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心仪。」
    杨家俐柔声地轻唤,让我由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车窗外的景象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我最熟悉的别墅庭院。
    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心仪?」
    又一次的轻唤,这次她的声线里带着少许的担忧。
    大概是我的异样让杨家俐產生了不安的情绪,对上了她的眼眸,我很轻易的在里头看见了她对我的在意。
    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压在胸口的鬱闷散去不少。
    算了,只要她还是在意自己的,那么,就算有些事不和自己说,也是没关係的。
    我可以等的。
    「你是不是听到了我和温菲的对话?」
    轻捏着钥匙的手指收了回来,意识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杨家俐没有将车子熄火,想在进屋前将这令人不安的气息散尽。
    「嗯。」
    藏在杨家俐外套底下的手指彆扭的抠着掌心,我有些不自然的回应。
    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吃温菲的醋,也气杨家俐在做出决定之前没有先和自己商量。
    早在嗅到熟悉的香气之际,我就已经醒了,但被杨家俐的气息环绕实在是太舒服了,所以我只是微微调整姿势,便继续闭眼赖在沙发上装睡。
    所以两人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包含最后杨家俐那句,她不打算竞选连任。
    「是很临时做出的决定,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杨家俐的手鑽入外套,精准的找到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她微凉的温度传递过来,是让人心安的温度。
    「我很抱歉。」
    我摇了摇头。
    这根本不是杨家俐的错,只是我今天的情绪有些不稳,加上莫名的独占欲,这才让杨家俐扫到了我情绪的颱风尾。
    「你──」
    「原本就不打算连任镇长吗?」
    开口,声线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杨家俐解释我此刻的感受,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她知道,她只是福恩大大笔下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物,而我这个穿书过来的作弊者,知道这本书的剧情走向。
    现在我只想知道,杨家俐会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还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她自己,而非其他。
    「在你来之前,我没有任何想法。」
    「对于镇长一职,我其实很无助。」
    五福镇的排外,让她束手无策,每天疲于奔命的她,根本没时间想未来。
    「振兴计划能推动,是因为有你。」
    若是没有金心仪的帮忙,只怕振兴计划到现在还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丝毫的进展。
    瞧见我急欲开口的模样,杨家俐伸出空着的手在我的发丝上轻抚,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就像抚在我焦躁的心上,在杨家俐温柔致极的轻哄下,我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小金,是我从政的理由。」
    「她说,她想做些什么让世界更好,于是,我顺着父亲为我铺好的道路,选择了政治。」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竞选连任呢?」
    「你不是喜欢建设吗?」
    我不解的开口。
    虽然杨家俐从政的理由并不单纯,但她为五福镇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真心,这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是喜欢建设,也喜欢拥有权力的感觉。」杨家俐笑着说道。
    「但现在,我有更想做的事情。」
    杨家俐微闔的眼皮遮掩了她眼底的歉意。
    她的确有了更想做的事,但在今早之前,她还无法做下决定。
    是金心仪,是她为了自己而隐忍脾气的模样,给了自己下定决心改变的勇气。
    但这些事,她并不愿意让金心仪知晓。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的提问让杨家俐的心情肉眼可见地雀跃了起来,只见她露出一副我真开心你问了这个问题的得意,语气轻快的说道:「我会竞选立法委员,你愿意来当我的幕僚吗?」
    我愿意吗?
    听到杨家俐的问题,我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这笨蛋。
    「你真的想好了吗?」
    对于杨家俐的决定和选择,我其实并没有太意外。
    从那晚我们两人并肩观看那场同性恋异性恋联盟的影片,到工党宣布他们即将在今年促成同性恋婚姻法,再到那天在海豚馆杨家俐的惆悵,我便猜出了她竞选立法委员的理由。
    但是──
    「不是你说一定会通过的吗?」
    杨家俐的理直气状,让我一口气岔在喉间,吞不下也吐不出。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在她手背上捏了几下,这才将突如其来的气不顺给理平了。
    「但你不怕被贴上亲同的标籤吗?」
    最重要的是,你不怕你的爸妈会反对吗?
    这话,我只敢在心里说说,我知道那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我并不想引发她的任何负面情绪。
    「我没想过,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但是或许我们可以创造歷史。」
    杨家俐没有规避我的问题,她的神情比我猜想的还要轻松,「我们有创造歷史的时候,也有歷史成就我们的时候。」
    「这一次,我想创造歷史。」
    「为什么?」
    杨家俐双眼里的光芒太过于炙热,让我不由自主的沉沦。
    她的执着让我生出了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我,她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促成同性恋婚姻法而做出这个决定。
    「你发现啦?」
    微微撇过头,杨家俐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握住我手背的手紧了紧,像在向我表达她的坚定不移。
    「竞选立法委员,我也有一点私心啦。」
    「就……促成法案的同时,我也希望──」杨家俐瞄了我一眼,见我专注的聆听,她压下了她的羞意,继续开口。
    「藉此让叔叔和阿姨看到我对你的真心,我想让他们知道,就算再怎么艰难,我也会一步一步努力朝你前进,到达可以和你并肩的位置。」
    「我会让他们知道,和我在一起,我们会很幸福。」
    「你听到那通电话了?」
    眼前一片朦胧,眼底泛起的水雾让杨家俐好看的容顏变得模糊,我感动的一踏糊涂,杨家俐太过直白的爱让我的心乱成了一团。
    她不说爱,却更胜于开口说爱。
    「嗯……」
    「我不是故意偷听──」
    杨家俐的声音消失在一道吻里。
    我趁着她怔愣着的时候,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随即,我再次吻上了她的双脣,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的吻了起来,炽热缠绵。
    胸腔里快满溢的爱意,全都化为热情,倾注在杨家俐的脣上。
    一吻结束,望着轻靠在我身上微喘的杨家俐,我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你不要这样看我。」
    伸手摀住了我的双眼,杨家俐娇嗔的说道。
    太过炙热的眼神,让杨家俐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想起了刚刚的吻,心又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我女朋友都打算恳求岳父岳母的认同了,还怕我看吗?」
    我的戏謔,让杨家俐没好气的用她的小拳头捶了我一下,带出我更多的笑声。
    这一刻,我真是幸福得快疯掉了。
    「对了。」
    像是想起些什么,杨家俐将手伸向后座,由后方捞来了一个精美的纸袋,上头的logo很有设计感,看起来价值不斐。
    杨家俐由袋中取出两个盒子,盒身不大,大约一个手机大小,我有些疑惑的望着她,想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
    没有卖关子,杨家俐很快在我面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
    盒子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块手錶,湛蓝色表壳的最外圈渡上了一层银边,没有多馀的装饰,整体乾净俐落,是我很喜欢的样式。
    但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买手錶?
    突然,灵光一闪,我拿起了另一个盒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装着的是和杨家俐手上那只一模一样的手錶。
    「为什么突然送我手錶?」
    我盯着杨家俐看,用满是期待的眼神。
    杨家俐脸上的红晕因害羞显得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她哑声说:「想跟你时刻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的那种。」
    「想把我的时间,都交给你。」
    我眨了眨眼,把下半张脸埋进杨家俐的外套里,咬着,羞涩地翘着脣角。
    明明猜到了杨家俐的用意,却还是在亲耳听见她说出来时,害羞到无法回应。
    「你愿意吗?」
    低着头,脸红得像是快烧起来,我不敢看杨家俐的表情,怕一看到便会忍不住失控在车上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
    取出手錶,我将它套进杨家俐的左手腕,那这一刻,我竟有种为她套上戒指的错觉。
    咔的一声,彷彿宣告未来杨家俐所有的时间,都归属于我。
    「杨家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嗯?」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杨家俐嘴角扬起,那抺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她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她知道,还有很多问题等着她们去解决。
    可是啊──
    望着金心仪同样含笑的面容,杨家俐感觉自己内心涌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金心仪就是她的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我也爱你。
    杨家俐在心里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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