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余芷澄到盥洗室洗澡,哗啦啦的水声没将我们之间的矛盾冲淡多少。
    童童蹭到我身边,低语。「怎么回事啊……她一回来完全臭脸,东西都用摔的,怕别人不知道她怒气冲冲。」
    「你们不是去参加热音社迎新成发吗?」莉宣也拿下耳机。
    我比她们还要无奈呀。
    「她怪我没跟她说我的直属是允修司学长。」说出来都啼笑皆非。
    「咦咦咦?她跟我们又不同科系,跟她说她哪会知道,没共鸣啊。」
    又叹一口气,告诉她这世界才没有那么简单。「她跟允修司学长是高中校友,所以、懂吗?」
    两人同时呆了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所以是老戏码?」
    「学妹对男神学长没有道理的爱慕、这样?」
    相仿的猜测蜂涌而出似的,我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要这样迁怒或是没道理的指责,我揉了揉额际,奉陪不起呀,当谁都间着都关注社交关係呀。
    童童拍拍我的肩膀,眼神十足怜悯。「完全是池鱼之殃。」
    「还是砲灰那种。」莉宣的落井下石总是不落人后。
    「……」
    人生很难,事情没有最烦躁的,只有更烦躁的。
    ?
    星期四空堂的时间,我赶着到图书馆借书。
    有一份报告特别需要参考资料,必须找歷届学长姐的论文佐证,网路的搜索引擎关键字没能替我解答,只好自己跑一趟。
    一个书架一个书架找。
    「明静溪。」
    咦——
    盯着眼前的男生,有些发懵。
    有好些日子没有以明静溪的身分与他见面,生疏不少。我扯了扯发尾,迟疑着该用什么作为寒暄的起始。
    一时竟然也想不起不论是明静溪还是jasmine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他驀地失笑。「认不出人了?」
    将头摇得波浪鼓似的,视线落在他稍微修剪过的瀏海以及剃边的鬓发,乾净又俐落。
    他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轻极轻,怎么会有人连气音说话都那么好听!
    天生的高手呀高手。
    「找什么?论文?」
    「哦、哦对呀,有一门课的期中报告需要,网路上找不到可以用的。」
    「哪一堂课?」
    瞄了瞄他的眼睛,有些彆扭。「人际关係。」
    他清淡的眉目微动,墨色的眼光中流淌浅浅的笑意与诧异,晕染成一片温柔的光。
    「你在修心理系的课?」
    像被戳破谎言的孩子,有点底气虚。但是,我干么每次面对他都像矮了一截半截。
    我偏过头,拙劣的解释。「我的英文可以免修,系上大一的课目前还可以负担,所以,抓紧时间去选修别的系的课。」
    「我没有觉得你不自量力,不用解释。」这个男生却是一语道破。
    我真的怀疑很多次了。「学长你……是不是也修过心理系的课?」
    察言观色到觉得他是不是会读心术了。
    他依旧在笑,恍若破雪的冷梅。让人觉得奇怪,他今天对我笑的次数太多了,该克制点了好吗。
    埋怨似的努努嘴,低着头,不着痕跡地转转眼珠子,鼓足了勇气才又仰首正视他。他是那么耀眼的人呀。
    「没有。」他抿了薄唇,彷彿尝试憋笑。
    「可是感觉你看透全世界。」全世界,挺浮夸的,自己心底直笑。
    「真的没修过。」
    微挑了眉,他戳了我的额头,像是不满我的怀疑。「想查我的修课纪录?」
    「……骗人。」谁有兴趣查了——
    他忽然瞇起眼睛,我微怔。下意识摸了摸脸蛋,被图书馆的冷气吹拂得冰凉,除此没有异状。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女生很像。」
    呃?
    我眨眨眼睛,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是大大咯登。
    「原本没察觉,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像。」
    喉咙像被哽住一般难受,害怕他说出口的名字是jasmine。
    心脏好似被蔓生的水草缠住,带着又潮湿又窒息的感受,牢牢攥住。如果在他眼里,我刻意区分的两个身分是如此相像……
    我不懂了。
    究竟是明静溪不知不觉作回最初的样子,还是、长久以来的矜持偽装感染到jasmine身上。
    搞得这般复杂,我都晕了。
    果然一开始该如莫以翔的宽慰与支持,明静溪不要再为了家人或是和谁委屈自己的性格与骄傲,还有这个年纪该有的任性。
    接不上话,我难以直视他深邃的探究。
    这时,确实是因为愧疚不敢与他四目相接。
    「干么一直低着头?」
    「啊、哦,身高差距身高差距,仰头挺累的。」
    「低着头倒是不累了,但是,伤害肩颈神经你不知道?」清冷嗓音里的笑带着几分质疑。
    我努力真诚地看着他。「可能还没学到。」
    恍神之际,允修司学长就近坐到自习书桌的椅子上,距离与高度更动,我近乎可以与他平视,脑子一片空白了。
    温软的感动逐渐在迷茫的眼眸中破出。
    「呃……」学长这是什么打算跟我促膝长谈的架式。
    「听说你去了热音社迎新成发。」
    在他的注视下我傻傻点头。
    又或许是我不自知,在他面前的明静溪都还挺傻的。
    曾几何时,所有该坚持的尖锐和疏离,变得很难执意对着他使,深怕伤了他、深怕将他推得太远了。
    有这种想法的自己非常莫名其妙。
    「很听话。」
    「……我才不是接受你的建议。」
    他没有被驳声破坏笑容,眉眼更弯了些。「如果能再好好读讯息、回覆讯息,我就会留在迎新场。」
    彻底愣了,后知后觉掏出手机,开啟日积月累的讯息通知量,在一串群组中找出允修司的对话框。
    眨了眼睛,再眨一次,不是幻觉呀。
    「哦……我尽力定时查看讯息。」
    原来有一个人用心拿捏着距离,在恰好的时间,给我纯白贴心的问候。
    乾净又清澈。
    「下星期三有空吗?」
    「要、要干么吗?」傻了、我在结巴什么啊。
    「登山社期初社大。」
    眨巴眨巴眼睛,我偏了头,计算日子,有些迟疑。「下星期就十月了呢,比像中的要晚了。」
    他的自信向来是展现得从容不迫。「期中考前都是期初。」
    原来有这道理,耸了肩,不可置否。
    他像是预料我的逃避,紧紧盯着我。同时,我真诚眨了眼睛,与他对视。
    「所以,回答呢?」
    「我看起来像是会去登山健走了人吗?」
    「不像。」我忽视他声音里显见的笑意。
    那就对了呀——
    「所以去体验一下。」
    我扁了扁嘴,忍着没有妥协。他不急躁,温和的视线彷彿细细描绘过我的神情,不紧不慢,他在凉爽空气中起唇。
    「童静予会去。」
    「……」这是谋划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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