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干嘛呢,你不让我看,倒是想自己偷看啊?——你还真的看?!”
    顾不上在我一旁惊疑不定的司命,我三两下从信封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打开来就看。
    信纸上的字迹和信封上一样,龙飞凤舞,看上去潦草,却字字齐整。
    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当年谢公为仙子所付种种,余甚为感动,今幸得返魂香一炷,游洲仙草三株,便妄自助谢公返魂人间,重见天日。谢公现已大醒,呈此一书,愿仙子可纡尊,于不日之内下凡,与谢公一见,了谢公生前心愿,余自拜谢。
    谢公……
    “喂喂,听碧?你不是吧,还真拆开来看了啊?沉新,你看看她,什么都不说就抢了我二嫂的信,现在还这么大咧咧地翻开来看了,刚刚笑而不语的人是你们两个吧?哦?”
    司命在一边喋喋不休,话语之间虽然惊诧莫名却不见抱怨,他看我呆呆地盯着信纸发愣,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你认识这个什么苏晋?这上面写了什么,莫非这信也不是给我二嫂的,而是给你的?”
    我没理他,只顾盯着信纸看。
    短短两句话,却让我止不住地双手颤抖。
    他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在他人的记忆中现身,而是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我眼前。
    虽然我只和苏晋见过一面,其余的都是从凝木和洛玄的记忆中看到得知的,但这也不妨碍我对他这个极度危险人物的警惕和避而远之。他轻轻巧巧地灭了一个国家,害死了杨煜,让南朝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让凝木至死才记起一切;他断了大洛国脉,改了国运,一手颠覆了游洲,害得洛玄空等了三万年,害得周言魂飞魄散,和洛玄黄泉碧落不复相见,因为他的举动,间接或直接地害死了多少人,使得多少人丧命与战鬼口下而无法转生,苏晋这两个字已经在我心中深深烙下了代表不详与灾厄的烙印,只要这个人出现,在他周围的人就没一个能善终的。
    他手腕高超,法力高强,偏生又极具耐心而生性凉薄冷血,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可怕,我之前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因此只是警醒只余多点唏嘘罢了,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把手伸到了天宫,伸到了问露身上。
    一旦想起他对付杨煜和洛玄的手段,我就不寒而栗。
    这一次他又想干什么?想从问露身上得到什么?
    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无处不在呢!害惨了凝木和洛玄还不够吗,还要再害一个问露?!
    还是说,他已经不满足于篡改国运了,现在想开始篡改天道了?!
    ☆、第87章 是为何人(二)
    “听碧。”沉新及时唤了我一声,把我从止不住的战栗和愤怒中拉了出来。“冷静下来。”
    他坚定而强有力地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我的衣裙渐渐渗入,让我颤抖的手平稳了不少。
    我抬起头,不意外地正对上了他的双眼。
    他的双目从我第一眼见到他起就一直散落着点点细碎的星辰,光芒耀眼得让我无法逼视,而现在却另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将我安抚,令我安心。
    只是这么看着他,我就觉得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原本因为激动而急速跳动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说得对,我要冷静,冷静……此事事关问露,如果我在这里失态,就更别想着要帮问露了——苏晋千里迢迢地送这封信过来,想必定不只是为了让问露和他口中的那位谢公见上一面的。
    我眼前一瞬间闪过问露看着璀璨光华的流神宫时那一张恍惚而又温柔的笑脸,意识到那可能代表了什么之后,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或许,那个谢公就是……
    “听碧?”见我又开始发愣,沉新就又叫了我一声,带了些许疑窦地看向我。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问我什么,但又忽然神色一动,微微抿唇,弯下腰轻轻抚了抚锄云头顶,温声问道:“锄云,你真的没看见这送信之人长什么样?”
    锄云巴巴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这个回答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进一步追问,而是道:“那好,你先下去,看好殿门口,若那送信之人再过来,你就请他过来见二殿下,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锄云清脆地应了一声,又对司命告了退,就转身跑开了。
    司命在这过程中一直抱着双臂盯着沉新看,面上神情虽然有几分疑惑和不解,但也没开口说什么,看来他二人的感情还挺不错,沉新这么当面大咧咧地指使着他的弟子,他也没说什么。
    待那童子跑没影了之后,沉新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行酒的修义一行人,原先那一道挡在我们和司命之间的六折青书屏风便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只不过这一次把司命也包括进来了,这下子我们三人就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了,其他人看不到我们,我们却看得到坐在前方的人。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笑着看向我,神色间虽有疑惑,却无不安,这样的神色很好地再一次安抚了我,让我安心了不少。
    “听碧,”他又一次唤我,“苏晋的信上面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安?”
    “他——”我咬着唇不知该从何说起,司命就跳出来打断了我的话。
    “等等等等——”他的目光在我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眉头紧皱,显然有些不明白我们在谈论什么。“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苏晋是谁?他和我二嫂相识吗?”
    苏晋是谁?
    这问题问得好啊,他虽然做的事一件比一件令人发寒,但却足够隐蔽,除却在南朝他当了国师之时坊间流传着他的一些说法,其余事情则是一概不为人所知,而我已经不想再详细地解释一遍了。
    一旦提到他,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凝木和洛玄,他们两人和苏晋无冤无仇,却都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到最后一个魂散,一个永失。
    看着他们的记忆是一回事,再完整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我抿着唇不答话,司命也不在意,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来回看着我和沉新的神色自顾自地揣摩着:“唔……看你们两个的神色,那个人好像很是来者不善啊……啊!莫非那是我二嫂的交恶之人?不是吧,二嫂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也会有交恶的家伙?”
    交恶?
    在苏晋眼中,怕是没有人能和他交恶的,因为没有一条性命值得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我就不可抑制感到地愤怒,为凝木和洛玄,为问露,也为因苏晋而惨死的那些凡人。
    我对司命道:“他和问露无冤无仇。”
    “那你们怎么都一副凝重的表情?”司命就睁大了眼,“尤其是听碧你,刚才若不是沉新安抚住了你,你怕是当场就要撕碎那封信了吧!”
    “他……”我有心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该如何说起,关于苏晋的种种,实在是……
    我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信纸,只有短短两句话的信纸轻如蝉翼,可在我手中却觉得力重千钧。
    想了想,我还是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沉新,他跟司命总比我来得熟,由他来解释再好不过了。
    沉新显然明白我的用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说什么,径直伸手接过了那张信纸。
    在我和司命的注视之下,他懒懒地垂了眸看向手中的信纸,然而看了不过一眼,他就笑了起来,三分轻蔑,三分好笑。
    “就这么两句话,他就能确定把问露仙子引出来?”他一挑眉峰,半是感叹半是嘲讽地笑了,“真是自负得可以。”
    “自负之人一般自傲,而且他的确有这个自负的资本。”我低声道,苏晋此人实在太过危险,沉新虽然知晓他的事,但到底只是从我口中听来的,他既没有在洛玄的记忆中看到苏晋出现的那一段,也没有像我在海船上偶遇过苏晋,更加直截了当地感受到他周身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
    我不想让他小瞧了苏晋,大意轻敌,苏晋此番虽在意在问露,但他为什么要指名道姓地让人把信送给司命?仔细一想就能知道,这封信明显是冲着我和沉新来的,他定是知道我们和司命坐在一块,也知道在我看见了信封上的署名之后不会对此坐视不管,才有此一招。
    我能想到的事,沉新不可能想不到,但他既然知道,却又没说出口,那就表明他是接受苏晋此番的挑衅了,这是他二人的第一次交锋,沉新不了解苏晋,但苏晋未必不了解沉新,大意轻敌,我可不想让他着了苏晋的道。
    因此,我便对他道:“沉新,我之前跟你说过他的事,想必你也还记得,他无论是对付杨煜还是洛玄,都永远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不过寥寥数语,几个动作,却让杨煜死去,南朝覆灭,凝木魂散,让战鬼现世,让周言成了妖,又散了魂,和洛玄天人永隔,造成了人间数不清的灾难和恶果——沉新,他非常危险,你可千万不能小瞧他。”
    “我知道。”沉新毫不在乎地一笑,“我也说过,此人不除,他日必成大患。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他看见我的神情,便又加了一句,“往好处想想,他今天找上门来,对我们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最起码我们不用到处去找他了,直接等他上门便是。”
    我一愣:“找他?你找苏晋干什么?”
    他一扬眉:“你以为自从你跟我说了此人在凡间的种种作为之后,我还能任由他这么坐大?我原本是准备等喜宴后就去向天君禀报苏晋一事的,没想到他直接找上门来了,倒也免了我一番功夫。”
    “不是,”司命一头雾水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看起来对我们刚才的那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说的苏晋到底是谁啊?这么厉害,连沉新你都忌惮?是谪仙,还是魔族?”
    “他——”
    “三万年前,九洲忽现战鬼,迅速助大洛一统天下,而后不过区区三十年,大洛国脉就完全断裂,国气断绝,国运动荡;”沉新在一旁截住了我要说的话,悠悠道,“四百年前,南朝武德皇帝杨煜在十年暴/政之后兵败李泽,后死于宫中大火,李泽称帝。这改朝换代的十年间,战火弥漫,生灵涂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又死于各种各样的天灾*,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边无定骨。地府怨魂厉鬼不断,戾气漫天,鬼哭不绝,几乎要哭穿了十八层地狱和酆都大殿,孟婆汤是一共熬了七七四十九口大锅,方才使得堆积的凡人魂魄可尽快轮回转世。司命,这几件事,你可还记得?”
    司命一愣,像是没料到沉新会忽然说出这些话来,不过转瞬之间,他就面色一变,咬牙道:“怎么不记得!四百年前的那一场南北更迭尚且算了,我虽然书写五分国运,可剩下的五分却是天定的,当年天道便是要南朝败落,虽然他败落的速度比我预想得要快了点,生灵涂炭得也厉害了点,但这到底是天道定下的九洲之命,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毕竟判官笔一勾,阎罗殿定罪恩,孟婆汤入口之后,就又是一场新的转世轮回。可三万年前的那件事,我就算魂飞魄散了也不会忘记!”
    他越说越快,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咬牙切齿,到后来,他几乎是在磨着牙说话了。
    “先是不知道哪个缺德的龟孙子偷了你苍穹的四方玉玺,害得人间清气陡然大增,滋生了不少精怪,你们苍穹当时可谓是忙得团团转吧?只可惜那四方玉玺自从流落人间后就失了下落,怎么找也找不到,害得我一个司命的也要想法子抑制这九洲五行阴阳稳定。只是等我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法子,还没实施,就有一位好兄弟帮了我的大忙。”他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他可真是好啊,把豢养战鬼之法献给了公子庭,使战鬼现世,这四方玉玺带来的清气是被压下去了,可凡间却是一片涂炭!南朝那会儿尚且只是战争绵延,死了便死了,还能轮回转世,可在大洛一统天下的那会儿,那些战鬼却是连死去之人的魂魄都一并吞噬了下去!地府是干净了,可我的司命簿上却是一片血红,血水几乎要溢出了不悔台,就算我以一半修为半数鲜血祭司命簿,却也是回天乏力,让那九洲的命给改了!”
    ☆、第88章 是为何人(三)
    这一番话他说得字字咬牙句句切齿,神情看上去也狰狞无比,看来真是对那一手造成战鬼现世之人恨之入骨了。
    司命方才话中提到了苍穹的四方玉玺,沉新也跟我说过,他前去深渊乃是为了寻找失落人间的四方玉玺,三万年前的战鬼一事他定是或多或少地听闻亦或是直接参与过,因此司命这一番咬牙切齿的叙述并没有让他神情有所动容,想必是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我却是听得暗暗心惊,三万年前,我尚未出世,因此在之前并不知晓这其中种种的细节,就算我在深渊中知道了战鬼是以魂魄为食的,任何人一旦被它吞食,吞食的就不仅仅是*,而是连三魂七魄都一同吞下了,但因为洛玄的记忆所限,我的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到了他和周言身上,对于当时的凡间情形只知道一个大概,没想到这其中竟是如此的血腥悲惨,苏晋还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等一下。
    不期然的,我心中忽然多了一个猜想。
    ……听司命的意思,沉新当年不是直接参与了此事就是在苍穹因为四方玉玺的丢失而听闻过此事,但战鬼现世,凡间生灵涂炭,苍穹应当是不会对这些战鬼放任不管的,那么,沉新当年就不是光光听闻了,而是直接参与了此事?
    苏晋会不会就是凭借这个因由识得沉新的,从而和洛玄定下了那样一个约定?
    可这也不对啊,战鬼虽然难以消灭,但那只是针对凡人和法力低微的神仙的,沉新在深渊里就灭了不止一只战鬼,若当年苍穹真的参与了战鬼一事,没道理洛玄还能带着战鬼在将军府安稳住着,就连洛皇公子庭因为豢养战鬼一事违背了天规,也早就该被打入酆都受罪去了。
    可若是苍穹没有参与此事,那苏晋又是从哪里得知沉新的?不不不,沉新在名满三清,苏晋要想知道沉新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当年三清是怎么没能镇压住战鬼一事的?司命都用半数修为来血祭了,他身为天帝三子,神霄殿又有常清神尊坐镇,那么神霄殿应当是不会对此放任不管的,可那战鬼又的的确确是在人间被洛玄管着游荡了数年……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通,有心想问司命,但又见他神色不虞,怕这个问题火上浇油,就偷偷拉了拉沉新的衣袖,在他偏过头来看我时低声问道:“沉新……当年洛、战鬼一事,三清没派人下凡解决吗?”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沉新看了一眼仍旧在愤愤中的司命,眼珠若有所思地一转,也没等我回答,低声对我道,“这件事其实原本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只是当时九洲原本就处于混乱动荡的乱战时期,无数人在战争中死去,强盗、山贼、天灾*……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厉鬼怨气丛生,天天都有人被厉鬼索命而死去,那几百年间大概能算得上是九洲最乱的时期之一了。不过那段时间九洲虽然怨气丛生,但好歹有司命镇着,四方玉玺又正巧落下去,便压制了这些怨气,使得九洲勉强维持在一个平衡的位置上,原本是可以这么十几年下来熬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苏晋把豢养战鬼之法给了公子庭,战鬼现世,不仅食人魂魄,更多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更多的什么?”我低声催他,见他垂眸似在沉思着什么不理会我,就有点急了。“哎,你话不要说一半呀。”
    “他不想说,我来说好了。”司命冷笑一声,朝我们走近一步,接过了沉新没有说完的话,“战鬼现世,他对于凡人来说,能够吞食魂魄,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对我们神仙,却也一样。更多的是带动了九洲原本蠢蠢欲动的怨气和厉鬼。”
    “带动?”我一惊。
    这话太过惊人,我都忘了他是什么时候听见我和沉新的交谈的,只惊讶地看着他,等着他再讲下去。
    沉新也从垂眸沉思中醒了过来,他看向我,道:“不错,正是这样。那一段时间九洲的戾气都冲上了九重天,直冲得诛仙台为悔池血水外溢,司命血祭之后为悔池就沸腾了,看着竟有爆裂之象,为了三清的安定,没有法子,只能扔了司命簿下去,以此来平复这些戾气和怨气。”
    我睁大了眼:“扔下去?司命簿?”
    司命他是疯了不成?司命簿掌管天下万事,而为悔池身处诛仙台,自天地初开之时就经年被戾气所绕,被这天下至怨之气所滋养,就算是修为高强如我爹爹那般的上古神族后代,一旦入了诛仙台,跳了为悔池,那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而且是散得一点渣子都不剩,就算同时用上转魂灯和莲生,也只能用回天乏术这四个字来形容。
    神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件灵物,即使司命簿是上古留下的灵物,但也经不住诛仙台的戾气破坏,这一扔下去绝对是被戾气撕成了碎片,那以后九洲的命格可怎么办?万一有什么天道之外的意外,那千千万万的九洲凡人又该如何?
    怪不得苏晋篡改国运篡改得这么欢呢,原来原因竟出在这里!
    “我扔下去的不是司命簿,是掌命簿。”司命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口气,一手撩起滑落至额前的发丝,露出右眼上方妖异神秘的黑色印记来。“你们不是司命府的人,所以不知道司命簿也是分很多册的,我扔下去的是八册中的乾簿,不过我通常都用掌命簿来叫它。管它呢,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掌命簿?”我问道。
    “乾?”沉新却是别有意味地一笑,“这意味……可不怎么好啊。”
    “是啊,乾簿,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司为坤,掌为乾,司命簿司命,掌命簿却是天道掌命。这九洲的掌命簿被我扔进了为悔池,那简直是一场灾难。”司命耸了耸肩,看上去已经从先前的怒火中出来了,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掌命簿既然被我扔进了为悔池,那就代表着我放弃了九洲的掌命之权,而一旦放弃掌命权,九洲的命就由天道来定了,原先我尚且可掌管五分天命,与天道相分,可自掌命簿被我扔下为悔池的那一刻起,我就只能司命,而无法掌命了。”
    司命府一向是三清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众人对它分说不歇,却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我在二哥那听来的永远是半年换一个样,就没有一个准数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从司命神君口中亲口说出的司命府中事,不由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司命而无法掌命……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沉新看了司命一眼,“对于九洲,他现在可司国运,司人命,司人运,却无法司天命。”
    “……啊?”我……咳,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四个字四个字的分开来说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放在一起,我就有些……嗯,昏头了。
    “也就是说,”沉新一脸“就知道你听不懂”的神情,交叉起双臂,反射的清冷月华下他的面容看上去竟有些轻松,仿佛这九洲天下的命运都和他无关似的。“战鬼现世,我们之所以无法干预,就是因为它乃是由九洲中人而引起,九洲的命已交给天道,即便是司命……也无法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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