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前的小少年又问了一遍,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无可奈何,得不到答案只知道一直问下去。
    鹿野理看着病床上的人,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儿子的脑袋。
    .
    长野本部人群熙攘,东京来的调查组带着不少被请来的专家学者还在研究宝藏的所在,其他人也没忘了继续案件的调查。
    “痕迹科重新检查了鹿野警官躺下去的浴缸。”
    源辉月在人来人往的会议室里接过安室透来的资料。
    “在浴缸边缘发现了几枚指纹,是鹿野警官本人的,能够证明他躺下去之后,曾经有过一个挣扎地抓住浴缸边缘的动作。”
    她翻着那张扫出来的图片,神色浅淡,“就算本人自杀的意志非常坚定,也依旧控制不了在半昏迷状态下人类本能求生欲做出的挣扎……这个应该可以证明鹿野警官是在清醒状态下躺进浴缸的吧。”
    “没错,而如果真的存在入侵者,对方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一定会立即将鹿野警官迷晕,否则只要稍微发出动静就会被外头守着的警察察觉。”
    安室透下了结论,“所以他的确是自杀。”
    源辉月轻轻阖上了资料,“难怪只能用这种方式。”
    .
    “我想秋山警官你一定对鹿野警官给出过这样的暗示吧。”柯南笔直望向窗边的人,“竹田前警部,还有山枝警部两人的死是上级在杀人灭口,想要掩盖啄木鸟会的存在。毕竟目前最有嫌疑的人就是竹田桑、山枝桑还有鹿野桑三人,只要他们三个都死了,就没人知道啄木鸟会还有其他成员了。”
    “我之前其实一直想不通凶手为什么非要留下邮件把啄木鸟会扯出来,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不怕长野县警愈发加重查案的警力,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吗?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刻意的。”
    背靠着夕阳,秋山懒洋洋把玩着手里的烟不发一语。
    “我简单梳理一下你的计划——首先,你在杀人后留下的‘签名’中明目张胆地提及了啄木鸟会,是为了刺激川口部长。他的确是啄木鸟会的高层,在这个盖子被人揭开并且引来了本部长的注意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会企图强行将这件事压下去。于是顺着你给出的暗示,他自然而然会想到将罪名推到鸣瓢桑身上这个办法。知晓内情的人都死了,而凶手是个偶然路过长野的通缉犯,这件事就能理所当然地没有下文。所以明明你的证词和当时在现场找到的线索都有很大的漏洞,但川口部长依旧武断地将这起杀人案的凶手认定为了鸣瓢。”
    “而之后,因为你的那个拙劣谎言,你也紧接着被大和警官注意到,然后被带入了审讯室,而这依旧是你故意设计的。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背景经不起查,只要警方沿着竹田前警部的人际关系往前梳理,很快就会发现你的妹妹油川艳子的存在,继而意识到你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所以你反其道而行,故意让自己提前暴露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说到这里时柯南微微顿了顿,回过头。秋山租的这间房子并不大,一眼就能将室内的布置尽收眼底,那个叫做油川艳子的少女就坐在正对门的照片里,在昏黄的阳光中看着他们微笑。
    “你在进审讯室之前,就已经用备用手机设置了一封定时邮件。”服部说,“‘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把嘴闭上’,这句话川口部长的确说过,是啄木鸟会刚刚被揭露出来的时候,他想要警告鹿野警官不要把他供认出去。”
    “但在山枝警官紧接着被杀,而你也忽然被抓进了警局的情况下,鹿野警官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错觉,这是川口部长在一一清理你们这些知情者。而他之前昏了头一般执意将凶手定位鸣瓢的举动也愈发让他肯定,鸣瓢秋人只是川口部长找的替罪羊,这个连环杀人案其实是川口部长派出了杀手想要将他们灭口。”
    柯南:“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这封邮件,以为那是川口部长对他发出的最后通牒,用他妻儿的性命威胁他。于是绝望之下,他只能选择了自杀。在审讯室的时候,你有一个下意识低头看手表的动作,那是你在估算邮件是不是已经发送了,那个时候我就确定凶手是你了。”
    洒落进室内的夕阳里飘起一缕青烟,秋山低头叼着烟甚至轻轻笑了一下。
    他站在窗前,被逆向的阳光晕染得轮廓模糊,分辨不出笑意是得意还是嘲讽,但这种轻飘飘的态度还是让少年侦探下意识皱起了眉。
    服部:“鹿野警官的行动应该是这样的,他先利用刑警的经验伪造了被人从阳台侵入的现场,然后躺进浴缸里用早已准备好的沾着麻醉剂的手帕捂在自己口鼻上沾上唾液和dna。麻醉剂不是瞬时起效,所以当时他还保留了足够的清醒扔下手帕,最后打开浴缸水龙头躺了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在明知有警察外外面,闯入者还要用起效这么慢的杀人手法的原因。因为无论是上吊还是用刀隔断自己喉咙的方式,他都不能完成接下来的现场布置。而只要他的死讯传到警局,当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审讯的你立即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柯南轻声说,“你只漏算了一点,鹿野警官并没有自杀成功,而是被外头的警察发现抢救了回来。等他醒来之后,只要其他人把川口部长已经被捕的消息告诉他,他立即就会把实情说出来,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你现在回来,是已经打算逃走了吧?”
    “咔哒”一声,打火机被阖上的动静落在空气里。
    “所以说,他就是个废物啊,居然连自杀都成不了……”慢悠悠把玩着那个冰凉的打火机,秋山信介终于第一次开了口,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沙哑的笑意,“你说,他这辈子还能干成什么?这种废物,我真想不通还有什么被救回来的价值。”
    柯南冷静地注视着他。
    “不过两位小朋友,有件事你们说错了。我为什么要跑?”
    他大大咧咧地抬起头来,嗤笑一声,“就算那个废物指认了我是啄木鸟会的成员,我可是刚加入不久,一分钱都还没来得及拿,就算被追责也不会多严重。而你们刚刚说了那么多,全都是推测吧,法庭上可不会靠空想判案,证据呢?你们有这几起事件都是我做的证据吗?”
    “……”
    “看起来是没有了。”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然后懒散又轻慢地抬起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谢谢两位名侦探跑上门来讲的这个故事,不得不说挺精彩,但现在,请回吧,我刚刚从警局回来有点累,要休息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柯南盯着他说,“你一开始就选中了川口部长当替罪羊,所以在他家里找到的那个石剑也是你通过某种方式送给他的吧,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john walker的最后一个学生。”
    秋山依旧不肯落一点口实,没有说话,但态度形同默认。
    “所以,你去过那个地方吗?那个john walker 让你们找的地方?”
    在他凝目注视下,青年终于笑了一声,懒洋洋开口,“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闲着没事陪一个老疯子玩游戏,我还没有这么好心。”
    “所以你果然没有去找过,也不知道跟你联系的john walker是谁。”柯南飞快打断他。
    “……”莫名地,他看过来的视线里似有若无地多出了一丝微妙的怜悯,秋山被那怜悯一刺,倏然皱起了眉。
    “所以你没有想过吗?”小侦探轻声说,“就像被迫自杀的鹿野警官,你做的这一切也是有人在背后引导的?”
    第477章 黑暗(十八)
    长野县警察本部。
    虎田繁次之前那个寻宝小团体搜集的所有资料全都被征用了,相比几个外行人没头没脑地瞎想,本部的精英们集思广益,解密速度一日千里。
    就在源辉月还在和安室透说话时,身后会议室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找到了!”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到人群中有位警官高举起一张地图,“淡泷湖,就在这里!”
    调查组的众人立即开拨。
    “关于宝藏地点有两条提示,‘仁王之穴在日轮与咫尺之间,众长老聚集繁荣华盛之地,仁王之石就在某处’,第二条是‘迷途之人,将三神器供奉于我’。”
    在去淡泷湖的路上,揭开谜题的警察在内部线路里给众人解释,“那栋机关宅邸据说是幕末时期的机关大师三水吉右卫门修建的,所以第二天提示中的‘我’指的就是三水,三神器上各有一个字,分别是‘炎’、‘龙’、‘永’,所以将三点水作为偏旁部首加到这三个字上面,就得到了‘淡’、‘泷’和‘泳’。”
    “松本市周边有个村子在幕末时期叫做泳村,据村子里的人说,村子南面的森林里有一片淡水湖被当地人称作淡泷湖,湖边上有个老旧的房子,一直有闹鬼的传闻,所以本地人从来不往那边去,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们要找到机关宅。”
    “所以这个地点其实是要将三神器全都拿到才能找到的?”有人恍然,“那第一条提示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可能就要到了地点才知道了。”
    松本市周边多山林,散落在山林里的村子更多。随着经济的发展,村里留不住人,年轻人都一溜烟往城里跑,在城市里打工,身心俱疲到周末又回乡休息。这天正好是一周的最后一天,这些人像勤勤恳恳的黄牛,压着一周的尾巴拥堵在返城的路上,只有一列警车逆向而行,从松本市开出来,顺着出城的官道呼啸而去。
    警车开到目的地时,夕阳也跃入了地平线下。将暗未暗的天色里,一栋古旧的三层楼老宅披着最后一丝余晖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宅子前有一片平地,众位警官将车停到楼下之后迅速开始安排人手进去搜查。
    不知道是不是过来的山路太颠簸了,源辉月有点晕车地揉着太阳穴靠在汽车后座的椅背上,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引入了一缕新鲜空气。
    跟她一起的人率先下了车,有脚步声靠近,外头传来了细碎的交谈。
    “三水吉右卫门设计的宅院里肯定有机关,我们进去之后可能会遇到危险,源小姐她……”
    “她不和我们一起进去,但要留几个人在外头保护她。”
    “这样最好不过。”
    她漫不经心地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面的人商量完,前来询问情况的百贵室长离开,这才抬手将车窗完全降下来。动静吸引了车边人的注意,金发青年一手扶着车窗,倾下身来,“辉月桑?”
    “你怎么知道我不和你们一起走?”
    一阵风吹来,安室透眉宇间垂下的碎发被风轻轻拨动了几缕,垂眸看着她笑了。他将脑袋又往下低了低,几乎凑到她耳边,“因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地方辉月桑几天前就来过了吧?”
    潺潺的水声错落在他的话音间从他背后传来,远处围着湖泊的山石上一条雪练般的瀑布一跃而下落入湖中。某条眼熟的红色锦鲤一甩尾巴跳出湖面,荡开圈圈涟漪。
    源辉月靠在座椅上挑了挑眉,“你又在我身上放了定位器?”
    “没有。”安室透失笑,“而且我每次在你身上放定位器的时候辉月桑你其实都知道吧?”
    源辉月默认。
    “所以,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还差一点吧。”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沾着水汽的风从车窗吹进来,外头的光线彻底暗了下去,好在前来探路的众人早有准备地带好了照明,正在调试的探照灯光一扫而过,她的侧脸在车内的阴影里,似乎也沾上了夜晚的寒气,映着脖颈散落的墨色长发,冷白如雪。
    车边的人低头看过来,忽然皱了皱眉,伸出手。源辉月额前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顺着移开的修长手指看向突然试探她额头温度的人。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辉月桑这几天没休息好吗?脸色似乎很差。”
    “……算是?”
    一点火光和硝烟的影子在大脑中浮光般掠过,源辉月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睛,“做了点莫名其妙的梦。”
    窗外的人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认真地凝望她,似乎正要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门口有脚印,有人进去过!”
    安室透到了嘴边的话被这声惊呼打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她。
    “不是我的人。”源辉月也有点诧异。
    两天前她的确在和真田弦一郎一起来过这里,还带上了一打公安警察。但以长野县公安的职业素质,还没到在门口就能留下脚印让人发现的地步。
    “那就是还有其他人在这几天里来过。”
    这个地方已经被大小姐带人搜了一遍,他们再来一遍也找不出花来,安室透原本打算随大流走个流程就走,这会儿却忽然冒出来了个新发现。
    因着这个发现,他的神色终于郑重了几分,不远处调查组的人在意识到有可能有人捷足先登之后也迅速弃用之前徐徐图之的谨慎计划,打算冒点险派人直接进去。
    楼底下的空气多出了一点紧张的气息,安室透回应了一声其他人的招呼,然后回过头,一双灰蓝色的眼瞳凝望过来,“等我回来……斋藤桑,拜托你了。”
    驾驶座上留下来负责保护她的斋藤警官立即点头打了包票。源辉月目送着青年终于离开,挺直的背影汇入聚集在门口的人群。晚风吹过,山林上头飘来了几片乌云,老旧的宅子仿佛被骤然藏进了一片晦涩的影子里,恍惚中给人种奇异的错觉,像是附身在宅子上的妖怪忽然苏醒了过来,低低垂下目光,森森盯着正排队进去它腹中的人类。
    源辉月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直到目送着一行人全部进入了那栋宅院,这才缓缓靠回了座椅上。
    她揉了揉眉心,有点困恹地半阖上眼睛。
    前头的斋藤警戒着周边也没忘记注意后头的情况,见她犯着困的样子,小心询问,“源小姐,车窗……”
    “关上吧。”
    他立即操纵前头的开关,将后座的车窗升了回去。车窗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了外头嘈杂的水流声打底,似乎连人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斋藤默默地放轻了动静,他有点紧张。尽管源氏的大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但可能是源这个姓氏也可能是对方自带的气场,心猿和意马在逼仄的空间内还没冒头就已经被挤死了,他下意识摸出一支烟,又反应过来忍住了没抽,只习惯性夹在了手指间没章法地转来转去。
    不远处的机关宅子里隐隐透出灯光,指示着里头的人的动向。调查组由东京来的特殊犯罪调查室的百贵室长带队,进去之前在门口试验过,这栋宅子似乎经过了后来者的改造,里头增添了某种屏蔽装置,进去了就没办法跟外面联系,所以他们只能通过灯光判断对方还在探索第一层。
    就在他望着宅子透出的灯光,猜测同僚们可能遇到的场景来缓解紧张情绪的时候,车厢内忽然响起了一串铃声。
    斋藤先是大脑一炸,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翻出手机,这才发现不是他的电话,连忙又回过头。
    后座的人眉心秀气地簇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睡着了忽然被吵醒,眼睫依旧半垂着没动,只伸手在旁边的包里摸出手机,然后看也没看地接通打开了外放。
    封闭的车厢里响起呼呼的风声,那头的人似乎正在开车。
    “我就知道你离开之前肯定会忍不住联系我。”
    她慢条斯理地率先开了口,一手按着太阳穴,语气散漫,“怎么称呼?监考官阁下,还是织田达荣女士?”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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