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星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颤抖着手,拿过手机重新确认了一遍。
    在几乎空白的聊天界面里,除了一条通话结束的记录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不可能是周钦越,唯一的答案只可能是裴敬。
    鹿清让她加裴敬的微信,加了以后,他没有马上通过,鹿星吃完饭也忘了,她手机设置了静音,就算通过也没有什么提示。
    可早通过晚通过,怎么偏偏叫挑了这个时候?
    鹿星的冷汗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对话框里,“结束通话”的时间显示只有十五秒。
    这个时间不算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画面还是黑漆漆的。
    鹿星忽然有了个侥幸的念头,会不会有种可能,手机卡了,裴敬没看到?
    可到底,视频是接通了的……
    鹿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几乎触及到了她常识的盲区。
    她该怎么办?
    要去试探吗?探探裴敬的口风?
    或者再干脆点,直接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按错了,让他忘记吧。
    开什么玩笑?这样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鹿星没傻到那份上。
    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刚才的视频里,她没来得及说话,也没把脸拍进去,就只揉着对奶子晃来晃去,其他的就没了。
    裴敬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怎么就能确定那个人百分之百是她?
    再说了,刚才打过去的是视频通话,又不是照片更不是真发了段视频过去,他裴敬还能当场录下来了不成?
    可万一,就怕万一呢?
    一股茫然的无措感袭上了心头。
    鹿星从未有过这样无助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浴室的,只觉得浑身无力,灵魂都要被抽走了。
    手机忽然响了。
    鹿星浑身一震,下意识以为是裴敬打回来的,都不敢去拿手机了。
    还好,这回是周钦越。
    鹿星一看是他的号码,简直又气又急。
    她接通电话,态度一点也不好。
    周钦越不知道鹿星怎么了,说话活像是吃了炸药,“砰砰砰”逮到个人就疯狂扫射。
    “谁惹你生气了?”
    他还好意思问是谁?
    还能有谁?
    关于自己被白嫖这件事,鹿星觉得周钦越也逃脱不了责任,如果不是他非让自己下车,她也不会输游戏,更不会不高兴,他就不用提视频,更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鹿星越想越觉得亏,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周钦越听到了些许声响,觉得不对劲,赶紧叫了声星星。
    鹿星没回话,还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她觉得自己好委屈,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
    可她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奶奶听到,上来问她怎么了。
    于是,只能咬着被子呜呜呜。
    周钦越舍不得,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
    鹿星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就哭的女孩。
    “是不是奶奶说了什么?”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周钦越知道鹿星奶奶不喜欢自己,具体的原因也知道。
    这次虽然没把鹿星送上去,但两人在小区门口“闹”出的动静八成被门卫看到了,传到了鹿清的耳朵里,被说两句也不是没可能。
    但没办法,上一辈人的纠葛,不是周钦越这辈人能参与的,他也不想做周正国的儿子,偏偏这件事,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过,这回,周钦越猜对了一半。
    鹿星最怕的其实是裴敬把视频发给奶奶,要是真让鹿清知道了她和男人裸聊,老人家怕是会被活活气死吧。
    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告诉周钦越。但这种话,要怎么说?
    鹿星简直有苦难言,总不可能真和周钦越说她刚才和别人单方面裸聊了。
    疯了才说……
    周钦越瞧她半天不说话,越发焦急起来。
    “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
    他不停追问,语气间皆是担心。
    鹿星吸了吸鼻子。
    “我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怕奶奶知道了会骂我。”
    她用了一种略微婉转的方式来表达。
    周钦越一听这话,都快被她逗笑了。
    “怎么会,她那么爱你,哪里舍得骂你?”
    有些人,大抵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来享福了。
    鹿星就是回被老天追着喂饭的那种人,谁让她长得好,天生就招人喜欢,多少人羡慕不来。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脾气不好,性子急,没多少耐心。
    两个人在一起,偶尔会有吵架的时候,周钦越常常会被她气到,但每次只要看到她委屈的小模样,他就舍不得了。
    这很正常,哪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总有那么一两点的缺点,鹿星的小缺点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鹿星的奶奶,周钦越认为也是一样的。
    鹿家只有她这一个孙女了,哪里会舍得骂她?最多唠叨两句。
    除非,鹿星真去杀了人或是放了火,总之,只要不是违法犯罪,或是触及到原则性的问题,那都不是事。
    鹿星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奶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从鹿星出生开始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后来,鹿星的父母意外去世,又把她接到身边抚养。
    一开始,鹿星难以适应,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鹿清就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好,鹿星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鹿星是希望她长命百岁,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取奶奶多活几年。
    “可是,这回不一样,我真的犯了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错误。”
    鹿星在“很大”这两个字眼间加重了语气。
    这个错误太大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正经的女孩子对着才见了一次面的男人发那种视频……
    鹿星又惆怅了。
    周钦越笑了笑。
    “那不是还有我吗?不行你就说,是我让你干的。”
    周钦越主动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鹿星听他这么说,忽然想到了以前,她犯了错,几乎每一次都是周钦越替她收拾烂摊子。
    小时候,鹿星肠胃不好,但她嘴巴馋,看到别的同学吃校门口的小吃,她也想吃。
    那时候的周家也住在大院里,就住在鹿家隔壁。
    于是,她就去找了周钦越。
    她哭着闹着要周钦越带自己去,还叫他小越哥哥,周钦越心都软了。
    那天,鹿星吃到了麻辣烫还有冰激凌,简直不要太开心。
    回家前,鹿星要周钦越保证,今天的事,除两人之外,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周钦越答应了。
    她不放心,拉着他的小拇指拉钩,谁说出去谁就是小狗。
    到了晚上,鹿星不出意外,急性肠胃炎。
    鹿清急得半死,连夜打了120把人送去医院,医生一查就知道她是吃坏了肚子。
    鹿星不小心把周钦越供出来了,结果,第二天,周钦越的脸肿了。
    那是被周正国打的,因为她闹肚子的事也传到了周家,周正国面子挂不住,把人带到鹿家,当着鹿清的面狠狠扇了他两巴掌。
    那狠样,鹿清看着都不忍心了。
    但从头到尾,周钦越都没有解释。
    鹿星挺难为情的。
    明明是她非要去吃的,也是她再三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结果……
    鹿星以为周钦越会责怪她,或是不理自己了。
    她都接受,但周钦越没有。
    他只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又说了一声。
    “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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