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辰到家后换鞋进屋,刚准备往楼上走,看见爷爷奶奶从厨房出来。
    “小辰,回来了。”奶奶仔细盯着她的脸看着,看不出什么端倪。
    “嗯,你们还没休息?”
    “你爷爷明天想吃凉皮,我们先准备了一下。”
    边爷爷挠了挠头走向她,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问:“这是啥?”
    边辰有点脸红,捏了捏玩偶的肚子,奶奶也跟着过来,从她手里拿过玩偶看了看,“呀,真可爱,有点眼熟,好像在电视里见过。”
    边辰跟他们说了角色的名字,两个老人恍然大悟,连忙表示听人说起过。奶奶把东西还给她,碰了碰一边的老伴,笑着揶揄道:“没想到咱们小辰现在还是喜欢这些东西呢。”
    “哈哈哈,这叫侠骨柔情!”
    “奶奶.....”边辰把东西藏在身后,用撒娇的语气说:“我先上去了,明天还得早起回校呢。”
    “好,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你们也早点睡。”
    她拿着玩偶大踏步上到二楼,消失在了拐角。
    爷爷眼底带笑,“小辰不管年纪多大,始终都有着小孩子那一面。”
    “是啊,小时候多好,无忧无虑的。”奶奶感叹了两句,摇了摇头离开了。
    边辰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把外套挂在架子上时,想起了中午易珺在她这件衣服上躺过,虽然隔着另一件衣服。曾经她不知道多少次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穿到易珺身上,边辰握着袖子的手无力松开,走到床边。
    她把玩偶放在床头柜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准备换衣服去洗澡。去拉窗帘时,看到正对面那栋房子里同样位置的房间里,有两个人影在窗纱后走来走去,然后交迭在一起,几秒钟后突然消失在视线里,她紧握着窗帘,“哗啦”一声挡住了窗户。
    对面,易珺和关忆蹲下来捡着从包里掉下来的散碎物件,弄完后她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记得把行李整理好,明天一早就走,到了那边还得收拾房间。”说完就去了洗手间。
    “OK,OK。”关忆也看出她状态不好,连忙应声。
    边辰洗完澡坐在床上等头发干,趁这个时间翻看手机里的照片,看着看着,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她把每一张合照里的易珺都放大来仔细观察,看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偶尔微笑,偶尔嗔怪,偶尔无奈,都是一些细微的变化,但是边辰还是轻易就能看出来。
    翻到旋转木马的视频时,脑海里浮现出她们小时候的情景,两个人坐在一只木马上,她坐在后面搂着对方,笑声不断。
    边辰继续划动照片,看到了城堡前面的那段视频。拍摄的时候镜头不由自主地只对准了易珺,把她所有表情尽收眼底。她在尽情歌唱,旋转,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最后烟花绽放,点点火光映衬到她抬头的侧脸上.....
    熟悉的一幕再次把边辰拉进回忆的深渊。
    记忆中第一次看到烟花是5岁过年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在后院,空地上摆好了一大盘烟花,易爸爸拿了根点燃的香走了过去。
    易珺害怕地捂住耳朵往后躲,旁边的边辰连忙也用自己的小手帮她捂住,奶声奶气地鼓励她,“珺珺别怕,我帮你!”
    小孩子脸上还有婴儿肥,怯怯地看向边辰,“你不害怕吗?”
    “不怕,你也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小伙伴一脸认真,易珺心里暖暖的,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嘭!”
    巨大的烟火绽放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易珺的尖叫声。
    妈妈抱起害怕的女儿,把她毛茸茸的帽子戴上,鼓励她抬头,“小珺,看看天上,很美的哦!”
    边辰早已经跑下了台阶,张大嘴巴抬头看向天上,在院子里拍着手蹦来蹦去。
    易珺听到妈妈的鼓励,慢慢从妈妈怀里扭过头,然后就看见天上恣意绽放的烟火,小嘴微张愣住了。
    “看,是不是很漂亮?”妈妈抱着她晃了晃。
    易珺点了点头,把捂着耳朵的小手拿来一点,院子里边辰的欢笑声也传了过来。
    边辰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开心地在原地跳了跳,“珺珺,快来!我们来跳舞!”
    易珺扭了扭身体,妈妈刚把她放下来,她就朝边辰跑了过去。两个小孩子在漫天烟火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脸上是纯真的笑,无忧无虑,旁边大人们说的什么话都听不见了,玩得忘乎所以。
    正跳得开心,烟火声突然没了,两个小朋友疑惑地看向天上。
    “没有了!”
    “爸爸,我还想看!”
    两个人跑到易爸爸腿边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易爸爸想说买的都放完了,但是被两个小朋友这么看着很有罪恶感。
    奶奶摸了摸她们两个的头,“烟花每年都会有,今年的没有了,我们等到下次过年就能看到了。”
    易珺失落地问:“啊,下次过年是什么时候?”
    边辰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等下次奶奶包饺子的时候就是过年了。”
    “真的吗?”易珺眨着眼看她。
    边辰点了点头,拉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说:“真的,老师说过年的时候要吃饺子,就跟吃粽子也是过节一样。”
    “我不喜欢吃粽子。”
    “你不想吃可以给我,我喜欢吃,甜甜的。”
    ......
    自那以后,记忆里的每一次过年她们两家都会聚在一起,放烟花也成了固定节目。她们从兴奋地蹦蹦跳跳,到自己敢去点火,再到安静地窝在一张椅子里抬头观赏。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她们高三那年,两家人站在路边,易珺穿着羽绒服,头上戴着毛绒帽,双手插在口袋里,半张脸都缩进了衣服里,只剩眼睛露在外面。边辰拿着打火机飞快地点燃地上三个烟花引信后窜到易珺身后,双手伸进她的衣服口袋里,握住里面发凉的手。
    两个人抬头看着各种颜色的烟花在天上绽放,巨大的烟花声在耳边响起,易珺握住口袋里另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今年毕业旅行想好去哪了吗?”
    她的声音被衣服挡住,加上烟花声太大,边辰没听清,伸手把她的衣领往下扒,耳朵凑过去听。
    易珺又重复了一遍,边辰听完在她帽子上蹭了蹭耳朵,刚才弄得有点痒,笑着说:“我都行啊,你呢?”
    “我也都行,”易珺往她怀里靠了靠,补充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行。”
    “那当然啊,跟初中毕业旅行一样嘛!”
    易珺仰头看了看她,眼睛里闪着亮光,然后又转过头把衣领拉高,脸藏了进去,双手重新放回口袋握住边辰的手。
    那个时候,她们谁也想不到,这次旅行并没有实现,并且再也不会实现了。
    “啪!”
    手机被扔到了床头柜上,边辰飞快关掉灯,把被子拉过头顶躺下去,黑暗安静的室内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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