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大乱,桓毅冷笑,“一群废物,本公子还没放在眼中。”
    他长剑高高扬起,“兄弟们,给我上1登时,打了起来。
    倾城在院子中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来报信的丫鬟气喘吁吁,脸上甚至还带着血迹,急急进了院门,高声道:“沐先生在哪儿?”
    几个丫鬟迎出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已经焦急道:“公主受伤了,就快死了,世子爷请先生去救公主。”
    坐在宽敞的书桌前,正在练字的倾城闻声转头,瞧着窗外焦急的丫鬟,眸光一闪,“怎么样了?”她问的是花厅中的情况。
    丫鬟喘着气,“实在是太乱了,奴……奴也说不清楚,先生快随奴走一趟吧。”
    不像是撒谎。但即便是撒谎,倾城也是不会惧怕的。她点点头,搁下手中的狼毫,出了门。伺候她的丫鬟想要拦住她,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出声,“先生……公子还没回来,这……”
    她淡淡转头,笑看着几个丫鬟,“你们家公子只怕是回不来了。”脚步不停,当先出了门。惊得几个丫鬟俏脸变色,却是毫无办法。
    很快到了花厅,厅中已经散了常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热闹,几个侍卫正拿水桶冲刷着满地的血迹。有些鲜血溅落到太师椅上,溅落到帷幔上,溅落到插花瓷瓶上,侍卫们正小心翼翼地清理。
    还有更多的鲜血,依旧在玉石方砖上蔓延,颜色已经乌黑,还未来得及清理。
    王爷不知道去了哪里,桓毅也不在,荆州府官员一个不剩,公子玄正站在软椅之前,公主就躺倒在软椅之上。
    公主脸上有伤,像是被人啃咬过的。倾城眸光一闪,明白是王爷造成。除了这一处伤痕,其他地方也还有伤痕,却是鲜血淋淋,皮肉外翻,乃是剑伤。谁人拔剑杀向的她,便不得而知了。
    公子玄身上也是鲜血,但看他面容冷清,应当还好。
    她眸光一抬,看见一旁太师椅上还坐着一人,是程峰。她心头一跳,四处去看蒋玉娇,蒋玉娇已经不在。或许,蒋玉娇早就刻意避着程峰,所以并未被发现。
    可惜,她却忘了这一茬……
    她眼帘低垂,那一头坐着的程峰已经开口,“沐姑娘……”声音很迟疑,带着掩饰不住的深深情绪,可那情绪到底是什么,却又猜不分明。
    她长睫一颤,不自在地迎上他目光,勾唇一笑,“程副将,好久不见。”
    对面的男人神色怔了怔,站起身来。她才注意到,他手臂上有长长的剑伤,被他拿撕下来的一块衣裳紧紧绑住,暂时止住了鲜血。她欲言又止,低头去看公主的伤痕。
    程峰站到了公子玄身旁。
    公子玄没动,冷清的剑眉忽然起了一丝波澜,一闪而逝,不见踪影。
    公主闭着眼睛,低低喘着气,不肯多言一句。倾城为她治疗伤势,即便是药酒涂抹伤口,她也不呻|吟一声。公子玄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若是往日,他定要关心一下母亲,但今日却有些反常。
    倾城想起桓毅的证据,想起今日这厅中已经发生的事情,也跟着紧闭了双唇。
    一切处置妥当,她转头看公子玄,“公主的伤势不轻,需要静养多日,这里……不太适合,不如就请公主往养静轩暂住吧?”
    养静轩空气清新,很适合养伤,何况这主院满是鲜血,已然不适合公主居祝
    公子玄点点头,“好。”
    公主也没有多言反驳。
    丫鬟们忙要抬着公主先去养静轩养伤,倾城侧身让开,公主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清清看过来,瞧着倾城,“沐先生。”
    倾城眸光一闪,“公主?”
    “今日的事,你可知道来龙去脉?”公主的声音很寻常,却又透着不寻常。
    倾城一笑,略显歉然,“今日一早,我便被五公子押着去了他的院子,适才你受了伤,丫鬟才来寻我,请我来主院为您医治。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您和公子都受了重伤,倒是不好多问。”
    医者仁心,身为医生只管治病救人,至于如何受伤,如何死人,到底不是她该关心的话题。
    公主仔细看她眉眼,忽然委顿下去,摆摆手,声音沙哑道:“走吧。”丫鬟忙抬起太师椅,请她坐稳了,就这么不挪动她身体分毫的,将她抬走了。
    倾城看着她背影,微微迟疑,转头看公子玄。公子玄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公子玄的眼中一片清明,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其实他的目光里情绪太多,只是暂时不表露出来罢了。
    “沐姑娘。”一旁,程峰先开了口。
    她转头,微微一笑,没说话。
    程峰一怔,也疏离地笑起来,“上一次相见还是在广陵城,一场大火烧毁了归香苑,我一直很担心你,却迟迟没有你的消息。后来,倒是碰到了蒋姑娘,才从她那里知道你已经离开了。”
    一别许久,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广陵城大火之时。她想了想那时候的情景,颔首,“对啊,我那时走的匆忙,倒是忘了要跟你告别。”
    “咱们是朋友,没有你的消息,我的确很担心。”程峰笑得温和。
    倾城却不再搭话,只是浅笑着。程峰无话可说,或者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渐渐淡了下来。他迟疑好一会儿,才道:“来时,我好像看到了蒋姑娘。她也跟你一起从广陵到了荆州吗?”
    她点头,“是。”她一直知道蒋玉娇喜欢程峰,却不知道而今的两个人,还有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略一思索,如若蒋玉娇回去cd府,继续当绣坊家的千金,或许倒真是很般配的一对儿。她眸光四下寻找,想要瞧瞧蒋玉娇在何处,却依旧没找到。
    程峰目光闪烁,忽然看了一眼公子玄,道:“沐姑娘……一别经年,却不知道你怎么跟公子玄认识了?还住在了荆州王府上?”
    印象中的程峰不是个话多之人,但今日的他却显然很反常。倾城不想回答他的话,因为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回答。她本不是cd府小小的绣女,如何能继续跟他搭话下去。
    原本,就绝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
    她微微一笑,“我……”
    眨眨眼,“落难之时恰逢……”
    “若兰。”公子玄出声,打断了她准备撒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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