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彻底醒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卢佳家里的。
    老天眷顾,一路都没有让我碰上交警。
    花花开门让我进去,我抓住她问:「龙珠她怎么了?」
    花花显然哭过,只是喃喃的说:「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她去那里。我明知道那是他朋友开的店,我明知道他对龙珠有兴趣。我只是习惯了去那里,我没想到他会在,我没想到他会……」
    我打断她,吼道:「谁?哪里?龙珠到底怎么了?卢佳呢?」
    花花被我吼得一楞,总算冷静了一点儿:「方医生给龙珠看过了,没什么大事,都是皮肉伤。卢佳比较严重,被ardon打得内脏破裂。晚上龙珠打电话给我说无聊,我就带她去了ardon朋友开的夜店,结果碰到了ardon,他就把龙珠扛走了。我阻止不了,就打电话叫了卢佳。我知道ardon的包厢,去了发现龙珠躺在地上,背上有伤,还被下了药。卢佳和他打了起来,吐血了。」
    她说的乱七八糟,我听得云里雾里,「下了药?什么药?」
    花花迟疑了一下,支吾回答:「药……就是那个……ardon特制的中药,有……有催情作用,他经常拿来给……」
    「龙珠在哪里?!」
    方易男懒懒的斜靠在一间卧室的门口的墻边,看我跑上来,居然还笑得出来。
    「龙大美人来了。」
    我皱起眉头,想起为了帮龙珠隐瞒而与他做的交换,不免尷尬,只能尽量让自己忽略他的存在。
    「怎么,才几天没见,就翻脸不认人了?那天和你共度的欢乐时光还依旧让我日日怀念呢。」
    「让开。」我无暇去与他计较,也不在乎他在花花面前这样说我的不堪,心里只是担心门后面的人。
    「暂时还不行让开。」方易男神秘兮兮的冲我们眨了眨眼,「卢少爷正在‘照顾’龙小姐呢。」
    催情作用……
    照顾……
    我一把推开他,伸手去拧门把手。
    门在里面反锁着,我攥了拳头砸门:「卢佳,该死的,你不能碰她。」
    门锁嘎达一声被打开,我推门往里闯,门后的人被我撞的一阵踉蹌。我知是卢佳,正要发难,却看清他掛了彩的脸,脚步一下子顿住。
    不知是我推门撞到他引起的疼痛,还是礼貌性的微笑,他破损的嘴角扯了扯,全无平日里瀟洒的模样,乌青的脸颊肿得让人一眼没认出他来。
    他转头向床的方向点了点,「她已经没事了。」
    龙珠侧躺在床上,盖了被子,头发散乱。
    「龙珠。」我冲过去。
    「小心,她背上有伤。」卢佳在一边提醒。
    我小心翼翼揭开她的被子的一个角。
    她没有穿衣服,背上已经擦了药的伤口,触目惊心。
    我轻轻的呼唤她,没有反应。她的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脸上带着一幅好似恐惧,却又似兴奋的表情。
    我回头看向卢佳,质问道:「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卢佳看看门口的另外两个人,言语含糊:「她刚刚……。药力已经退了。应该快醒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我说要好好照顾她?」
    「咱们先出去吧,我慢慢和你解释。」卢佳答道。
    「不,我要在这里看着她。」她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我怎么可能让她再离开我的视线。
    卢佳看一眼门口,花花和方易男自觉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跪在龙珠的床头,摸着她的头发,背对着卢佳说:「如果不是你现在这个模样,我真想再揍你一顿。」
    卢佳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我也很想揍自己一顿。」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花花和我说,她们遇到了ardon?」
    卢佳深吸一口气,「我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在家,只是今天的聚会真的不适合她去参加。我不知道她会耐不住寂寞自己出门,她并没有告诉我,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她和adron的那个玩物出门。」
    我不喜欢他提到花花时的那种鄙夷的语气,莫名让我觉得他对龙珠也是如此态度。
    「我想花花不是故意的,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卢佳冷笑,「也许以前是。她们本来是一样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看到了ardon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他对那个花花做过的只比这多不会比这少。当她在ardon那个变态和其他的什么男人身边受苦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你的妹妹,却在我家里享受着准女主人的生活。给你,你的心理会平衡么?」
    「你是说,这一切是花花设计的?」
    「就算不是她故意设计,也差不多是顺水推舟。她们去的那家夜店,就算碰不上ardon本人,也有很多其他潜在危险。」
    「所以,龙珠她,到底有没有被……」
    「还好我们去的及时,还好ardon以为我也想插一脚,所以她并没有被ardon……」
    「那你呢?花花说,ardon给她下了药。」
    我看着卢佳的眼睛,而他毫不躲避的看回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看了看床上的她,「不管你信不信,我虽然风流,但并不是趁人之危的偽君子。」
    「那她的药……」
    「你们大概都是武侠小说看太多。催情的药充其量不过就是些高剂量的荷尔蒙,对男人的影响还大些,对女人的影响有限。身体有自我调节功能,再大的剂量,只要不致命,过一段时间身体代谢掉,荷尔蒙恢復正常水平也就好了。ardon配的药多少有些神经制剂在里面,会让人心跳过速口干舌燥,过度兴奋產生幻觉。方易男给她打了镇定剂,我又给她喝了很多水,已经没事了。刚才她昏迷中尿床了,才不方便在他们面前讲。放心,床单我已经帮她换过。」
    「还真是她的风格。」我松了一口气,但想起她被子下面是裸着的,还是非常介意:「所以,你都看到了?」
    卢佳点点头,「从ardon那里回来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卫生巾都帮她换过,这点算什么。你与其跟我这个准妹夫纠结这个,不如去问问花花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要处理一些麻烦。我这样和ardon为女人打了一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系到很多有的没的。我还要想想怎么解决,我母亲那边要怎么说。」
    准妹夫,他这个自称提醒着我。处于一个哥哥的立场,我真正要追究的人不应该是他。
    「你还好吧。花花说你内脏破裂?」
    他笑笑,「夸张了些,真打到内脏破裂,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只是有点儿胃出血,我想这个你有经验。」
    我给龙珠盖好被子,站起身,「看来我得和花花好好问清楚。」
    卢佳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ardon那边我来处理。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火,恨不得揍他一顿,杀他的心估计都有了。但无论你信不信,你就算找得到他也做不了什么。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我和ardon有点儿旧交情,换作别人,龙珠就毁了。这事只能我出面。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龙珠。」
    卢佳的话让我很自卑,在他面前,我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孩子。
    艾琳那一番话,动摇了我刚刚篤定的选择。
    也许我真的应该振作起来,也许我和龙珠还有未来的可能。
    但卢佳的话,又一棒子将我打回原位。
    别说要带她离开,别说要养她,别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就算是现在,我连保护她都保护不了,我连去给她出口气都不知道人家门朝哪边开。
    这样的我,怎么要她,怎么和她说,我们一起过下半辈子。
    我不得不承认,就目前而言,除却禁忌的血缘关系,除却道德的自我谴责,我也不会是比卢佳对她更好的归宿。
    他可以为了她跟一个无论身材体力还是家庭背景都强过自己的男人打架。
    他可以为自己打架的行为承担后果,并想办法去解决和化解为此带来的麻烦。
    当然,我也可以为她打架,但此之后呢,也许只会给我们两个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威胁。
    看来,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好好静下心来考虑清楚。
    是要回美国,还是默默陪在她身边,当好一个哥哥的角色。
    抑或扭转目前被我一手推到此刻的形势,为我们的未来争一份可能。
    下一步要怎么走,不能逞一时之气,必然得细细打算。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害怕,害怕面对自己的错,害怕承担因我自私的欲望而带来的后果。
    所以我找各种借口去掩盖,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抹杀自己做过的事。
    可事实是我已经把她拉下了悬崖,就不该留她一个人在灌木荆棘里摸索着前行。
    事已至此,有些东西也许再也无法挽回,无论她最后会怎么选择,我都得承担,而不是逃避。
    如果我还像之前那样,除了喝酒抽烟胡思乱想,一点儿实质意义都没有的过一辈子,我就真的只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变态,我就不配做她曾经依赖信任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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