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尚有清醒意识的beta开始猛烈砸门,而宴会厅里,三三两两男男女女各种意义上的性别已经混交在了一起。
    事态还没有完全失控,宴会厅里的alpha多也是有头有脸的菁英人物,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和训练中必然包括abo控制力一环,所以尽管多数omega由于芳菲的作用已经沦陷,宴会厅中越来越多的omega信息素混淆在一起,但许多alpha依然还只是局限于接吻和爱抚阶段,努力克制了个体发情的欲望。
    “因为晚宴的关系,大部分人都没有随身携带抑制剂。”阿胜捂着口鼻对调查科的一干警员道,“有一些人在车上有准备,然而宴会厅现在被安全防卫系统强制锁了门,东西送不进来,就连通风系统都被安全防卫系统接管了。”
    “我们携带的应急抑制剂呢?”贺云朝问。
    三组的高诗瑜一边分发口罩一边道:“已经按照个体的发情指数优先程度全部用光了,但是好像也只能达到缓解的作用。”
    钱乐惊异道,“难道还需要加强针?”
    “不仅是加强针的问题,只要场内的hox27还在作用,omega就会被持续催化发情,抑制剂的效果最终会被抵消。”贺云朝在一旁安静补充道,他戴上口罩,目光下意识望向人群的另一头,可是被人潮挡住,他看不到那个人。
    “老大今天去参加联邦会议了,明晚才能回来,几个组的组长只来了令曦,”又是一名调查科的成员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令曦去哪里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在?”
    “令、令令曦……”钱乐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令曦姐去排除场内的hox27根源了,”贺云朝平静接过话,“这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他看了眼钱乐,钱乐想也不想猛点头,“对,这个很重要,我们自己也是调查科的一份子,七号紧急事态预案本身就是没有组织的情况下也能自主运作的方案。”
    ——钱乐并没有多话,而刚才的场景,钱乐不可能不知道令曦是什么情况。
    “920那边赶过来还要20分钟。”负责拨打电话的调查科成员结束通话急忙汇报道。
    阿胜眉头紧皱,“可是这些人已经等不了20分钟了。”
    “按照应急预案的话,现在需要把beta从人群中有序分离,omega和alpha根据发情指数分组,”钱乐毕竟是调查科有经验的老手,安排起来也没有拖泥带水,“这个谁和我一起?”
    “我和小敏都来。”阿胜主动走到钱乐身旁。
    高诗瑜道:“我把口罩分发给发情指数低的来宾。”
    “我去搜集一下来宾里还有没有可用的抑制剂。”
    “那我找主办人去研究一下打开主厅系统安全锁的方法,毕竟我负责技术的嘛。”
    可以庆幸的是,abo特别调查科没有招纳omega的原则,在这一刻起到了很大帮助,大部分成员都没有被芳菲的催情影响,当然,如果这个场面继续混乱下去,那就很难保证了。
    “小贺?”见贺云朝还伫立在原地没有揽下任何工作,钱乐问他,“跟我们一起?”
    “主厅的玻璃防弹么?”他目光定格在主厅最大的一个窗格上,主厅的玻璃起的只是装饰作用,并不能打开。
    阿胜先一步抢话:“是高密度复合防砸ar玻璃,虽然不防弹,但是要打碎也很难,而且这些窗格外头全都有铁艺栅栏防护,想靠打破玻璃出去根本不可能。”
    “不防弹就行。”贺云朝目光很快转回来。
    钱乐一紧张,“你、你干嘛看我,我可没带枪。”调查科只是被邀请来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成员本身不允许配枪,避免引起骚动。
    贺云朝迅速绕过他走到边上的保安面前——宴会厅里还有三个持枪保安,负责宴会厅的保卫工作。
    他抬起手,“借一下配枪。”
    保安自然不敢随便出让配枪,但是看周围的环境,又拿捏不准主意。
    贺云朝似乎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证件,快速表明身份:“联邦abo特别犯罪科调查官贺云朝,奉命执行公务。”
    保安这才唯恐不及,连忙卸下了配枪递到贺云朝手里。
    贺云朝拿过枪,立刻抬手对准其中一扇玻璃,又向钱乐颔首说道,“麻烦前辈们疏散人群。”
    几个调查科成员还愣着,倒是钱乐见识过贺云朝的身手,赶紧叫大家帮忙清理出一片安全区。
    贺云朝的表情完全没让人感觉到此刻气氛紧迫,相反非常平和,好像开枪这件事就和开窗一般自然,他沉淀下气息,眉眼间神色平静如水,手中上膛的扳机一扣,砰砰砰极有节奏的三声,子弹击中了主厅的厚玻璃。
    玻璃右下角的位置一个明显扩大的弹孔,以一个极近的距离仿佛互相交迭,但又不是完全重合的方式,形成了一个三瓣的梅花印。
    裂纹随着弹孔飞速向四周扩散,逐渐蔓延到整块玻璃的每个边边角角,但玻璃依旧坚挺,并没有破碎。
    没起效?围观的人群还在焦急之中,贺云朝已经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挡住面部,一手拿起枪托朝梅花弹孔的位置猛地一砸!
    噼里啪啦玻璃脆裂四散,多次砸击之下,玻璃像是雪崩一般完全被打碎崩溃,一地的玻璃渣飞落到窗户里外——
    众人一阵欢呼,新鲜的空气由窗外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地上的玻璃碎屑,纷纷拥挤上前。
    “小贺!”钱乐和几个调查科成员也匆忙赶来察看,“你没事吧?”
    幸好不是普通玻璃,即使碎裂也不会轻易划伤人体,贺云朝只是随手拨拉掉身上的玻璃碎,“没事,以前学过,这种玻璃只要以特定的破坏方式就能击碎,还好帮上了忙。”
    贺云朝一边将配枪还给保安一边说道:“现在可以让外面的人从窗口送抑制剂进来。”
    “是,而且空间里的hox27浓度也会降低,也算为救援争取到了时间。”
    钱乐说完飞速张罗身边的同伴展开行动,等大家散开,钱乐又问:“你是和我们一起还是去找令曦?”
    “我要去贵宾休息室,”贺云朝说,“找常镇川。”
    “少、少将?——贵宾休息室在二楼,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被防卫系统关闭了,他也下不来,你怎么去?”
    贺云朝抬眼,看向楼上的栏杆,“就这上头?”
    “对。”
    “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上去的办法。”
    “好吧,你自己小心,还有令曦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贺云朝不知道钱乐指的是令曦是omega,还是他和令曦的关系,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不是担心这件事的时候。
    “你帮我照看好她。”
    交代清楚的两人各自分别,贺云朝一路循着栏杆到了主厅后方的走廊,这里被一块从上至下巨大的艺术幕布遮挡,人们都聚集在前方的主厅里,只有角落一对已经打得火热的宾客,可是此时他们眼里也早就没有贺云朝的存在了。
    贺云朝脱下礼服外套扔到一边,利落地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子拽了上去。
    随后蹍了碾皮鞋鞋底,几步助跑,在墙角上方的三角区来回踩蹬两三下,一把抓住了栏杆,纯靠臂力将自己拉上了二楼走廊。
    翻身入走廊那一刻,他依然静得像一道影子。
    没有人注意到的影子。
    主厅舞台附近已经七七八八或坐或靠倒了一片人。
    任令曦紧攥着手中的耳环,仔细打量这一片区域,她并没有漫无目的地开始寻找芳菲可能的藏匿之处,好在刚才那一吻之后,身体发情的状况消退许多,她能腾出理性来思考。现在她也没有余力质疑那个吻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omega,她深知自己能抵御发情的时间有限,每一分钟都需要花在刀刃上。
    hox27是经过提取加工再合成的信息素,通常是精炼浓缩液体,黑市上也有需要加热的半固体形态,但芳菲一般是气体,因为需要达到这种大型场合的催情作用,如果不能直接注射,挥发的气体产生的效果最显着。如果要让这个气体持续作用——
    首先,芳菲不可能来自上方通风口,不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浓度差距;
    其次,对方得先找到一个一般人不会轻易接触到的位置,避免装置被人误触。;
    再者,这个位置必须便于藏匿,或者哪怕出现这个装置也不会显得突兀;
    最后,为了保证装置能被成功使用不会出意外,这个装置附近可能还需要有人工监视保护,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任令曦的视线在场内巡睃,眼见着内场的男男女女混合,甚至两三人开始互相搂抱抚触,她手中的耳针再度用力握紧,扎刺掌心——这对缓解发情没有多大作用,单纯只是提醒自己清醒。
    ——好像找到了符合条件的目标。
    任令曦低喘了一声,抚着胸口朝那个位置靠近。
    她走得不快,因为每一步走动身边都会不时遭受已经受芳菲影响的宾客的碰撞,她要尽力躲闪。
    每一次碰撞,都会激发身体对肌肤饥渴的反馈,身上各个地方几乎都变成了敏感点,只要碰触就会阵阵酥麻,这种酥麻感游走的终点是下腹的私处,那里湿得厉害。
    尤其是今晚刚经历过露台那一出,贺云朝留在里面的东西,她还没有清理干净,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如今被迫发情,深处混杂的液体,已经浸湿了腿根,顺着大腿内侧往外滴淌。
    一个男人忽然径自朝她晃过来,搭住了她的肩。
    “这位小姐,你应该也很难受吧……”男人的眼神涣散,她也没办法判断对方是什么性别,但是场内的信息素浓度已经很高,对方哪怕是alpha也有可能已经受到了omega信息素影响。
    男人的手抚摸在任令曦肩头,漫无目的地在肩膀和她手臂之间暧昧游弋,人体的温度此刻在任令曦身体上留下快感的烙印,她的心跳也跟着急遽加快。
    这里已经距离她要到达的目标位置不远,她清楚感觉到心率之快,仿佛要超过心脏负荷——浓度果然提升了。
    好难受……疯了……好难受……
    她难耐地弯下了腰。
    想要做爱。
    要死了。
    想要感受交欢至死的极乐。
    会死的。
    死了也没关系……现在她就觉得生不如死……不如就跟眼前这个人……
    不行,绝对不行。
    她咬着牙又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大脑渐渐恍惚,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靠近,只知道全身都在燃烧,心跳要爆炸,双腿颤巍巍打战,不得不扶住身侧的桌子才能站稳。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男人的身躯已经如山一般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抱进了怀里。
    那只原本包覆肩头的手,沿着手臂向下滑落。
    好舒服……每被抚摸一寸,她就觉得胸口的涨闷得到缓释,毛孔全然舒展开,被送进清凉的液体,滋润那些几乎要她窒息烧灼的热,小腹的酥痒也有了皈依的寄托。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仰起头,焦距茫然,眼前的男人面目模糊,可她已经不在乎。
    她张开口朱唇微敞,涨红的双颊如染云霞,仿佛是祈求男人怜爱自己,渴望一个热情如火的深吻,一场最原始的性爱交合。
    omega真可悲啊。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这个念头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这么想。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身边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
    [真可惜啊,她是个omega。]
    omega,abo性别中最脆弱的那一个,它没有alpha天生的绝对力量,没有beta不轻易受发情易感期影响的绝对自由,它仿佛注定了只能用最弱小的身体,等待某一天被人标记,成为某一个alpha的附属品。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运转。
    稀有的omega属于alpha,哪怕是与beta相恋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是不纯粹的种子,是基因的退化。
    真可惜啊,因为是个omega,所以她不能站在顶端。
    真可惜啊,因为是个omega,所以这些那些她做不了。
    真可惜啊,因为是个omega,所以如果不是为了繁衍,她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在omega之前——
    她首先——
    是个人啊——!!!
    她讨厌omega,她恨自己是个omega,她不想自己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定义。
    所以她努力和自己是omega的事实对抗,她抓住自己所有omega的性征去抹杀,她咄咄逼人,攻击所有她认为敌视omega的人。
    包括,她自己,因为就是这样的……
    因为,这个世界都在与omega为敌。
    [她应该是个alpha。]
    她充满骄傲地想,她能摆脱omega的诅咒,她几乎已经是个出色的alpha了。
    可是那天有一个人告诉她——
    [omega本身没有错呢,小姑娘。]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告诉你?]
    [先接受你自己,再去接受这个世界,好不好?]
    omega的外貌和身体明明都很漂亮,发情期可以获得比别人更多的快感,将繁衍的枯燥变为享受,因为有omega,才能保证基因顺利稳定地延续,不管如何看待繁衍,都不能否认这个性别的伟大。
    她是omega,也是任令曦。
    如果她真的只会抱怨这个世界可悲,这个性别可悲,那可悲的也不是omega,而是她自己,而是那个身为omega却甘愿受限的自己!
    任令曦在那一刻睁开眼,猛然推开眼前的男人,将手中的耳针狠狠扎进了腺体的血肉之中!
    强烈的刺痛感钻心而来,任令曦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喉间一股腥甜,一口血被她吞咽了回去。
    明明身体已经痛苦到难以自抑,呼吸还是不受控制地疯狂汲取四周的空气。
    她摇晃着身形站到了一座冒着白烟的高塔前。
    香槟塔。
    巨大的装饰香槟塔顶部,一个辅助装置持续喷出干冰,浓密的烟雾源源不绝,罔若怪物口中的毒烟。
    下一刻,任令曦拉住底层的桌布,毫不迟疑地扯开来!
    那是——
    高塔倒塌的声音。
    ***
    #看到猪猪5000啦,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但是每天日更4000几乎已经占用了我所有空余时间,连留言都没办法给大家及时回复(但是都看了!),今天写到快2点,5000字算是加更啦,
    #虽然不想标女强,但是对我来说,小曦其实只值得女强的ta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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