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定主意了?”叶微轻轻垂下眼,她的眼皮微微发抖。
    叶微并没有想过,林榆开玩笑泄愤的一句话,变成她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主意。
    而她却劝不住林榆,她很难从中再为林榆的父亲找什么借口。
    明摆着他根本不在意她,或者说,自从她弟弟来,她就成为不被在意的那一个了。
    她喝了一口咖啡,冰凉与苦涩在舌尖绽开。
    这个咖啡厅她和林榆常来,从咖啡到小食都很美味。
    而且或许是开在这一片别墅区的原因,隐私也一直做得很好。
    比如此刻,她们坐的包厢隔音好到关上门就仿佛按了静音键。
    展熠坐在两个人的对面,他显然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事,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踩踩脚,一会儿拿起手机看时间,跟叶微递眼色也没递出什么东西。
    他只能不停嘬咖啡,手里的拿铁都要嘬到底了。
    “我要让他失去一切,”林榆的唇紧紧闭着,她的脸色比往日更苍白,“我要让他彻底滚出林家。”
    叶微咽下林榆的每一个字,细细咀嚼了片刻,她叹了口气,把给林榆点的咖啡推了推,“先喝点咖啡,你嘴唇都干了。”
    林榆瞥了一眼叶微的咖啡,冰美式里淋了一圈稀奶油,融进咖啡里,像暮云在天空之中翻腾。
    她没有喝,假如咖啡的苦涩与醇香在口腔中扩散开,只会让她心内寒意更甚。
    叶微小心翼翼地犹豫了半天措辞,然后说,“其实……”
    “林小姐,叶小姐,你们点的雪顶纽约双重芝士蛋糕。”服务员按住古瓷碟的一角,把蛋糕放在二人面前,然后快步转身离开,生怕打扰到她们的谈话。
    “先吃,我们先吃。”叶微说完,先动了勺子。
    芝士蛋糕顶层的酸奶油像一层柔软的泡沫,底下的芝士体厚实香醇,饼干底被黄油浸过,又酥又脆还有黄油香。叶微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抿入口中,芝士的厚重带来的腻味被酸奶油压住,饼干底带来香脆的新口感。她嘬了一大口冰美式,冰冰凉凉的美式好搭芝士蛋糕。
    她看向林榆,目光里带了几分期待。
    “我不想吃,”林榆把蛋糕推给展熠,“你吃吧。”
    别吃!榆宝现在心情本来就差,不吃点甜食真要走极端怎么办?
    叶微疯狂给展熠使眼色,她的眼睛都要眨烂了。
    展熠也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了四个字,“好啊好啊。”
    太明显了,这种暗示。现在林榆心情不好,肯定什么事都顺着她,她说什么是什么,当他傻么?
    展熠想着,舀下来一大勺。
    “微微,阿熠,”林榆开口喊俩人,“你们如果觉得太过头了,我可以自己干。”
    “你说什么话,”展熠吊儿郎当地吃下最后一块蛋糕,“好腻!不是,我是要说,就凭你?”
    “没有我俩,你一个人能办这么大事吗?”展熠拿着小勺,轻轻戳在盘子上。
    “要我帮你什么?”
    叶微声音发抖,但很坚定。
    比起事情的离经叛道之程度,她更在意林榆。
    林榆在遭受这种创伤,她不能袖手旁观。
    “你接下来应该对摄像感兴趣吧,”林榆的鞋跟随着咖啡厅的音乐轻轻打着拍子,“那也该买个相机了。”
    叶微一震,她看向林榆的眼睛,企图从中发觉几丝她在开玩笑的痕迹。
    “你想干嘛啊?”叶微颤抖地挖下一勺芝士蛋糕,勺背粘上顺滑的芝士糊,她把勺子放下,勺子撞在瓷盘上,发出轻轻的“铛”声。
    “微微,我必须,我得记录下证据。”林榆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在轻微地发抖,不为人知的低跟皮鞋之内,她的脚趾紧紧贴着鞋底。
    “你真的疯了。”叶微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是一种温柔地叹息。
    “我以为你只是……泄愤。”展熠也有些讶异,他看过去,林榆的睫毛纤长,在不停上下翻飞。
    “帮我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林榆声音轻轻,内容却很骇人,“问问他们,能不能拿得到……春药。”
    “林榆,”展熠的表情逐渐严肃,他眉头拧着,“你不需要这东西也能……睡到他。”
    “我知道,”林榆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在场的两人都听到她说了什么,“不这样……怎么让录下的视频里……看起来像是他在强奸?”
    叶微和展熠一齐离开的,林榆想再坐一会儿,没有跟俩人一起走。
    林榆不停搅着面前的意式浓缩,上层油脂被搅散又聚在一块。过了赏味期限,这杯意式浓缩已经不适合入口了。
    她搅出的焦糖色漩涡起起伏伏,沙发很软,她觉得自己一半的大腿都陷进去了。
    陷进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漩涡之中。
    被刻意压抑的那一部分感性在此时全部涌现,她闭上眼,睫毛不由自主发颤。
    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悲伤或者害怕了。
    林榆眼角的泪顺着脸颊的幅度滑下,她的哭泣无声,连抽噎也没有,只有眼泪安静地下落。
    她紧紧握住勺子,手指关节泛白。
    要做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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