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路上没什么行人,马路上也只有零星车灯经过,两个人从小兔子的苹果茶走出来后,依然手牵着手没有放开,一路散步回家。
    「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靳朗明知故问。
    陆谦也不闪躲,很坦白的说:「因为就在这里,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一杯苹果茶,还雕了两隻小兔子。」
    「我有吗?」靳朗有点故作惊讶:「我还雕过兔子?我都忘了。」
    「有,你有,」陆谦笑着说。他摇摇靳朗的手:「欸,下次教我雕兔子好不好?这样套餐才齐全啊!」
    「不好,」靳朗摇摇头:「你把我给你的茶卖出去,我还没跟你算帐,你现在连兔子都要卖掉,这不行。」他停下来看着陆谦:「兔子保留,不卖吧?!」
    陆谦看他认真的模样,也只好点点头。小兔子的苹果茶,只卖苹果茶,不卖兔子。
    慢慢走了二十分鐘,终于到家了。上了楼,陆谦临开门前,忽然有一丝迟疑。
    「怎么了?家里藏着什么不敢让我看?」靳朗瞇着眼睛语带威胁地问。
    陆谦失笑,摇摇头,开门让靳朗进去了。
    一进家门,靳朗有点恍神,时光好像停在这屋子里,三四年过去了,屋里的摆设完全没变。连陆谦弯腰帮他拿出的室内拖鞋,花样都是一样的。当初靳朗走的时候,把自己穿过的室内拖都丢掉了,想不到陆谦又去买了双一样的回来。
    靳朗穿上新拖鞋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这餐桌上那盆多肉,忍不住惊奇:「它还活着?还是当初那盆吗?」陆谦点点头。
    靳朗又走到客房,手握上门把,问:「我可以看看吗?」陆谦又出现那犹疑的样子,不过仍点点头。
    靳朗心想不就是客房嘛,要不收拾的简简单单,要不就堆了杂物,有什么好迟疑不给看的?难道里面有别人的东西?可是,房门一开他才发现,这不是客房,是靳朗的房间。
    房间被整理的很乾净,所有物品被好好的收拾着。被褥像才晒过太阳,淡淡且熟悉的洗衣剂芳香,书桌一尘不染,连画箱都擦的油亮油亮的,看的出来被保养得很好。这个房间摆设维持的跟几年前靳朗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似只是主人出去上班了,晚上就会回来的状态。
    他回过头看着陆谦。
    陆谦一直为他等在这里的痕跡太明显,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但是现在被靳朗看见了,陆谦不免有些尷尬。
    他猜想靳朗肯定要得意洋洋了。正想警告他别太得意忘形恃宠而骄时,靳朗朝他快步走来,陆谦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他揽进怀里,又开始说对不起。
    「……」陆谦啼笑皆非,他拍着靳朗的背安抚:「又怎么啦,怎么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才回来。」靳朗堵着鼻子说。
    「……」陆谦很无奈:「好了啦,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一直说对不起了,说点别的?」
    「你上次说你要把我追回来是不是?」靳朗忽然想到这事,陆谦还来不及回答,靳朗就抢着说:「你追到了,我现在是你的了,你不能反悔。」他蹭着陆谦,活像一个无赖。
    陆谦笑出来,轻轻的点头:「好,你是我的了。」
    「你要珍惜我,爱护我,以后什么事都要第一个让我知道,不准再赶我走。」他稍微拉开跟陆谦抱在一起的身体,严肃的看着对方。
    「好,我会……」陆谦还没说完,靳朗又说:「也不准再让那个死小孩叫你爸爸。」
    「……」陆谦很无奈:「她就一小孩。」
    「我不管,她浪费了我快一个月的时间,早在我回国那天,我就该站在这里的。我再听到她叫你爸爸,我会揍她。」欧阳大哥也会揍你,陆谦想。
    「……」陆谦很无言,跟靳朗对看。
    「我还会很伤心,」靳朗垂下眼睛,委屈的说:「我那天一个人在酒店里哭……」
    「好好好,不让她叫。」陆谦投降了。
    他就想不通,前面一个月高冷总裁王者风范靳?狮子王?朗,跑哪里去了?眼前这个人,赖在他怀里跟三年前软萌的小狮子无缝接轨啊。
    靳朗又抱着陆谦一会儿,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他说:「陆谦,我也会珍惜你,爱护你,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他收紧自己的手臂:「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
    陆谦脸上带着笑,眼睛开始发酸。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这三年想靳朗的每个日夜没有哭。
    今天,喔,是昨天下午被靳朗拒绝没有哭。
    就连靳朗说忘记了苹果茶的配方,他的店要没有主打商品了都没有哭。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他很爱很爱的人,说要保护他。他很想哭。
    他吸吸鼻子,还是不想在小他八岁的恋人面前哭出来,他推着靳朗,跟他说老规矩没变:回到家请先去洗澡。
    靳朗洗完澡换陆谦去洗,靳朗穿着陆谦给他备好洗好的新内裤、旧睡衣,舒适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本来就是自己家。靳朗提醒自己。
    靳?狮子王?朗在家里走来走去巡视领地,他打开冰箱,居然从冷冻库挖出一包陈年的珍珠餛飩,他嫌弃的拿着那包结霜到已经快要看不出原型的东西,正打算要丢掉,陆谦洗完澡出来看见,急忙阻止:「欸欸欸,你干嘛丢我东西?」
    靳朗不可思议的问他:「这都过期多久了?」
    「我……」总不好说自己留了餛飩在纪念。他瘪了瘪嘴,没说话,心不甘情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小餛飩被靳朗毫不留情的丢进垃圾桶。
    「我再包一些新的,明天就包,你别这样看着我。」靳朗说。陆谦才哼哼哼满意的走开了。
    时间已经半夜三点半,但破镜重圆的幸福感让两人都没有睡意。可不睡不行啊,lang大师不去艺术馆待着无所谓,陆总监天亮还要上班呢。陆谦看见靳朗拘谨的站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道晚安,他对他笑了笑,也道晚安,手里端着一杯水进了房。
    靳朗内心纠结心有不甘,就站在陆谦的房门口看他。
    他看着陆谦背对着自己走到床边,端着水杯的手忽然一转,大半杯水倒在床上,靳朗吓了一跳,可陆谦看起来没被吓到,只听见他说:「哎呀,水翻倒了,这可怎么办?」
    他抽出枕头抱着薄被子走出来,笑吟吟的对靳朗说:「我不小心打翻水,床弄湿了。今晚只能先跟你挤挤。」
    他挤过傻愣住堵在房门口的靳朗,直接进去靳朗的房间,自行开了空调,照惯例躺在床的外侧捲着自己的被子睡觉了。
    靳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低声的骂:「马的,狐狸精。」
    靳朗关上房门,三两步跳到自己床上,拉过被子,小心地躺在陆谦旁边,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手脚摆成立正姿势,安分守己的自己跟自己贴在一起。可自己一个人睡了那么久,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他那么香,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
    靳朗觉得自己的鼻子一定都吸入了关于陆谦的小小分子,不然怎么脑子里心里都是陆谦?他有点失神,靠近陆谦的那一隻手好像不由自主的要摸过去,他赶紧收回来,重新贴好在腿边。
    完蛋。有一个地方不受控制,没有贴好,它渐渐站起来,直挺挺的戳向半空。
    「……」靳朗很无奈,这才刚跟恋人復合,虽然睡到了同一张床上,可不代表他就能乱来。他想起了谦哥以往对房事的些微抗拒,以前他以为男朋友只是单纯害羞而已,还总取笑他。现在他才知道,陆谦当时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能跟自己在一起。每一次的情事,不知道带给谦哥多大的不适。想到这些,靳朗蠢蠢欲动的慾望退了些,他不想陆谦再经歷那些不好的回忆。他自己可以忍。以后也可以自己解决。这都不是问题,他只想谦哥开开心心的。
    他脑子里还在琢磨这些,陆谦已经翻过身,手放在他肩上,靠近他耳朵吹气:「小朗,你睡了吗?」
    「……」靳朗发出鼾声。
    「……」陆谦在黑暗中翻了白眼,又说:「你想不想……」他的大腿压上靳朗的腿根,碰到火热坚硬的傢伙。
    靳朗抖了一下,连忙把陆谦的腿推下去,翻身背对陆谦,嘴里梦囈一般的喃喃:「我不想,我累了,我睡着了……」欲盖弥彰的慌张。
    陆谦在心里叹一口气,也翻过身去。正当靳朗放下心来,却听见身后陆谦幽幽的声音传来:「小朗,你嫌我吗?」
    「什么?」靳朗大吃一惊。他翻身坐起来,看到陆谦背对着他,侧缩着身体,脸都埋在枕头里了,看起来很受伤。靳朗简直要急死,他急急去扳陆谦的身体,要他听自己说话:「谦哥,不是。我不是嫌你,你听我说,你转过来……」陆谦紧扳着床沿,不肯翻过来,肩膀开始一耸一耸的抖。
    完蛋。大完蛋。谦哥真的伤心了。靳朗不知道怎么办,人扳不过来,他不敢用力也不敢乱碰陆谦,对着人后脑勺急得直哄:「谦哥,我是,我是怕吓到你,不是不想要。我不想你不舒服,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现在知道了,你遇上那种事,一定,一定……」
    「一定怎样?」陆谦翻过身看着靳朗,笑的眼睛都瞇起来。
    「你……」靳朗看到笑脸,犹豫的伸出手确认,他轻摸陆谦乾爽的眼皮跟脸颊:「你没哭啊?」
    「哭什么?」陆谦问。
    「哭……我嫌弃你?」迟疑拉高的尾音显示靳朗现在非常混乱。
    「你嫌弃我了吗?」陆谦问。
    「当然没有哇!」靳朗大叫。
    「那我哭什么。」陆谦说。。
    「……」靳朗瞪着陆谦,气死了。
    而陆谦笑得狡黠,非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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