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逐渐远离,充满灰尘的地板忽然撑起一道裂隙,而后霍兰大口喘着气,艰难地爬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窒息的灰尘,他挣动了两下想站起,没有撑住又跌落下去。
    慕于巧他们的车刚离去不久,亮起灯号的警车就赶到了现场。下来的张士嘉和高雪花一眼看见门前倒卧的人影,快步过去,发现狼狈不堪的霍兰匍匐在地,连忙把人扶起来,让他坐着狠狠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方才接到慕凡希的指示后霍兰马上赶来这里,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瞥见慕于巧和黑城堡的影子。唯一的万幸是幸好反应足够及时,还不至于被慕于巧抓去当对抗慕凡希的筹码。
    「客厅有打斗痕跡,」张士嘉先寻了一圈屋子,确认里面没有危险,「人不在室内的话,会是被带走了?还是……该不会是掉水里了?」
    高雪花全身一寒:「你的依据是什么?」
    张士嘉点了点眉稍,俏皮的一挤眼:「直觉。既然霍兰说那个黑主教来过,我看是凶多吉少了。chess那群人真的要杀人时派的都是专业杀手,绝不会犯杀不死人的错误。」
    几人找了一圈房子、没有找到合手的打捞器具来确认猜测,只能等到支援赶来再动用警犬搜查,同时,洛泽川和慕凡希也赶到了。
    张士嘉和高雪花还记得那次病房里慕凡希的惊人之语,眼神老是鬼鬼祟祟往她和洛泽川身上瞟,慕凡希还没说什么,霍兰已经不高兴了:「你们一直看我慕姐干嘛?」
    张士嘉嘻皮笑脸纠正:「她不是你慕姐,她是我们洛姐的。」
    霍兰还没反应过来,洛泽川已经狠狠巴了他头一下:「太间是不是?那具树林里尸体的化验结果,你去取回来。」
    慕凡希在一旁凉凉说了句:「他也没说错啊。」
    洛泽川回头瞪她一眼,罕见的没再说什么,激动得张士嘉他们互撞胳膊,彼此兴奋地使眼色。
    一群人封锁现场隔开好奇的邻居观望,开始放警犬搜索。他们没想到警犬真如张士嘉随口所说,一路来到水池边狂吠起来。人员啟动器械开始打捞作业,一路忙完,夜色初降时,尸体终于从年久未清理的泥淖中被捞出来,在这样的盛夏天与潮溼环境下,面目全非。
    洛泽川打回给林局长匯报,神情凝重:「人死了,死在门前的池塘里,还是警犬闻到味道捞起来的,尸体已经泡得不成样子了。」
    林局长在难得的周六也还在警察局里,闻言沉默良久。
    「局长?」
    林局长反常地颓败,过了许久才重重叹息:「树林尸体证实身分是失踪线人罗以凡没错。既然慕凡希在你那里,记得千万小心,万一她也是内鬼之一……」
    「局长,我们的原则是无罪推定。」洛泽川轻轻提醒,局长在那端苦笑了下,声音似乎有些遥远:「我知道,但是这些年,这种快要摸到凶手,却又没办法将他绳之以法的感觉太差劲了。」
    洛泽川沉默,她明白局长的意思,语气终于稍稍温和:「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罗以凡的尸检显示他确实是在三年死亡,也符合慕凡希发现线人死去,紧急请人协助一起埋尸毁灭证据,好让她冒充线人的事情不会被公诸于世。
    所以眼前还有一个问题——罗以凡是怎么死的?也是慕于巧杀的吗?
    「但你在我一起受训时,是怎么传递情报的?」洛泽川指挥一行人纪录好现场状况,准备驱车回警局,一边思索一边询问慕凡希。
    「因为线人的身分是共用的,一个是慕姐,一个是我。」霍兰不请自来地爬上车,开口回答。
    洛泽川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若无其事在滑手机的少年。
    慕凡希愜意地仰躺在副驾驶座,随意地伸手帮她掩了下领口,洛泽川耳廓一下子红了。
    要不是临时出了事情,她们那荒唐的纠缠恐怕还会继续。出门前洗澡时,慕凡希假借清理之名又在浴缸里要了她一次,理由也十分冠冕堂皇:『一次和两次差别不大,不如再舒服一次。』
    洛泽川大概是累傻了,竟没想到反驳这段歪理的理由,糊里糊涂又在赶着出门前被压在浴缸狠狠做了一回,终于洗完时整间浴室没有一块乾的地方。
    洛泽川原没想到今天排休还得工作,做的时候没有顾忌,怎么舒爽怎么来,以致于现在浑身痠疼,颈部以下惨不忍睹,斑斑点点的都是吻痕和齿痕。想到此,她转头扫了慕凡希一眼,却忽然莫名觉得生不起气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从小生长在帮里,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小孩有什么本事,谈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帮忙倒酒点菸、或在外面随时等着递东西,他们也没特别避着我。」霍兰转脸望向车窗外,又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山路飆车,彆扭地补了句,「但我当时在车上说的话,关于慕姐救了我的事情,并没有骗你。」
    洛泽川顿了下:「我知道。」
    她看得出来霍兰某方面来说和她有几分肖似,一样高傲、自尊心强,伸着小野豹初出茅芦的爪子,对世界跃跃欲试。
    慕凡希从座位上扭头往后看,感慨了句:「霍兰也是长大了啊。」
    霍兰抿唇藏起一丝忍俊不住的骄傲笑意,又连忙用酷酷的少年模样按下了嘴角。
    洛泽川却是心底微凉,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你们很久以前就埋下罗以凡这条线了?」
    慕凡希看向她,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下去,最终消失无踪。
    「泽川,你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回到chess对吧?」
    洛泽川握住方向盘的手颤抖得用力,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面向慕于巧时永远狠不下心,因为比起从一而终的他……我才是那个三心二意的背叛者。我想要脱离家族,甚至是想以缉毒警的身分瓦解我家人那些充满罪恶的毒窟。当时我才刚刚确定警校入学,因缘际会撞见罗以凡在给警方报信。他吓得要死,求我不要说出去,我知道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穷苦人,所以就用守密当条件,代替他成为警方在chess里的内线。」
    而一直以来,实际和警方联络的chess线人明面上是罗以凡,背后却是慕凡希和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霍兰。他们共享所有情报与暗号,无论是哪一个人都能答出所有警方对接的暗语,也小心谨守着绝不露脸的原则。
    霍兰自幼生活在chess里,比任何小卒等级的免洗筷少年们都要靠近核心,也最容易被放下戒心,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孩子能够成为卧底;而慕凡希是握有实权的少主唯一心爱的姐姐,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我唯一怕的人就是慕于巧。」霍兰最后淡淡下了结论,「他从来不动怒,可是他睚眥必报,每一次他出手……他盯上的人几乎都是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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