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送行,公子玄也一同参加,众人站在城楼上,举杯对视。朝廷还不知道面具人的身份,谢琰也没有要表露身份的意思。众人都道他是唐七公子,就是此次出征的大军,也是悬挂着一个唐字。
    朝臣都站在公子玄身后,齐齐为谢琰举杯。
    谢琰微微一笑,转头瞧着城楼下整齐排列的军队,淡淡道:“此去,末将一定不负厚望,将刘裕的人头取来相见。”他冷冷转身,将手中的长剑高高扬起,沙哑着嗓音高声道:“不取刘裕人头,誓不回还。”
    城墙下,跟随他而去的士兵们,纷纷高举着长枪,道:“不取刘裕人头,誓不回还……不取刘裕人头,誓不回还……”声音久久飘荡在城墙内外,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倾城点点头,眸光扫过城楼下密密麻麻的军队,渐渐望向了远方。
    今日出征,但愿能尽快回还。
    谢琰的军队远去了。公子玄搀扶着倾城步步走下城楼,刚走出一步,却听得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声音,但就是让她忽然戒备。她倏地回头,正见一柄长剑到了眼前,险些直直扎入她的眼睛。
    因为怀孕,她的身手已然不如从前敏捷,可到底也不是一般人,怎么这刺客这么快近了身畔。
    她眸光一闪,手中的夕颜剑刷的击出,登时将长剑削为两段。刺客穿着朝臣的衣服,但却并非朝臣,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蒋玉娇飞身上前,与之缠斗。
    倾城忙道:“留他活口。”
    话音还未落,这人一个不敌,竟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蒋玉娇惊惶退后,瞪着倾城,“夫人,我没有杀他……”她的功夫虽然比这个刺客强了很多,但也没有要一剑将人杀死的意思。此时刺客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双眼圆瞪,却是死相惨烈。
    倾城走近,盯着刺客的脸,半晌不言。她冷冷转身,缓缓下了城楼。
    刺客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自尽身亡了。那是虞美人的毒药,是锦公主秘制。没想到锦公主身在外,还能掌控建康府中的人马。
    公子玄担忧,“都怪我,竟没能察觉刺客就在咱们身后。”
    她回头一笑,“怎能怪你呢?不说是你,就是我也没有察觉。咱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不都是没能察觉到吗?”她的目光扫过一众大臣,大臣们诚惶诚恐,慌忙躬身告罪,“臣等有罪,的确没能看见刺客……”
    刺客假扮成朝臣,稍微往前走几步,就能摸出兵器刺杀倾城,站在这里的都是文臣,自然难以很快察觉。倾城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可惜竟没能留下来活口。
    她眸光闪烁,袅娜走下了城楼,上了来时的马车。公子玄与她同坐,低声道:“你是否已经知道谁人刺杀咱们?”
    她点点头,“是锦公主。”
    公子玄目光闪烁,半晌才道:“我听说……当日你夜袭太守府,亲手掐死了锦公主的孩子……”
    眸光一跳,她抬起眼帘瞧着眼前雪白衣裳的大人,温和道:“我不曾掐死它,但……那孩子的确是因我而死。”
    若不是惊恐至极,小小婴儿也不会死掉。她伸手抚摸着自己圆润的肚腹,低声道:“她杀了我们沐家百来口人,我不过是取了她孩子的性命,有什么可惜?”
    一条出生不足一个时辰的命,换沐家上下百来人的性命,这笔买卖也太划算了。倾城神态安然,并不一丝愧疚。
    公子玄点点头,嗓音低沉,“只是锦公主断然不会再与你修复关系……从此,就是生死仇敌。”
    生死仇敌便是生死仇敌,即便她不杀锦公主的孩子,她们也已经是生死仇敌。难道沐家百来口人的性命,就任由锦公主随意宰割,还不用付出半点代价吗?
    她垂眸瞧着自己的手,淡然不语。
    许多话她还没有问过他,怎么能他竟先开了口?他难道不知道,锦公主曾说过的话,足可以令她质问地他无言以对?
    她眸光冷淡,最终没有询问他任何,仿似从来未曾听过那夜锦公主的话。
    一路近了皇宫,后方却传来消息,说谢琰出城不足三十里,就遭遇了伏击。伏击他的人虽是小股兵力,但也十分彪悍。马车就停留在皇宫门口,倾城扬手让马车停下,沉默了。
    不过多时,又有军情来报,说谢琰已经战败小股兵力,继续西去。然,这股兵力究竟是谁的,并不能判断出。
    谢琰打小就在南朝的军队中讨生活,当了十来年的将军,这天下谁人的兵马长什么样子,他早已谙熟于心。连他也不能判断的敌兵,定然是隐藏极好的人马。
    这些人不愿意被人知晓真实的身份,所以刻意隐藏。忽然一下子,就让倾城的心中升起一点担忧。
    马儿不耐烦的踩着步子,想要早早回宫。天色尚早,说不定这家伙回去,还可再睡个回笼觉也不一定。
    身后是跟随的朝臣,人人脸上也有难掩的焦急。
    不进不退是什么意思呢?公子玄见谢琰已经安全,正要吩咐众人继续回宫,倾城却忽然道:“公子先回御书房吧,我……”
    她转过头,望着公子玄的眼睛,“我要亲自去一趟,方可放心。”
    “去哪儿?”公子玄蹙眉。
    她勾唇一笑,眸光冷清,“前线。”
    她怀着身孕,怎能去往前线?这些日子,因为她有孕在身,许多事情都耽搁下来,并不敢交给她处理。
    然而,现在的她却说要去前线。
    公子玄脸色一冷,“你若这样去了,你以为我能在宫中安心理政?”当然不能,他惦记着他的孩子,还有他的妻。
    倾城收了笑意,“刘裕用兵如神,又有天命……”
    “我不相信什么天命。我乃皇室正统,他不过是市井匪徒,一个正,一个邪,自古邪不能胜正,你以为我跟他的角逐,谁会赢?”他的脸色威严,渐渐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她当然希望是他赢,可老天爷不会因为你想要什么,便给你什么。许多事情冥冥中早有安排,比如她曾读到的太多中国历史,都只有刘裕的名字,而无他桓玄的丰碑。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一定会赢,但我希望你赢的更有底气,赢的更有把握。所以,我才不放心谢琰独自一人去往前线支援,所以……我想要悄悄跟在他后面,一同前去。”
    “不。”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素来温和的脸色乍然有了威严之气,“就算要去出征,那也是我。既然王七爷与辛夷他们已经抵挡不住刘裕,还需要谢琰前去襄助,那么不如就由我自己……去与刘裕一较高下吧。”
    公子玄神色冷漠,透出坚毅的果决,“天下人都在传言,说他天命所归,有神灵庇佑,我倒要看看,我与他究竟谁才是天命所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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