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凡道,“我们先喝了酒再慢慢聊嘛。”
    萧遥没有说话,继续吃饭,也没理会那杯红酒。
    顾非凡笑道,“我听人说过那个卖药丸给你爷爷的,行为有些怪异。”说到这里举起红酒杯,“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好不好?”
    萧遥听了这话,想起私家侦探目前还没有消息,于是拿起酒杯,和顾非凡碰了碰,就抿了一小口,“还有呢?”
    顾非凡笑道,“别急嘛,你一开口就问,一句话也不肯多和我说,我怕我说了,你饭都没吃饱就转身走人。”
    萧遥听了,和顾非凡慢慢喝起红酒来,一边喝一边问话。
    她不知为什么,问着问着竟然展现了精湛的问话技巧,甚至还在顾非凡的回答中推断出了一些顾非凡没有说的事。
    萧遥对自己这种能力有点讶异,也有点怀疑,不敢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都是真的,于是和顾非凡继续聊。
    喝了一会儿,萧遥的脸蛋红扑扑的,呈现出几分醉意。
    顾非凡看到了,激动得坐到了萧遥身边,“萧遥,你知道吗?从前我觉得你好看,想追你,只是想让你做我的情人,包养你。可是现在,我爱上了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和你相伴一辈子。”
    萧遥醉醺醺的,看着顾非凡,“你休想骗我,你喜欢的明明就是郁诗。”
    “我没有,我不喜欢郁诗!郁诗看起来是朵白莲花,可是心黑着呢,跟从地狱爬回来似的,谁阻挡了她,她就会对谁出手……而且她是看谁有用就和谁好的,不管好人坏人都结交。”
    顾非凡说到这里,看到萧遥红扑扑的脸蛋和泛着水光的眼眸,心中爱煞,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像卖药丸给你爷爷那个人,你知道吗?我见过她和人家说话呢。她那样的人,没有我堂哥的黑心肠,都不敢靠近的。你和她比起来,就是个单纯的小白兔,不对,从前是个愤怒的小鸟,被人一刺激就爆炸。”
    萧遥见顾非凡盯着自己的眼睛一直看,下意识地用和善的目光看了回去,轻轻地道,“你醉了吗?你醉了吧,嗯,你醉了啊……”
    忽听顾非凡傻傻地点头,“嗯,我醉了。”
    萧遥闻言也顾不得装醉了,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惊愕地看向顾非凡。
    这是怎么了?
    顾非凡笑着看向他,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萧遥想了想,试探着问,“郁诗是什么时候和卖药丸的那个人说话的?他们说了什么?”
    顾非凡侧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应该是三年前吧,我也不大记得了。她见了面又过了一年多,快两年了,那个卖药丸的才被曝光卖假药。”
    萧遥记下这个信息,忙又问,“你还知道郁诗的什么秘密吗?”
    她看出来了,顾非凡好像醉了,也像是被催眠了,所以问什么都会回答。
    她一定要抓紧机会,将该问的都问出来。
    顾非凡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秘密,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郁诗和廖成钧吵架,廖成钧当时说,师妹,你那时候明明看见了,你也不说……然后郁诗说,师兄,你怎么能说我?你不也没说?那时我们年纪小,怎么知道他们是做坏事?”
    萧遥听了不解,忙问,“你再想想,他们当时除了说这个,还说了别的吗?”
    顾非凡抱着脑袋认真回忆,“我有点不记得了,就是听了一句……”
    萧遥见顾非凡有点要从知无不言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心中大急,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连顾非凡是怎么进入这种状态的,她也不清楚。
    萧遥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很快,她放柔了声音,“你不要急,你慢慢想,那天,你听到郁诗和廖成钧在吵架……他们说……”
    她语气轻柔,将顾非凡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了出来。
    顾非凡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对,他们在吵架,他们说了那些话,嗯……我想起来了,当时他们是坐在车子里面说话的,廖成钧好像很痛苦,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没开过车,我不知道车子不能乱碰啊……”
    萧遥一下子站了起来。
    车子不能乱碰,看见了没说……难道和原主父母的车祸有关?
    她按了按砰砰急跳的心脏,重新坐下来,“还有吗?还有别的吗?”她的心紧张得提了起来,可是她的语气,却下意识地冷静下来。
    萧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她用温和的目光笑看着顾非凡。
    顾非凡还没有回答,包厢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萧遥以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镇定对顾非凡说了一句“你没有喝醉,你清醒着呢”,然后转过脸,看向来人,“顾时年,你来做什么?”
    顾时年见自己想象中的一切没有发生,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听说你在这里吃饭,所以也过来看看。非凡,约萧遥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萧遥有点担心地看向顾非凡。
    顾非凡眸中闪过不高兴,看向顾时年时,脸上却又带着谄媚和热络的笑容,“就是普通的吃顿饭,所以我也没想到堂哥你也有兴趣。”
    萧遥见顾非凡看起来很正常,还别有心机,不像刚才有问必答,暗暗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堂兄弟慢慢吃。”
    顾非凡和顾时年自然一起出声挽留,但萧遥和他们没有任何交情,所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走到顾时年身边时,萧遥停下了脚步,看向顾时年,“听顾非凡说,你喜欢我?”
    顾时年有一刹那的狼狈,瞳孔紧缩,耳朵一下子红了。
    萧遥得到了证实,没有等他的回答就走了。
    顾时年连忙叫住了她,“等等,萧遥——”他转过身快步走到萧遥身边,垂下眼眸深深地看向她,“没错,我喜欢你。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萧遥后退一步,“你喜欢我,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说完不再理会顾时年,转身走了。
    见萧遥走了,顾非凡才惊愕地看向顾时年,“堂哥,你不是……郁诗嫂子……”
    “郁诗不是你嫂子,以后不用叫她嫂子了。”顾时年说完走到顾非凡身边,淡淡地看着顾非凡,“另外,非凡,你以后不能再打萧遥的主意,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顾非凡打了冷颤,“可是……你不怕郁诗生气吗?”
    顾时年轻蔑地笑了,“我顾时年还没有怕过任何一个女人……”说到这里想起刚才萧遥突然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时自己的表现,加了一句,“就算怕,也只怕过萧遥一时半会儿……”
    他说到这里,轻轻地笑开了。
    那样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好。
    爱情这回事,实在太神奇了。
    萧遥一路沉思着走向自己的车子,顾时年喜欢她,是她从顾非凡的话里总结出来的,顾非凡没有直说,她自己总结出那么奇怪的结论,觉得不可信,可是又觉得不能简单粗暴地不信,于是才试探一下。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推断出来的很多内容,其实也是真的?
    萧遥回到车子里坐下,早就在里面坐着的保镖递了一瓶酒过来,“这是顾非凡让换下的酒,我们回去就拿去做测试。”
    萧遥点头,“拿到证明了吗?”
    “我们去得早,提前埋伏,拍下了他们换酒的过程。服务员起初还说只是见原先的酒不怎么好,才换一瓶的,被我们拆穿里面有东西,要揪着她去给酒做化验,她就承认了,说是顾非凡叫换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也画押了。”
    萧遥点头,说道,“这些作用应该不算大吧?”
    “不会很大,但也会有作用的。”保镖说完,好奇地问萧遥,“萧大师,你那时是给顾非凡催眠了吗?我见他乖乖听你的话。”
    萧遥自己也很迷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这种情况怎么发生的也不清楚。”
    保镖见她目光露出迷茫,当时在监控里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倒也没怀疑,笑道,“不管如何,他当时说的话已经录下来了,以后会用得上的。”
    萧遥点头,回到家之后马上让萧二伯给私家侦探打电话,让他查那个卖药丸的人,再查当年原主父母出车祸时车子相关的记录。
    忙完这些之后,她坐在桌子旁出神。
    等回过神来之后,她看着纸上的文字有些吃惊:
    郁诗,身高162,出身贫寒家庭,文化程度较低,内心自卑敏感,受过巨大的感情挫伤,被人背叛过婚姻,和刑风有过感情纠葛,知道未来的一些走向,疑似重生,喜欢结交未来有成就的人,不相信感情,但又渴望爱情。内心冷漠,对杀人没有负罪感,会把挡道的人当做敌人。曾身处高位并跌落底层,被人唾骂过
    顾时年,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内心冷漠,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萧遥惊讶地将内容看了又看,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分析这个。
    她将内容又看了一遍,觉得对郁诗的概括没错,对顾时年的概括也没问题,但对顾时年的概括应该还没完。
    郁诗知道顾非凡没有得手,知道顾时年出现,心中恨极,但是忍着气,没有和顾时年吵架。
    她回忆了上一辈子的凄惨之后,很快静下心来,以发愤图强的精神,认真研究釉浆。
    半个月之后,她也烧出了弯月繁星盏。不过她并未因此而停下,而是开始烧制自己研究的新釉料。
    釉坯放入郁窑中开始烧制之后,郁诗长出一口气,开始将注意力从建盏中抽离,打算迎接那位即将到来的导演。
    她记得,那名导演长了一脸的大胡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却并不年轻的。
    郁诗想起那名导演一开始是去小型建站作坊问,后来才去萧家的,郁诗开车去小型作坊那一带转悠。
    转悠了半天,导演没见着,倒是和很多同行打了招呼,听他们赞扬萧遥,憋了一肚子的气。
    郁诗带着一肚子的气,连饭也没吃,就回了郁诗建盏。
    刚回到,就听到有老师傅在摇头,“真的,我儿子去看过了,真的租给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导演了,听说租金还很便宜。你说萧遥图什么啊,萧氏建盏名气这么大,何苦把传承一千多年的老窑口租给一个不出名的导演?”
    “听说那导演长得高大英俊,萧遥很有好感……小姑娘家,虽然会烧建盏,但识人不深,等我见了她,一定要劝劝她才行。”
    郁诗的脸色一下变了,连忙上前,“梁伯,你说什么?萧遥把建盏和老窑口租给一个年轻导演了?”
    “是啊,听说剧组过两天就会去拍摄了。”梁伯看向郁诗,“你是她师妹,虽然有口角,但到底也是萧盏的弟子,你有时间,就去劝劝她,别糟蹋了那么一个老窑口。”
    郁诗脑袋嗡嗡作响,不住地点头,“我这就去劝她,我这就去劝她……我把我们的建盏和郁窑租给他们!”
    “好孩子……”几个老师傅听了她的话不住地点头,见郁诗急匆匆地出去了,低声感叹,“虽然会嫉妒萧遥,但毕竟还记着萧盏,不枉一场师徒名分。”
    郁诗出了门,才想起还不知道导演的地址,郁诗马上打电话回去问,问出来之后,直奔导演下榻的酒店。
    许敛听到助理说郁诗有急事要见自己,有点吃惊,他可还记得,那日他和萧遥从拍卖场离开时,郁诗看自己的眼神可充满了不屑呢,这会儿找来,是要干什么?
    他想起萧遥和郁诗的关系貌似不大好,本来是不想见的,但转念又想,自己的经历比萧遥和郁诗丰富,没准能从郁诗口中问出什么东西,于是同意见郁诗。
    郁诗坐在酒店楼下的餐厅等人,当看到许敛走进来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这就是那个一鸣惊人的导演?
    不是一脸大胡子的吗?怎么脸上一丝胡渣都没有,人还收拾得十分干净和清爽?
    郁诗飞快地想着,脑海里忽然想起这导演看向萧遥时倾慕的眼神,差点吐血。
    难怪没有大胡子,难怪收拾得这么干净,感情是遇见萧遥,爱上了萧遥,所以才着重打扮的!
    所以,又是萧遥在坏她的大事!
    该死的萧遥!
    许敛见郁诗似乎在沉思,便在她对面坐下来,“郁大师找我有事吗?”
    没见过郁诗之前,他也听说过平阳市最年轻的建盏大师是郁诗,对她印象是很好的,后来萧遥横空出世,以更年轻的年龄获得建盏大师的称号,并力压郁诗,他对郁诗的印象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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