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睡不着觉,正在寝室里看书的镜堂冷安被驀地响起的手机给打断,在这闃寂的空间尤其响亮。
    接起电话:『……喂?』
    『你们的游戏好像有点过火了。』
    这个声音……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镜堂冷安翻页的动作一滞,淡声询问:『是谁?还有,他怎么了?』
    『总之,事情我压下来了,如果想知道的话,就来医院一趟吧。』
    切断通话,镜堂冷安闔上了书本,闭眼沉思了会儿,才终于起身,拨了通电话。
    『伶,载我去趟医院。』
    不出一会儿时间,一辆红色的跑车出现在宿舍的后门。
    镜堂冷安逕自开门上车,而伊佐那伶不发一语,油门一踩,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乘着风,三更半夜的果然有些凉意,镜堂冷安没有望向坐在驾驶座的伊佐那伶,只淡淡开口陈述:「刚刚接到吴导的电话。」
    伊佐那伶仍是淡定地开着车,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说是玄翼出事了。」
    镜堂冷安想了想,随后补充道:「玄翼就是你的新室友。」
    听到这句话,伊佐那伶总算开了金口:「是谁?」
    「吴导不肯直说。」这就是镜堂冷安要伊佐那伶载他去医院的原因。
    「嗯。」
    抵达目的地,等伊佐那伶把车停好,两人进了医院,在护士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病房。
    「吴导。」
    一进门,镜堂冷安礼貌地唤了声,而本来正专心守着病人的吴闵于是抬眼看向他俩,说:「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他看起来很不好。」镜堂冷安如是说,看来事情真的是很严重,不然吴闵也不会特地打这通电话。
    「差点玩到没命。」吴闵无奈地一叹:「我发现的时候,他人倒在教学大楼的后门附近……腿摔断了一隻,浑身都是擦伤出血,没有意识,目前没有脑震盪的症状。」
    「知道是谁做的吗?」镜堂冷安微皱了下眉,魎班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的……所以,只可能是外人干的了。
    「有目击者看到当时四楼的阳台上,站着木魑的千代僯。」
    镜堂冷安于是督了伊佐那伶一眼,像是在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伊佐那伶则是问了句:「木魎的,是谁?」
    「……上宫城司。」镜堂冷安劝了句:「他也只是依循惯例,别太过分了,伶。」劝是这么劝,但镜堂冷安也知道,这道理对伊佐那伶根本行不通。
    ——凡是惹到他的人,通通都别想逃过一劫。
    伊佐那伶于是丢下一句:「他就交给你了。」语落,逕自转身走人。
    望着伊佐那伶离去的凛然身影,吴闵不禁说了声:「哎……很久没看到伊佐那认真了。」
    对于吴闵听似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镜堂冷安道:「你好像颇乐在其中。」
    「哈哈,被发现啦?」被戳破的吴闵没有否认地爽朗笑了几声:「没办法,我可是很看好这漂亮小子。」
    镜堂冷安了然一笑:「果然吴导到底还是个『老师』啊。」
    「这不是废话吗。」吴闵没好气地说:「我可是个狂热的教育分子,要不是碰到你们这群死小孩,我早就出人头地了我。」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嘴上这么说着,可镜堂冷安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
    吴闵于是数落道:「对老师说话有礼貌点啊小子!」
    间聊过后,镜堂冷安还是开口问了:「玄翼他……」虽然发生事情了才来关心显得有些惺惺作态,但不可否认的,他心里是多少有些担心他。
    毕竟被人从10楼推下来,没死大概也剩半条命了,然而……
    走到病床边,看着那被绷带包得不成人形的沉睡中人,真不知该说玄翼命大还是怎么,竟可以睡得如此香甜,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在镜堂冷安眼里着实有些刺眼。
    明明被人如此伤害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大概要两个礼拜才能下床活动吧。」
    镜堂冷安凝望着玄翼,对吴闵说:「或许,你这次真的赌对人了,吴导。」
    吴闵闻言,故作不解地凉凉拋出一句:「嗯?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会照顾他的,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老师。」
    「那一切就拜託你啦。」揹上自己的包包,临走前,吴闵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论如何,我很期待。」
    镜堂冷安则静静勾起唇角。
    ******
    啾啾、啾啾……
    清脆宛转的啁啾鸟鸣乘着和风流入耳中,令原先尚昏睡的人儿不禁颤动着眼睫,不出一会儿,是两潭无瑕透亮的清澈幽幽睁开,流灿着熠熠光芒。
    ——怎么又是陌生的景象……
    脑袋还处于甫醒来的浑沌状态,玄翼才想稍微移动下身体,就被猛然袭来的疼痛击散了念头。
    「嘶……痛……」精緻的小脸痛苦地纠结在一块,玄翼不禁回忆起在他昏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应该是接近傍晚时分,玄翼记得自己当时还在欣赏晚霞,突然又是开门声响起,他以为是魎班的人回来了。
    「晚上好,美丽的转学生。」
    听见是陌生的声音,令玄翼不自觉降了本扬起的唇线。
    「听说你正在接受木魎的考验呢。」
    感觉到说话声停在他头顶上,玄翼只淡淡应了声:「嗯。」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木魑的千代僯,叫我僯就可以了。」
    千代僯微微一笑,越过栏杆,和吊着玄翼的粗绳并排坐着。
    『伊佐那伶,叫我伶。』
    千代僯的一句话让玄翼不由自主想起了他的新室友,旋即不自觉漾起抹笑,但很快便黯淡下来。像是查觉到玄翼的落寞,千代僯开口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玩所谓的『驱逐游戏』吗?」
    玄翼没有回答,千代僯逕自接续说道:「在木魎还是火魎的时候也来了一个转学生,他很快就和班上打成一片,甚至还和魎的头头——伊佐那伶关係曖昧。」
    ——伊佐那伶……是魎的头头?
    「但是那个转学生最后却背叛了伊佐那伶,等于也背叛了魎。」
    「于是,『驱逐游戏』就此展开了。」
    安静聆听完千代僯的故事,玄翼只问了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知道吗?」千代僯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温和笑顏:「因为伊佐那伶是那个企业界龙头之一,伊佐那龙介的独生子,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把他当神一样供奉着,他说一就是一,从没人敢违抗。」
    「……所以?」
    「据说你和当年那个转学生很像呢……」一直到此刻,千代僯的笑容终于逐渐扭曲:「我实在很好奇,那个伊佐那伶在遭受背叛时的表情到底是生得怎么样?」
    听到这里,玄翼总算弄懂千代僯的目的:「我不认为,我有那个价值。」
    他可是才刚转来言璧第二天,况且,别说伊佐那伶了,连对他热情如火的日下炽祤和很照顾他的镜堂冷安今天都不见人影……所以说,他或许单纯,但他不是傻子,连这种种代表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要不要和我打赌?」千代僯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笑着提议道:「赌你和那个人的相似度是不是足以让伊佐那伶大动肝火……」
    相似度吗……玄翼豪不犹豫地答:「不了。」
    「呵呵……你果然是魎班的人啊,都只会胆小得缩在自己的壳里。」
    千代僯轻蔑地笑道:「但很可惜的是——这个赌局由不得你说『不』。」
    语落,他从口袋掏出一把锋利的瑞士刀:「加油啊,玄翼,要努力撑到胜负分晓的那一刻喔。」
    然后,使劲一割,粗绳应声断裂。
    疯狂急速下坠,玄翼吃力地边挣开绳索,边想抓住墙上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却只能靠着身体与墙之间的摩擦以减缓落下的速度。
    手已磨到血肉模糊,甚至快要没有知觉。
    玄翼正死命地攀在教学大楼四楼唯一特别突出的小阳台。
    再一次地,与死亡如此接近。
    忽地,又是几幕模糊的景象闪过脑海。
    『……很美吧,这鲜嫩欲滴的红色。』
    ——那是一双疯狂没有理智的眼眸。
    『让我和你分享这世上最顶级的喜悦……』
    渐渐、渐渐地,脑海中的那张狰狞的脸竟和千代僯出现在他眼里的狂乱笑靨,重叠了。
    「玄翼,要怪就去怪伊佐那伶吧。」
    接着,千代僯一边疯狂大笑,一一拨开玄翼染血的手指。
    「bye。」
    等待着他的是粉身碎骨般的剧痛。
    逐渐昏黑的光景中,他好像还看见了死神在和他招手,以及,温柔的耳语。
    『别忘了,十年之后,要和我一起真正来享受这份喜悦喔……』
    「醒了?」
    走进病房,镜堂冷安看见玄翼正睁着眼睛发呆,他将买来的粥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问:「还好吗?」
    这一唤才终于将玄翼自回忆中抽离,只见他眨了眨眼,瞅了桌子上的粥一眼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堂冷安。
    「怎么了?」
    听见镜堂冷安还是用着如先前一样的温和语气,玄翼收回了目光,低头垂眸,好半晌,才轻声问:「我……通过考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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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哼稍微提到了小翼翼的过去>_<(写成这样看得懂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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