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继承
    光阴荏苒,匆匆又过了两年。
    这天,小凌子和父亲打渔回来,看见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衣着光鲜,态度傲慢;似乎和璩枫熟识,态度却不友善;只见璩枫低着头频频擦拭眼泪。
    凌浩一见这两个人,无名火顿起,吼道:「你们来干什么?我跟你们早就没有关係了。」
    穿暗红衣饰的人说:「我知道我们跟你早已没有关係了,只是爸爸病得厉害,临终前想见你一面。否则,别想我们会来你这穷酸的地方。」
    听着三人的对话,小凌子知道穿暗红衣饰的人是爸爸的大哥凌瀚,另一个是二哥凌海。
    凌浩听到父亲病得厉害,既关心又忧伤,稍降了怒火,问:「爸爸生病了?他身体一向硬朗,怎么就病得厉害了?」
    凌海说:「还不是被你气的。这么多年,你有尽一点为人子的孝道吗?为了个野女人,连家都不回了。」
    「是你们一直阻挠我们回去探望父母,现在却来责备我们不尽孝道?」
    小凌子已听明白:『他们瞧不起妈妈是个贫穷的孤女,所以,阻止我们一家人回去探望爷爷奶奶。今天,他们为了爷爷病重想见爸爸才来这里。』他看妈妈哭得伤心,料想两位伯父一定对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只听凌瀚『哼』了一声,说:「她太厉害了,把你栓得牢牢的,让你连家都不想要,如果没有我们兄弟两个,父母谁来照顾?」
    「是这样吗?如果我当年跟着你们回去,不顾她们母子,你们就真的能安心睡觉吗?她只是你们把我踢出凌家的藉口,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得凌瀚兄弟面红耳赤。
    凌浩气炸了,毫不留情地说:「我们凌家在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父母手上资產丰厚,你们两个不事生產,吃穿用度都向家里伸手。你们百般干预我们的婚事,其实就是为了不让我继续掌理家业,好顺遂你们的私心。放过我们一家人吧!别再来闹了。」
    凌海说:「那你到底回不回去?」
    凌浩说:「我不回去不正合你们的心意。」
    「你,你如果不回去,爸爸走了,家產怎么分?」终于说到重点。
    凌浩说:「你们来的目的,其实就是要逼我签下放弃继承,对吧?」小凌子总算澈底听明白。
    「我们当然…是要你回去见爸爸最后一面。」
    凌浩说:「要我回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答应了,我就签放弃继承?」
    两人看见一线曙光,急着问:「什么条件?」
    凌浩说:「让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见爸爸妈妈。」
    「那…那你们不可以赖着不走?」二人又担心起来。
    凌浩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生活得很好。放心吧!」
    凌瀚说:「真…真的?好,那我们同意你们一家子回去见爸妈。但,见了、签好放弃继承就必须立刻走,不能藉任何理由留下来。」
    凌海说:「我听说了,你和杜福是大碧村的大善人,有船隻、店舖,还有馀力救济孤寡。好威风啊!凌家的那一点產业,你应该也瞧不上吧!」
    凌浩没理会他们的冷言冷语,说:「爸爸要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凌瀚说:「明天,…最好是今天。现在就走,到家还不会太晚。」
    「现在走,回程太晚,你们不怕我们藉口留宿一夜吗?」
    「………」二人不语。
    「就明天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去。」
    凌海说:「那你什么时候签那…那个给我们?」
    「见过父亲后。你们准备好文件,我看完就签字。」
    「好,一言为定。」
    小凌子送走两位伯父,回见爸爸瞬间泪崩,离家二十年,明天可以回去了,竟是为了见爷爷最后一面和签署放弃继承书。
    和晴村?凌宅
    第二天天刚亮,凌浩一家就出发前往和晴村。不到中午,一家人已经到了凌家大宅门口。
    管家早在门口等候,见他们三人一到,立刻领着三人逕往内宅走去。
    在通往内宅的回廊上,他们见到焦急等候的凌老夫人。她一见凌浩,泪眼汪汪;还伸过手来握着璩枫和小凌子,带着他们走进房间。
    房间的床榻上坐着一位乾瘦的老人。
    凌浩一见老人,立刻仆倒在地,叫了一声「爸」,泣不成声。小凌子和璩枫也跟着跪下。
    老人招手三人向前,微笑地分别给三人见面礼。还用微弱的声音说:「收好,收好!」小凌子触觉红包袋薄薄的,应该只是一份薄礼,便依言放进口袋;凌浩夫妻也把他们的交给小凌子收着。
    此时,凌老夫人也向前,又递给三人各一个红包,然后坐到老爷身边的椅子上。
    凌浩夫妇一样把红包交给小凌子,然后带着妻小向老爷、夫人行三叩头。
    小凌子心中有些纳闷:『二十年不见,怎么双方未表思念之情,爷爷奶奶像有程序的催促着,快速进行着礼俗。』
    三人的二叩头都还没抬起来,就听到凌瀚、凌海的呱噪声,然后二人便走进房里。凌瀚说:「这么早就到了,想让爸爸一整天都不高兴吗?」在老人家面前,凌浩不想和他争吵,带着妻儿继续完成三叩。
    不久,又走进来一男一女,他们是凌浩的弟弟妹妹。看来老人病重是真的,所以,子女都被召回来了。
    老人一见儿女到齐,忽然一反态度,对跪在地上的三人「哼」了一声。小凌子先是一惊,随即便明白了。
    他们三人依旧跪着,场面显得尷尬。老夫人不安地看着他们,竟不知该如何善后。
    凌瀚说:「不是早告诉你,爸爸不想见这女人,你偏不信。快走吧!别让病人生气。」
    凌浩恭敬对二老再拜,然后拉着小凌子和璩枫起身;便随着兄弟妹到前厅。
    凌瀚指着茶几上的纸,说:「签字吧!」凌浩看着抛弃继承书,他没签字,而是向凌瀚要一张白纸。他们原不肯给,但担心起变化,便给了。
    凌浩很快在白纸上写好文字,并加签姓名,然后交给凌瀚。凌瀚乍见新的抛弃继承书状,先是一楞,随即开心地笑了。凌海接过一看,也笑着说:「你倒是抛弃得乾净,但你放心,凌家只有权利继承问题,永远不会有债务。」
    原来凌浩在新拋弃继承书上写着:「我凌浩早已在大碧村另立门户,与和晴村凌家再无瓜葛。至于血源上的继承关係,包括权义与债务,我愿意全部抛弃。特此声明。凌浩天眷二一八年六月十二日」
    凌浩冷冷地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该办的已经办好了,请便!」
    凌浩的小妹上前一步,说:「三哥,我送你们出去。」她见凌浩脸露疑惑,说:「抛弃继承书我早已签给他们了。」
    「你也…」
    「我将来要嫁的人虽穷,但有志气。我们商议好了,愿意抛弃。」
    「妹妹,婚期定了,记得通知三哥。」
    「一定。」
    凌浩回头望了后宅,说:「可以让我再见爸妈一面吗?」
    凌海说:「签了这纸声明,你跟我们和晴村凌家便再无瓜葛。」
    凌浩忍不住落下眼泪,璩枫伸手握住他的手,三人就这样离开凌浩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大碧村
    凌浩告诉小凌子,说:「其实我那两位哥哥,目光短浅,贪心不足。当初你爷爷就看到他们品行不端,才把產业交给我管理。他们怕我独吞,所以,想尽办法赶走我。也怪我当时年轻气盛,一下子截断他们的财路,又不懂防奸人心计,所以轻易就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璩枫递上一杯水,他喝了一口,继续说:「无意间,我得知大哥曾买兇要杀我,是你爷爷花两倍的钱,才保住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你爷爷表面上和我决裂,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小凌子听得心惊胆颤,说:「怎么在凌家兄弟间真实上演买凶记。但,为何又要爸爸回去这一趟。」
    「我离家后,你爷爷收回管理权。如今爷爷病了,他们怕我回去分家產,所以逼我抛弃继承。」
    小凌子没想到,大户凌家竟有这样不堪的事。他突然想起爷爷奶奶给他们三人的见面礼,说:「要不要看这六分见面礼?」他从口袋拿出六个红包。
    凌浩说:「你自己看吧!一定是金额很大的银票。」
    「金额很大的银票!」小凌子有些吃惊,问:「有多大?你不想看吗?」凌浩微微一笑,似乎心里早已有数。小凌子好奇地抽出六个红包袋里的东西,有两张银票,面额不大,但总额正好是这两年结算给富商房东的租金。另外四张不是银票,而是大碧村的四笔权状,一笔是他们现在住地的房契(本来由凌老夫人收执着),一笔是船契,另外两笔是市集店舖的房地契和后面空地的地契。他赶紧把它们全数交给凌浩。
    凌浩一看,终于明白自己这两年来承租的船和店,原来都是父母为他打算的资產。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凌老爷去世的消息;凌浩哭到不能自已。
    出殯当天,他们一家人站在告别式的灵堂外,遥送凌老爷。
    大碧村的杜凌店,才开张一年,已经是远近驰名的大商店。然而,名声虽远播,获利却不丰。毕竟处在尘旅多难之秋,民不聊生,杜凌店支称起当地的救援任务,与当地百姓共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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