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的愿望……当作狂蛊的交换……」
    「你吃蛊?」楠宫濢惊恐地望向他,接着忍不住看向仍伏在地上的孩子。
    「其实我也吃毒……但蛊的确是比较合我的胃口。」那人也望向了仍趴在地上的鬼子。
    「不会的…不可能的…」或许楠宫濢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无意间挪动了身体,挡住了那人继续望向鬼子的飢渴眼神。
    「会的…可能的…」他戏謔地点头,直视她双眼深处,诉说着一些只有他们才懂的话语。
    「你不能碰他…你不准!」
    「为何?你是他的谁?不就是个拿他炼蛊的陌生人吗?」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又薄又锋利,一句接一句地直捅楠宫濢的心。
    「我没有……」
    「你没有?那他身体里的蛊是哪来的?自己长出来的吗?」
    「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让蛊皇在他身上植蛊?吃掉他所有记忆与岁月,让他维持这副模样以交换百毒不侵、百伤自癒的躯体?」
    「我只是……」忆起当年与蛊皇的交易,楠宫濢的血打从骨子底冷了起来。
    当年蛊皇将狂蛊植入她的身体后,噙着笑容问她该如何施行復仇大计,她想也不想地就将那孩子推了出去。
    「别不好意思,他的确是你唯一的筹码,拿他炼蛊没有甚么好羞耻的。」如同恶鬼般在楠宫濢耳边呢喃着,那人越过了楠宫濢,将手掌轻覆在鬼子的面孔,抚去他所有的意志,让他瘫软在地,如同失线的傀儡木偶。
    「你要对他作什么?他只是个孩子……」楠宫濢不敢回头。
    「看起来是而已……你知道他不该只是个孩子……」扛起那具娇小的躯体,那人随手一挥,小屋的门应势而开。
    「你不可以──」
    那人停下脚步,望着仍坐在地上的楠宫濢,眼中似乎期盼她有所作为,却因她仍瘫坐地上而难掩失望。
    「放他走,他什么也没做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楠宫濢羞愧地掩面大哭。
    哭泣着她的鬼迷心窍、哭泣着她的丧心病狂、哭泣着这些年来她居然这样对待一个渴求亲情的孩子,哭泣着现下她居然无法阻止那人带走这些年来痴痴伴在她身边的孩子。
    「杀了我吧……只要你愿意放过那孩子……求你杀了我吧……」
    「但我很饿,我饿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那人停下了脚步:「纵使疯狂,你总还记得你是谁吧!但我却什么都没有,全然地被遗忘,只剩下腹中的飢饿感在折磨着我。」
    「楠宫濢……」那人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没有那个价值;我也不会杀这个孩子,因为他还有豢养的价值。」
    「他不是家畜,他是人!」楠宫濢愤怒地回头,却看见了一抹十数年前曾见过的笑容,那笑容成为了她永远的恶梦,只因那笑容与那人说出的话,跟十数年前她所见到的蛊皇一模一样。
    「不,对我而言,你们都是家畜!」
    尖叫着跳起来扑向那人,楠宫濢就像隻被逼急的野兽,怀抱着愧疚与天然的母性,想要攻击带走孩子的敌人。
    只可惜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将房门挥手掩上,撞倒桌上一堆物品的她,被锁在屋内,又急又怒,愤恨地敲打着被锁上的门,压根没注意到桌上倾倒的油灯,那溽湿袖口的灯油已沾上火焰的顏色,转眼之间,小屋竟成一片火海,焚烧着逐渐消散的仇恨。
    纵使被火纹身,楠宫濢仍在火中咆哮着,哭叫着那个已被她遗忘姓名的孩子,叫声直上天听,而像是回应着她的惨叫,被那人扛在肩上的鬼子抖动了一下,眼泪从紧闭的眼眶中滴答落下。
    「娘……别不爱我……」
    那人冷冷地说:「那不是你娘……娘应该是爱你、疼你,把你置于所有事物之上,甚至甘愿为你付出生命的人。」
    「娘……别不……爱我……」
    「她没爱过你,从来没有……若她曾爱过你,就不会这样待你,所以,别再叫她娘,那只是个恶毒的女人……」
    燃烧的小屋,炽红的火光将向晚的天空燃得宛若白日,而他与鬼子缓缓地走向相反的方向,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中,远离逐渐往小屋聚集的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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