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已经被任玉接了起来。
    “做噩梦了。”
    很奇怪,就连刘晨自己都觉得可笑,被噩梦惊醒后一直狂跳的心,在听见任玉的声音后,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靠着床头,双腿曲起,刘晨左手握着手机在自己的耳边,右手径直搭在膝盖上。
    “我,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面我没有遇见任墨,他被楼梯间的那帮混混失手……沈老爷子去世了,我还梦见陈爷爷走了……”
    刘晨将上辈子原本发生的事情,假装是做梦梦见的一样,缓缓地说给了任玉。
    或许是因为打压力太大,刘晨迫切地需要有一个人和自己一同承担这一切,又或许,她需要有个人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梦,现实中一切都好。
    待刘晨说完这个“梦”后,电话那头的任玉却突然说了一声:
    “晨晨,对不起。”
    被任玉不按剧本来的一句对不起砸在头上,刘晨懵了,几乎是下意识追问:
    “什么对不起?”
    《凤凰城》内,任玉坐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明月,沉默了好几秒,这才道:
    “对不起,让你做了这么可怕的梦。”
    说完这句话,任玉扭头看向书桌上的三块屏幕,如果刘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一眼认出,这三块电脑屏幕上的正是《凤凰城》,陈家老宅,以及任玉办公的独栋别墅的监控。
    电话那头的刘晨听见这话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起了任玉:
    “我自己做噩梦,你干嘛和我说对不起,不过,你听完我的梦,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启发?”
    任玉听见这话,伸手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母,很快,其中一块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变成了葛建的脸。
    随后,葛建的脸旁边,出现了一个电脑桌面,上面挂着葛建的qq,此时他正在和一个叫乖乖猪的好友对话。
    任玉扫了一眼,原来是葛建以觉得自己配不上女朋友为由,说他在和女方谈恋爱的过程中,觉得十分自卑,所以希望对方找到更好的人。
    扯了扯嘴角,任玉觉得这个葛建倒是真的挺贱的,明明就是他为了一百万想分手,到头来分手的时候还要倒打一耙。
    监控着这一切的时候,任玉还在回复刘晨的话:
    “什么启发?”
    刘晨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这次换做任玉无声苦笑了,她没想到,刘晨竟然这么敏锐,甚至自己也是这次白天杀人未遂之后,才开始确定自己的怀疑。
    是的,任玉早早就怀疑有人针对任家。
    但这种怀疑却一直没有证据,或者说叫对方实在是太小心了,任玉曾经在创业的时候,故意露出的缺口,对方都没有上钩。
    再加上,任玉心中也曾有过小小的想法,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告诉了刘晨的话,那刘晨或许会快速调转船头,拒绝和自己或任家捆绑在一起。
    然而,今天发生的意外明明白白告诉了任玉,他的猜测和怀疑,是真的。
    但此时的刘晨,已经和自家的联系太深了,切割不开了。
    所以任玉说了对不起。
    “任玉哥,你就没有一点点感觉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刘晨困惑的声音。
    “任玉哥你这么聪明,就没有感觉到有不对?”
    刘晨的语气开始变得困惑加质疑。
    任玉看着面前的三块屏幕,听着手机内传来的刘晨的质疑声。
    张了张嘴,他想将自己那卑劣的心思给说出来,但话到了嘴边,任玉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刘晨的呼吸声,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晨晨,做我女朋友吧。”
    大年三十的凌晨,用手机表白,和任玉曾经在心底设想过的很多次表白场景都不相同。
    但,话已经说出口,不可能收回,况且,任玉也不想收回。
    “我,我要睡了,晚安。”
    刘晨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任玉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嘟”,将手掌盖在双眼上。.
    良久,任玉将手掌松开,露出了一双有些疲惫的眼,他已经在电脑前监视了许久,但是,没有线索,对方没有漏出任何的狐狸尾巴,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刘晨主动报警,今天那辆车就是在路上烧光了,估计都不一定有人报消防电话。
    到时候这便又是一起偶然的事故了。
    当一直以来的猜测成了一件事实,任玉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件事。
    一件他深埋在心底,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
    “会和你有关吗?”
    第10章 往事
    靠在椅背上,任玉的眼神露出追忆的神色。
    那是93年的春节,那一年,因为任墨发烧,家里难得没有在春节的时候回北京,往常每年都是在北京过年。
    那时候,母亲任元英还不到三十岁,说话做事总是透着一股随意自在的傲气。
    父亲周仁此时还只是市政办公室的一名普通的机关秘书,但家里却住着两套三居室打通的房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母亲,或者叫舅舅们出的。
    任玉记性很好,尽管当时的他只有五岁,他仍旧记得,那天他带着才三岁不到发着烧的弟弟,偷偷跑出门玩的时候,看见父亲周仁将一叠钱交给了家里的保姆阿姨。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那一叠钱是多么大的一笔数目,下午母亲午睡后,保姆阿姨抱着任墨说要出门打针。
    待两人出门后,任玉踮着脚踩在小板凳上,从卫生间的窗户看着保姆阿姨抱着任墨去了对面的单元楼,等再次回家的时候,任墨的手背上的确多了一个针眼。
    但任玉知道,对面的单元楼没有医院,也没有诊所。
    后来没几天,任玉在睡梦中感觉手臂有些疼,悄悄地睁开眼的时候,就瞧见了保姆阿姨在自己手臂上抽血。
    小时候任玉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保姆阿姨平时最喜欢自己了,为什么要抽自己的血?
    之后更是带着自己和任墨出门,然后消失不见,好在当初有好心人瞧见了,帮忙报警了,警察带着自己两人回去。
    之后便时不时传来父亲对母亲的指责,认为她在婚姻之中,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竟然让一个保姆带着两个孩子单独出门。
    而母亲则认为父亲的工作根本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忙碌,指责父亲周仁假装加班,实则是在逃避带两个孩子的责任,而且指责明明是父亲说从老家带来的亲戚,可靠,自己才会这样信任!
    伴随着两人争吵的升级,这才说出保姆阿姨当初消失的原因,在买菜时被喝醉酒的醉汉开的摩托车给撞飞,当场去世。
    任玉便将这件事给一直压在心底,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度以为父亲是怀疑母亲不忠,让保姆阿姨抽血做亲子鉴定,甚至对于自己和任墨的血缘是否真的是亲生的也持保留意见。
    至于保姆阿姨的去世,也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只是,如今想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的保姆阿姨去世,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像刹车这件事一样,是精心策划的一场‘意外’?
    想到这里,任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扶着额头用疲惫的语气道:
    “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否则,这些年他应该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悄无声息弄死我和任墨才对。”
    说完这话,任玉开始在键盘上敲着,企图再从葛建的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
    刘晨此时却是被任玉的一句话扰得芳心大乱。
    “做我女朋友吧?这个吧字,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有些勉强?”
    刘晨嘴里嘟囔着,被子被双手夹在腋下,然后将被子裹成一圈,压在了身下一半。
    “哎,我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如果任玉觉得我对他没感觉,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我直接答应了,岂不是显得我也很中意他,一直在等他告白的样子?”
    此时此刻,刘晨只觉得答应也不对,不答应也不对。
    最后,甚至开始想:
    “如果我谈过很多次恋爱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够清楚地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其实说来说去,刘晨还是心里没底,重生这一年半,她拥有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财富,拥有了自己的事业。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系统之上,如果没有系统,刘晨觉得自己可能重生一次,也只不过在努力读书,运气好上个一本大学,甚至可能连985都不是。
    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让刘晨在面对任玉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等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刘晨毫无意外地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餐厅里,把正在吃着早餐的刘芳给吓了一跳,然后一边撕开油条泡着豆浆吃,一边教训道:m..
    “又玩手机玩到半夜!你看看你脸上这黑眼圈重得啊!仗着年轻就胡乱熬夜,等你老了看你怎么办!”
    话刚刚说完,陈老爷子也顶着一双黑眼圈走到了餐厅里来。
    刘芳瞧着老爷子脸上的黑眼圈,手里挥舞着的油条一下子停住了,然后微微歪头在两人的黑眼圈之中来回观察。
    刘芳笃定道:
    “你们有事瞒着我。”
    刘晨一边给面包上抹着花生酱,听见这句话一边睫毛都没眨一下,主要是刘芳上辈子经常用这句话诈自己,上过的当都能填满手里的这瓶花生酱瓶子了。
    老爷子也是在商界浮沉几十年的老狐狸,此时笑呵呵地也拿起一条油条道:
    “好多年没有大年三十这么热闹过了,刘芳,今晚上咱们家也放他个一整晚的烟花,咋样?”
    老江湖一开口,刘芳的注意力瞬间被拉扯走了。
    等和陈老爷子商量完今天放的烟花和鞭炮,以及晚上的夜宵,刘晨早就吃完饭跑得没影了。
    而此时门外,来了一男一女两名在大冬天也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
    负责看门的大爷瞧见这两年轻人的还十分警惕,这大过年的,你们两穿个运动服就往这陈家老宅门口一站,看着不像是来拜年的。
    而且啊,看着两人,总感觉有那么股小说里说的那叫啥来着。
    “杀气!”
    这是刘晨看见两人的第一直觉。
    事实上,她今天一早就接到了沈老爷子的电话,大概是昨晚上从沈红那里听说了车祸的事情,让沈老爷子瞬间就想到了这被悄无声息下毒多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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