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戳中她的心思,她眸光闪了闪,退了回来。
    三个人齐齐仰头看高耸的尸花,直勾勾地盯着花儿鲜艳的外衣,忍耐着花儿眩晕的恶臭。
    蒋玉娇道:“姑娘,既然有毒,咱们就赶紧回去吧。”
    七爷目光一闪,“这花开不了几日就要凋败,即便不去管它,它也活不过多久,何必跟它一般见识,走吧。”
    耳畔是两个人的劝解,可她心中却无端多了一分烦躁,冷冷瞪着尸花,想要将它戳成一只筛子。她本不是迷信之人,偏偏却在今日有些着恼。
    果然,要不得善了?
    “还在想什么?”七爷凑近半步,盯着她的脸。
    她转头,“你怎么来了?”
    自打将她送回荆州府,他可就没有出现过。行军打仗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没曾有半点消息。今日暴雨如注,怎么他却忽然出现在这里?
    斗篷下的剑眉星目飞扬如昨,清晰地让人恍若才分开不多久,“锦公主那头节节败退,虞美人心有怨气,爷也不想受那些闲气,当然来寻你。”
    他勾唇一笑,“如今你做了荆州兵军师,混得风生水起,爷便与你做个先锋军,为你开疆拓土可好?”
    南朝战乱,荆州兵也不会永远战无不胜。当初为了她,他已倾尽全力,险些落得寨毁人亡的地步。今日,怎可再让他为了她以身涉险,做最容易丢了性命的先锋军?
    那是将千舟水寨置于何处?将他的性命置于何处?
    即便是他愿意,她也绝不可答应。
    她摇摇头,“不可。”像是为了要说服他,只好补充,“虞美人在暗,南朝人在明,怎么能让你再处于明枪之下?纵使锦公主,不也是襄助刘裕起兵,并不曾打着自己的名号?你好好呆着,有用的上你的地方,我自会寻你。”
    若无大的必要,她真的不愿意他跟着冒险。
    他却笑起来,笑容中透着说不出的意味,却连他自己也讲不清楚,“既然要做暗箭,为何你却要暴露在南朝人的视线之中?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比咱们其他人更有提防明枪的魄力?”
    她自然是没有的。
    她唯一有的大概只是跟公子玄的情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不敢在这一刻对七爷说起这情谊。她眸光闪烁,望着七爷咄咄逼人的脸,“我……”
    “不必说了。”七爷却先打断了她的话,冷冷转头,瞧着那一株硕大的尸花,低声道:“你既然无心爷做先锋军,那爷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当下转身,飞快往来时路走去。
    暴雨倾盆,倾城回头,惊愕出声,“你去哪儿?”
    七爷并不回头,“你猜。”
    这话本是她的口头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很少说起。没曾想,竟成了七爷惯常的口语。她愣在那里,盯着他的后背,叹息一声。
    身后,倏地“噗”的一声,惊得她匆忙回头。
    那三四米高的尸花,已然塌陷下来,就在方才那一刹那,倾倒在枯木之下。硕大的花朵委顿下来,前一秒还生机勃勃,后一秒就耷拉成一滩烂泥。花瓣和翠色的花柄混合在一起,倒在泥泞中,恶臭铺天盖地,再也压制不住,教人胸口狂涌。
    就像是夕阳最后的回光返照,臭气强烈的惊人,再待下去恐怕她们都要将昨夜吃下的饭菜呕吐出来。
    蒋玉娇捂着口鼻,巴拉巴拉叫唤,“姑娘快跑啊,尸花是不是诈尸啦……”
    也不算是诈尸,而是凋败了。
    恰巧就被他们赶上尸花鼎盛时期,恰巧就被他们赶上尸花凋败之时。她蹙眉盯着那一滩恶臭的腐烂花朵,点点头,“走吧……”
    两个人沿着来时山路狂奔回去,走得匆忙切切,像是身后有妖怪在撵路一般。她们没碰到七爷,不知道七爷从哪里离开了山谷。倾城回到军营时,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暴雨也渐渐停歇。
    山上的恶臭再也不闻,就像是根本不曾出现过。蒋玉娇急急与公子玄说起看到的尸花,公子玄也很惊讶。倾城三两句打发了,没有细细诉说。
    正说着话,外头的侍卫进门禀报,有人寻找沐军师,前来投奔。
    能够劳动侍卫这样煞有介事禀报之人,应当不是寻常百姓。倾城出大帐迎接,见到辛夷含笑的脸面。竟然是辛夷来了?
    辛夷并未用真名,而是用了在刘裕军中的化名。来此也不是为了投奔倾城,而是前来与她商议。
    她忙将辛夷请进来,几个人在军帐中说话。蒋玉娇斟茶倒水,对辛夷口中的事情颇感新鲜。
    锦公主正与司马元显对战,打得半点不省心,此次派遣辛夷来,正是为了商议如何困住司马元显。那司马元显屯兵山阴,手中的兵马不止八十万,锦公主和刘裕并非敌手。而且,听辛夷的语气,司马元显已经开了心智,似乎对锦公主生了别样的情愫。
    大有非要得到锦公主的意思。
    从前司马元显对锦公主颇多照料,还曾秘密保护虞美人。而今却落得这样对敌的下场,也真是让人唏嘘。锦公主心有刘裕,当然不会再看上司马元显。只是司马元显不肯死心。
    倾城听下,淡淡道:“司马元显对锦公主的心,咱们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而且锦公主对司马元显也一直以弟弟称呼,今日咱们合围司马元显,若果真将司马元显杀了,公主可会怪罪咱们?”
    辛夷摆摆手,“公主只怕不能将司马元显拿下,哪里还顾忌那许多。”
    倾城颔首,“既然决定将人引到山阴合围,公主一定有了十足的把握,她怎么与你说的,你再说给我听听。”
    辛夷将前前后后说了差不多,着重讲了讲山阴的地势,又分析了一下虞美人内部,抬起头,“若能打得这一场胜仗,想必你在虞美人中的地位又会再次回归。”
    锦公主有意将她支开,有意将她排斥在虞美人之外,她不是不知道。但辛夷素来神经大条,竟然也有了察觉,那么锦公主在建康府那一头,只怕表现地更加明显。
    她勾唇一笑,看着辛夷,并不多言。
    辛夷想要留下来襄助,倾城拒绝了。只吩咐辛夷速速回到锦公主身边,好好保护锦公主。辛夷不肯,再次质问,她只好有将十年闺蜜的情谊摆出来,说起锦公主为了她赤足脱簪求情之事。
    那是她的软肋,是锦公主与她紧密维系的纽带。
    辛夷无奈,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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