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千阳没想到,所有人包括岐空在内都没料到,仅仅是一个午觉的功夫,她居然……
    待午后的阳光映照在她脸上,传来阵阵灼热,她醒了。揉揉眼睛,一下子坐起身子,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换衣服时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极不合身,长袖短至胳膊肘,裤子也短的不忍直视,跑到床边的水盆前,一张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容浮现在悠悠水面上。她明明记得自己不过是睡前喝了碗醒酒汤啊……
    浮白站在竹林中,左手侧隐约一道白光。四周静谧,偶尔有风吹来。他来了七百年,这片竹林与初来的并未有丝毫变化。
    风大了些。他感受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波动。
    就是此刻。他手侧白光大盛,并未见他有何动作,整片竹林已经被白光笼罩。这次终于……
    “啊——”一声娇俏的惊呼,随后伴随着倒地的“噗通”,听声音便知道很疼……
    浮白飞快转身,白光已经散退,他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一个裹着一床被子的“东西”正缓缓蠕动着,还带点抽噎声。
    他心中警惕顿起,手中佩剑已然祭出,力喝:“何方妖孽敢来仙门作乱!”
    那“妖孽”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抽噎声更大了,就在浮白准备将剑刺去之时,一个脑袋钻出来,头发散乱,眼睛发红,嘴边还带着血:“呜呜死凶,四我啊!”
    浮白看了一眼,赶紧将剑收回,跑去,蹲下身体要扶起她:“你——你怎么突然变大了——”
    几个时辰前还是个垂髫小童,怎么突然变成了豆蔻少女?
    “我,我也不资道啊……我的衣服也变小了,缩以才裹着被单啊……”岐空简直欲哭无泪。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了,门牙摔掉了,你现在说话漏风……”浮白一脸无语的抱起这个“大只”,往她的房间走去:“你先穿我的衣服将就将就吧。”
    “死凶死凶!我的牙还能藏出来不啊?”岐空捂着漏风的嘴,手上也染上了血。
    浮白看她一眼,脚步加快,暗自使了个法术将血止住。把她抱到屋里,找出一套白色长衫递给她便赶紧在门口等候。
    乾易也正巧来了这边,一看浮白的表情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故作吃惊:“小白你怎么了?”
    浮白一双眼看过来,笃定道:“你对岐空做了什么?”
    “什么?”乾易皱起眉头继续装傻。
    “够了。你每次喊我小白就说明你干了什么坏事。”浮白上前一步:“她怎么突然变大了?”
    “你怎么知道我干的就是坏事!”乾易梗着脖子。
    “呵,你干了坏事就会笑成这个样子。”浮白眼里满是阴霾,“她怎么回事?”
    “不不不,这不怪我。”乾易赶紧退后一步,“妖仙草成人十年后会突然长大。”
    “我怎么不知道?”浮白还是满满的怀疑。
    “哈!你以为你是屿安啊,什么都知道。”乾易哼了一声,仰着头往屋里喊:“小徒弟,衣服换好了没?”
    岐空勉强将腰带系了个蝴蝶结,便冲出来:“好了好了。”看另外两人打量的目光,她不由得一乐:“嘿嘿嘿,私服,死凶,死不死我穿的特别潇洒?”说完刚想摆个pose,就听见乾易惊天动地的笑声……
    “小徒弟啊,你门牙怎么没了啊……”
    岐空一脸黑线。浮白则忍住笑,一脸严肃,目光中带着同情。
    所以,当岐空到了比试台前,所有人被震惊了。乾易给出的解释是昨天因为比试赢了,他们就庆祝了下,不小心把他炼成的“速效增长药”给岐空吃了……
    千阳一脸的不相信,昨天这三个人那么无耻的对待他师姐,这次肯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心下顿时紧张了几分。
    岐空一脸沮丧的站在台上,紧闭着嘴。
    千阳握紧手中的剑:“师叔,请指教!”
    岐空有气无力的点了个头。
    千阳心里顿时更为紧张,对方这次连话都不说了,是不是有了什么必杀招?念及此,他握紧剑的手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岐空抬眼就看见对方紧张兮兮的状态,她很想出言安慰,师叔我这次真的没干什么啊,可一想到自己的大门牙,还是果断闭了嘴。也捏紧手中的竹剑,眼神紧盯着对方。
    两个人这般遥遥相望、对峙许久,竟然无一人先进攻。台下的弟子们看的都有些累了,有人忍不住出声道:“快打啊!”
    千阳盯着岐空,想看她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对方依旧紧抿着嘴。不过这么一看,虽然她外表已经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但穿着那一套不伦不类的长衫倒是衬的她更是娇小,千阳心中暗自一喜,但又疑心是对方的计策,依旧站定。
    被阳光照了许久,困意渐渐袭来。岐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对方这么不动,她这么一剑刺过去绝对要泄底,一旦对方知道她什么都不会……岐空甩甩头,不会就不会,上次侥幸赢了一次,这次是不能侥幸了!总不能永远靠师父师兄争面子吧!更何况她现在身形已经长大,对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何必还畏畏缩缩!念及此,她一手捏成拳,一手握紧剑,直接向对方冲去。
    千阳见她冲来,心中一动,并未急着躲避,定定的站在原地观察着对方的脚法与剑路。脚步散乱,竹剑不稳,想必这个师叔并不擅长剑法,但碍于此次比试迫不得已拿上竹剑,难怪昨日……千阳稳了心神,身体微微一侧便躲过剑风,连带着岐空的拳头也落了空。
    岐空心中大殇,这场比试是必输无疑了,虽然对方只是一闪,但她知道,她遇上了个高手。
    千阳本打算羞辱对方一番,毕竟昨日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胜了自己师姐,而且还大言不惭,但今日对方已不是那个垂髫小童。对孩子他倒无所谓,但对一个姑娘便不好了。因此,他闪躲了几次,又象征性的挥了几次剑,最后岐空因为体力不支不幸踩到了长长的衣摆而摔下台……
    他做了个险胜的表情:“师叔剑法奇诡,千阳侥幸。”然后皱着眉头离开了。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毕竟在新入门的弟子中,千阳是最优秀之人,如今已能御剑,他如此说,想必在台上对阵时有什么不为外人道者的辛密,毕竟……岐空是乾林之徒。
    岐空被浮白接住,避免了直接与大地碰撞的尴尬,听到千阳的说法也是一愣。浮白心中倒是明白,想必是那个师侄不好羞辱一个外表十六七岁的女孩,索性送了个人情。
    乾易跟着两人身边,安慰道:“小空啊,没事,千阳那么厉害,况且你是用剑,能够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已经不错了!输只是个意外”
    岐空一听,心里更是郁闷了,根本不是意外啊,是必然。不过她确实没什么真本事,输了也活该。如此一想,心里舒服了许多,但对师父、师兄又多了些愧疚:“师父、师兄,对不起,你们要是没要我,也许……”
    “哎!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比试算什么!”乾易听不下去这种话,表情严肃了些:“小空,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我还是要说,不要小家子气!尤其你是学阵术的人,阵术之所以没什么人愿意学习,便是因为它不仅消耗时间,而且在修成前很弱,不像剑术,随便挥挥便有所得。你若只想着速成,我劝你还是放弃阵术吧。”
    岐空一愣:“师父,我……您真的不在乎比试的结果?”
    乾易一笑:“你上次能赢一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浮白咳嗽一声:“剩下的比试你尽力就好,不必顾虑乾林什么的这些虚名,毕竟……有一个丢人的师父早就把这些虚名丢尽了。”说完便拽着她走了。
    乾易气得在后面跳脚:虽然浮白你安慰人我懂,但为什么要把师父我损一通!我是你师父啊喂!
    浮白将她领到自己房间,让她坐好,托着她下巴看了一会她那消失了两颗大门牙的空洞,松手时叹了口气。
    岐空耷拉着脸:“死凶,四不四藏不出来了?”
    浮白拍拍她的头:“怎么可能长不出来?我要去拿点药,你在这儿等一会。”说完整个人便消失。
    岐空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下来,用手碰了碰下巴,感觉脸有点发烧,赶紧又将手放下,心里不知道怎的莫名多出了些慌乱,两只手又紧握在一起,坐下了。
    “你的牙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声音岐空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面前站在微皱着眉头的墨丹青。她赶紧后退几步,捂着嘴:“不小心摔了。”不能在偶像面前露出自己没了门牙的嘴!
    墨丹青没再说话,上下打量着她,长袖一挥,桌上多了一堆菱角。“昨日去青牛湖,顺带给你摘了些红菱。”
    岐空一脸震惊。
    “你浮白师兄通晓医理,你这些事难不倒他。我先走了。”墨丹青话音一落,人便消失。
    岐空盯着那堆红菱发呆。
    等浮白回来,看见的就是自己师妹一幅痴呆状的盯着一堆红菱。他把手里的药放在红菱边,问道:“墨丹青来了?”不等她回答又说:“可惜你牙口得几天才能好,这些红菱放上几天便不能吃了。”
    岐空回过神,撇撇嘴:“我又没打算辞。死凶,不要浪费,你帮我辞掉吧。”
    浮白面无表情道:“这可是他一片心意。”
    岐空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本正经的说:“无功不受禄。万一我辞了,下次丹青死凶提问我背书,我不会背多不好意思啊。”
    浮白也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最讨厌吃这些东西。”
    岐空一下子乐了:“那太好了,下次去青牛湖,摘得红菱我一个人全辞掉!”说完拿上药:“是不是一天三次一次一个?”看见浮白点头,她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乾易突然出现在浮白身后阴森森的说,“看你师妹如今貌美如花,盯上的人可就多了。”
    浮白立刻后退三步:“大白天在这说什么疯话。”说完就走。
    乾易笑着哼了声,捧起那堆红菱:“哎,既然都不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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