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毅压低了声音,“昨夜我遇到了二哥疯疯癫癫,心里其实也有些害怕的。等取了心头血赶紧躲开,谁知道一时心慌,就跑到了魏嬷嬷院附近。”
    “我一看,怎么竟跑到了那里,慌忙要离开。还没走开,正好却看见环儿慌慌张张出门,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我知道她在公主跟前得脸,不敢惊动了她,只好先躲起来。”
    于是,等到环儿离开的时候,他便要趁势跟着逃走。却听得魏嬷嬷的院子里传来呼声。呼声不大,原本也是听不清的,只因为夜色太深,四周太近,环儿又忘了关门,竟给他听了个清晰。
    事情太诡异,他根本不敢去看,飞快跑了。
    只是回去自家院子也没睡着,想起这一夜所见所闻实在诡异,最后竟是天刚亮就爬起来,往魏嬷嬷院子里去瞧大概。
    去的时候,早有丫鬟发现了异样,正在四处喊人。他偷偷跑进去,才知道魏嬷嬷已经死了,身子早就凉透了。只有一柄匕首插在魏嬷嬷心口。
    他是骇得不轻,看见魏嬷嬷一双眼睛只剩下血淋淋的眼眶,几乎要跪着逃走。
    总之,却还是大着胆子,将魏嬷嬷心口的匕首拔掉了。
    倾城很奇怪,“你拔掉匕首做什么?”
    桓毅急了,“沐先生你没发现吗?快看。”他伸手指着一处,给她细看。
    她才发现,真的是她只顾拿着匕首,竟不肯细细研究。原来,这个匕首上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标记。
    是一只雄鹰。
    没错,跟魏嬷嬷后腰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跟公子玄得到的那一块人皮一模一样。
    是同一伙人杀了魏嬷嬷,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人。难道仅仅是因为倾城发现了魏嬷嬷的记号,所以他们组织内部的人员,决定要将她灭口?
    倾城眸光闪烁,拽着匕首抬起眼帘,认真看着桓毅,略微迟疑,“有什么不妥吗?我竟没看出来。”
    桓毅指着雄鹰道:“沐先生,这个记号,这里有一个记号。”
    她颔首,却不肯出声。
    桓毅愈发急了,“沐先生,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恐怕大哥也不知道。”他停了停,认真出声,“我小时候曾经被这样标记的人丢进王府湖水里,险些丧命。”
    “亏得母亲从小就会水,也曾为了保我的性命,偷偷教我凫水。我才能在被人丢下去之后,假意沉下去,最后得以逃生。但是入水的最后一眼,我曾看清那个人的脚踝上有一个标记,就是这样的雄鹰。”
    小时候……
    又是小时候。
    公子玄曾说,幼年时在王府见过这个标记,现下桓毅又说自己也见过这样的标记。
    难道,王府中一直存在着某种势力,在暗暗操纵着一切?
    桓毅叹息,“我绝没有说半句假话,沐先生没看出吗?咱们王府姐妹众多,公子却只有那么几个。我虽行五,可你看过我三哥四哥吗?王府根本没有三哥四哥,只留着他们的排名,他们早在幼年就已经夭折了。”
    这些事情,倾城是真的不知道。
    她眸光闪烁,“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自打来到荆州王府,自打在藏娇阁遇到桓毅,这个人就对他们保存了十分亲近的好感。好像什么时候都愿意告诉他们,什么事情都愿意帮助他们。
    可皇家自古无情,难道荆州王府却是个例外?
    兄友弟恭是儒家倡导的典范,却不一定会真的发生。
    桓毅一笑,立时明白了她的猜疑,“沐先生是不知道,我因为险些被这伙人害死,所以一直想要查出他们的下落。避免……再次被他们伤害。所以,只要关于这个标记的东西,我都特别留意。”
    他神色一黯,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
    这个东西,倾城就看不懂了。
    是一只小小的耳环。耳环色泽浓郁,水头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但因为规格太小,也就并不那么显眼。
    桓毅将耳环递过来,小心翼翼为她指点,她才在耳环当中看清楚一只细小的雄鹰。
    跟匕首上的雄鹰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跳,抬眼看桓毅。
    桓毅苦着脸,笑得有些尴尬无力,“这个是……公主随身佩戴的耳环,大约是在七八年前,大哥的生辰宴上。我因为没有母亲,生病无人陪伴,离宴时为她托着裙摆,避免沾了灰尘。”
    “刚好她的耳环却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吊在裙子上,我捡起来想要还给她,可她太高傲,我又太渺小,不敢开口。”
    一直将耳环保留了起来,送给他自己的母亲,那位言语不多且不受宠的侧妃。
    侧妃话虽少,人却不傻,立时看到了耳环中的记号。登时将耳环收了起来。
    但其实他已经发现了。
    他仍旧无奈的笑着,“沐先生,你知道吗?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避讳着公主殿下,我只怕……想要杀我的人就是她。”
    漫天桃花洒下来,只要不走近听他们在说什么,倒是能看见最美的风景,如画的二人。
    倾城隔着花瓣雨看他的脸,发觉他生着男儿却有着不应该有的女人感,像是潘梦鸾那样的风情。
    虽没有潘梦鸾美,但谁知道十年后的他呢?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证。直到发现魏嬷嬷死了,终于可以确定,公主就是王府中的暗势力。是她,将父王的儿子们一个个杀死,消耗着荆州王府的实力。”
    桓毅说的很诚恳,倾城不由一惊,不过是魏嬷嬷肚腹上插着一柄匕首而已,怎么他这样笃定?
    “就凭一把匕首和一只耳环,断定公主的身份,未免太过牵强。”她不肯信。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有什么母亲的记忆,下意识里她不肯相信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
    照着桓毅的理论,恐怕公子玄身为嫡子,身为世子爷,却从小就有隐疾,也是因为被公主下毒的原因。
    “沐先生,我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可以证明,但真的不适合现在给你看。但你应该知道,公主乃是皇家的公主,咱们桓家能做这个王爷,已经与礼数有些违背,与皇家的规矩不合。公主她……”
    他神色十分郑重,“父王从前在建康府遇到公主,那时候她就不是一个安稳在后宫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十分受皇帝重用的厉害人物。她的手底下,曾有一个秘密组织,专门培养杀手,杀掉北国来的奸细,也杀掉所有对皇家有威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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