星星,他在同梁嬿服服软,她再大的气都能消些,更何况她气消了好些,如今只是需要他低头而已。
    因摘星楼太高,围栏足足围了三层,百姓登临时可在最内层栏杆赏景,既能赏月,又无性命之虞。摘星楼中独独最高一层用屏风隔开,平常便于许多心意相投之人登临这最高层赏夜景,在这佳人成双的七夕夜便更盛了。
    夜幕低垂,明亮的星星垂挂在天上,璀璨耀眼。
    梁嬿依靠在最内层栏杆,凭栏眺望,眼眸如星宿般闪耀,对十七道:“今夜的星星真好看。”
    说的是同梁嬿一起来望月赏星,可十七满眼都是梁嬿,站在她身侧那目光甚至都未曾从她身上离开。
    十七唇角弯弯,道:“身边人亦是如星宿般。”
    对梁嬿,他素来是这般直白,他恨不得在梁嬿耳边将所有动听的情|话尽数说给她听。
    梁嬿抿唇,偏开头不看他,道:“油嘴滑舌。”
    十七笑笑,下意思往梁嬿那边靠近了些,而她并没有躲开。
    十七便想,这是个好兆头。
    夜里静谧,尤其是在这高楼之上。
    倏地,两人所在隔间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女子低声的轻喘。
    十七耳力极好,自然也听见了,起先他以为不过是隔壁姑娘爬上高楼累了,可越到后面,声音越不对。
    衣裳褪落的窸窣声,女子低声娥吟。
    这种声音,十七太过熟悉,梁嬿亦是。
    黑夜中,两人不约而同红了脸。
    烛光映照下,屏风映照出隔壁隔间一前一后交|叠的剪影。
    “容娘,我想你想得紧。”
    “别,有人。”
    “你小声些,有屏风隔着,不会有人听见,也会被看见。”
    男女的交谈声隐隐约约,虽小,但梁嬿仍能听见,她不禁红了脸,忙搭上十七的手,欲与十七远离此处。
    谁知十七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不知在思忖何事。
    梁嬿手掌握住他手背时,男子眸色晦暗。
    十七望着梁嬿,喉间上下滑动,低声道:“好一对野鸳鸯。”
    有个遮掩,似乎比在屋中更能体会其中妙处……
    第40章
    野鸳鸯
    三个字在梁嬿脑中宛如爆竹般刹那间炸开。
    明知十七说的是屏风后面另个隔间中的男女,可梁嬿总觉十七话中有话。
    他指的,不单单是旁边那一对。
    倏地,一个念头跳入梁嬿脑中,她双瞳一缩,压住心头的惊讶,不能地往后退去,远离十七。
    可十七又岂是轻易让她离开?
    就在梁嬿有后退举动时,她原本搭在十七手背准备拉他离开之下楼的手被男子紧紧攥住,后腰上也搭上了男子遒劲的手臂。
    下一刻梁嬿毫无防备被十七拉入怀中,胸脯地抵着健硕的胸脯,疼得她黛眉紧蹙。
    纤白手指被十七按在他胸脯,男子低低的嗓音萦绕在梁嬿耳畔,“长公主想去哪?”
    十七带着梁嬿的手,将她手指按在她唇上,轻声道:“嘘,长公主小声些,莫让旁边那对佳人儿发现。”
    “容娘,容娘,我的好心肝,好容娘。”屏风后面又响起那让人害臊的声音,也混杂着女子隐忍的娥吟。
    声音很低很轻,可却道不出的缱绻暧.昧。
    又也因这档子事在阁楼栏杆,说不容易被旁人发信,可两边的屏风又确确实实将周围的视线挡住了;说不宜发现,但烛光下,只要有人路过阁楼路道,再定眼一看栏杆边,是能发现这不知羞耻的一幕。
    生怕自己成了被按在栏杆便那口中的“容娘”,梁嬿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之下不自觉攥紧手掌,却忘了她手指还被十七握着。
    这一举动便成了在黑夜中,她主动回握十七手掌。
    十七低低一笑,满是缱绻。
    他凑了过去,在梁嬿耳边低喃,“长公主如此心急。”
    “放心,我不会在此处,人来人往之地……”
    十七轻咬梁嬿耳垂,说出那羞赫的两个字,惹得梁嬿身子一颤。
    十七余光落到屏风上,只见那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开始抖动,他忙挪开了眼。
    手掌放在梁嬿后脑,将女子往屏风看去的视线尽数挡住,十七道:“现在出去,会扰了他们雅兴,再等等。”
    “长公主金枝玉叶,万万不能被这声音污了耳朵。”十七忽地将人拥入怀中,又捂住梁嬿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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