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节骨眼,如何敢轻易杀一个甲榜第一?”
    秦离士看着秦千秋,道。
    “除此之外,安乐的背后还有文院,今日他引得浩然,文院不会再坐视不理,甚至会捧为掌中之宝,恳求他加入文院。”
    “但这些都并非最让我忌惮的。”
    秦离士摇了摇头。
    捂着脸的秦千秋,抬起头,满是泪痕,满是狰狞,满是杀意的脸,不解的看想过秦离士:“他还有什么底牌?!”
    秦离士道:“今日秦相府前,有人肆意大笑,笑的满是讥讽,满是嘲弄,你可知那人是谁?”
    “这世上敢如此肆无忌惮嘲笑我秦离士者,并不多。”
    “安乐腰间佩的那把破竹剑你可见得?”
    秦离士的话,让秦千秋满头雾水,他站起身,抓着头发,略带几分癫狂:“我不管,我要杀他,父亲,我要杀他!”
    “杀不得!至少现在杀不得!”
    秦离士厉喝一声,让秦千秋浑身一颤,跌坐在椅子上,对父亲的敬畏,在这一刻又涌现而出。
    “我已经成为了全临安的笑话,他不死,我意难平。”
    秦千秋捂着脸,身躯微微抽搐,低声道。
    “那柄破竹剑的主人,名曰赵黄庭,乃大赵皇族的老皇叔,大赵南迁一战中,曾执剑对杀元蒙皇帝的狠人!”
    秦离士声音低沉的说道:“一个距离大限不远,却又绝顶强大,可不顾规矩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惹!”
    秦千秋瘫坐在椅子上,满心尽是不甘:“那个从崇州那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家伙,凭什么得如此人物青睐?!”
    “所以,忍吧,成事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忍是一种能力,赵黄庭大限将近,他护不了那安乐太久,待得殿前会试结束,林府也彻底落寞,那安乐背后的庇护,必将如花瓣一片片凋零。”
    “到那时,对付他便可轻松些。”
    秦离士走到了秦千秋身旁,抬起手轻抚着疼爱的小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如果实在气不过,便去求你兄长吧,殿前会试在即,你兄长欲要争一争状元,对话那圣师,你可以让他在殿前会试上帮你出气。”
    秦离士道。
    ……
    ……
    翌日,清晨。
    晨露挂叶,晶莹如琉璃。
    安乐盘坐在老槐树下,一夜时间俱是在梳理眉心泥丸宫中的心神以及剑气。
    凝聚元神之后,对于剑瀑图的理解更甚,心剑剑胚也愈发的成型。
    而炼神第四境为元神,第五境为坐忘,欲要入第五境,便是需要一种悟性,如今的安乐暂无头绪,不过倒也不着急。
    起身之后,身上气血轰鸣,开始于院中演武,气血自皮膜下涌动,腰间妖玉溢散出丝丝缕缕的精纯妖气,比之前淬妖古玉的妖气更精纯。
    被安乐肉身汲取,淬炼着每一寸血肉与灵骨,兴许是妖气品质高的缘故,再加上万古奇才道果的高效加持,安乐只感觉修行古妖五禽,似乎精进极多,锻体修为在快速增长,内丹轰鸣,气血如洪,古妖异象纷呈而现,惹来院中起骤风,惹得老槐树叶片簌簌抖动。
    打了一套古妖五禽后,安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依旧是白衣宽袖,配合上引而不发的浩然剑气及俊俏妖异的面容,丰神如玉。
    取了青山与墨池,佩于腰间,一边取书籍品读,一边出了院子。
    安乐打算去西湖边上散一圈心,遂去林府上工,除了教导林轻音作画以外,也得给林府的公子们,将画作补上。
    春闱期间,基本上是空闲下来,未曾作过画,积攒了不少工作量。
    不过,刚出了太庙巷。
    立于清波街的太庙旁,便有一位身着儒衫的老人正与太庙老人在闲聊。
    见得安乐那老人柔和望来,儒衫于风中飘飘。
    太庙老人则是兴致不高的朝安乐努了努嘴。
    “安小友,此人乃文院大夫子朱火喜,特来邀你加入文院,你两自个谈吧。”
    第87章 我……未尝不可成传奇!
    岸曲风烟霁短棹,水楼云日丽清沙。
    西湖岸,杨柳青青,春风轻拂,撩起漫步者的儒衫与白衣。
    安乐与大夫子,漫步在西湖堤岸上,赏着春日晨光中的西湖景色,十分的惬意与自然。
    湖上花船点点,堤岸上亦是有文人士子无数,熙熙攘攘的等待着花船中那位云柔仙子的出现。
    安乐这次来西湖边上却非是来见云柔仙子,而是寻个清净之地,与大夫子闲谈。
    只不过,安乐低估了自己如今传开的名气,一路走来,诸多文人士子见了他,皆会行礼作揖,道一句“安大家”。
    言语中尽是恭敬,眸光中满是钦佩。
    昨日于秦相府前,摆案作诗,以证清白之举,早已经名传临安,先不说那被无数画师奉为经典的竹海剑气图,就安乐那满身浩然,不委曲求全的脾性,便惹得不少人敬佩。
    那可是秦相啊,在临安府位高权重,哪个文人士子敢这般行事?
    秦相说你舞弊,换了任何一位文人士子,怕是都只有堕入大理寺大狱中,凄凉喊冤,等待救赎的机会。
    可安大家并未如此,反而是主动出击,于秦相府前,泼墨画竹,剑指相府,展现傲人风采,更是引来文院浩然加身,简直让文人士子激荡不已,心中膜拜。
    这才是读书人的傲骨,这才是读书人所该具备的不屈的品质。
    而最让诸多文人士子激动的则是,安乐如此大张旗鼓的打了秦相的脸面,秦相竟是只能一声不吭的承受下来,这更是安乐让人敬佩的地方。
    装了逼还能全身而退,这方是诸多文人墨客所向往的潇洒!
    安乐与大夫子索性租了扁舟,于西湖上泛舟交谈。
    二人谈了许多,大夫子学识渊博,安乐从中收获匪浅,大夫子更是向安乐阐述了他所研究的,关于理学的观点理念。
    安乐安静的聆听,时不时的发言表达自己的看法与见解。
    二人相谈甚欢,老叟与少年泛舟,倒是别有几番特色。
    不过,终于大夫子还是表明了他的来意。
    “安公子,你既然引渡文曲碑中的浩然加持己身,说明你与文院有很大的缘分,文院需要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故而,老夫今日来,主要目的便是邀请你入文院。”
    大夫子朱火喜捋须笑道。
    “本来,是想让三夫子来邀请你,因为三夫子与赵黄庭交好,赏过你的那幅墨竹以及奔马图,对你非常有好感,可他拒绝了,说他没脸来邀请你加入文院,此次你之所以牵扯入舞弊案,与文院那些文曲榜上儒生们的嫉妒心绪有很大关系。”
    “老夫只能舔着这张脸,来邀请安公子。”
    话语说完,大夫子起身,朝着安乐作长揖。
    “这一礼,是为文院那些儒生们向安公子道歉。”
    安乐赶忙起身,搀扶起了大夫子。
    不过,对于这份道歉,安乐却并不愿受之:“夫子,您是长者,该道歉也不该是您来,而是那些只因心中妒忌,并无证据,便举报我舞弊者。”
    “况且,哪怕他们来道歉,我其实也不会接受。”
    “若此次卷入舞弊案,我没有于相府门前引动浩然的魄力,无法展现风采,是否便会被打入大理寺大牢,任由那些流言蜚语加身,最后落得个洗刷不去的科举舞弊者的罪名?”
    “哪怕数月乃至数年后,罪行得以洗清,可却早已在大牢中蹉跎,被消磨去了斗志与文人心气,本该登科的欢喜,也无人在拾起常谈,这些又岂是一句道歉便可揭过的?”
    安乐摇了摇头道。
    对于文院那些儒生,安乐愈发的没有好感,勾心斗角、妒忌行事、恃才傲物、攀附权贵等等品性,俱是占了个遍,让人着实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夫子,我那好友刘越,如今尚在牢狱中,望夫子可还他一个清白。”
    安乐抱拳。
    大夫子朱火喜闻言,点了点头。
    “华亭刘越确实是有几分才气,他的文章他的画作我俱是看过,不过,他与你不同,只因徐顺的确是舞弊了,而他与徐顺相交甚好,一同拜访过徐佑,在卷题上,最后一道北伐大题与你的回答观点也不同与徐顺的观点相同,故而,想要确定他是否未曾舞弊,还需要仔细调查。”
    “不过你放心,这次调查我会插手其中,确保他不会受委屈,不会遭严刑拷打,他若当真未曾舞弊,我愿意亲自收他做学生,助他洗去世间的污言碎语,还得清白身。”
    安乐闻言,不由欣喜,为刘越感到高兴,再度抱拳作揖。
    他知道,大夫子愿意亲自收刘越做学生,刘越出来后,坊间流言蜚语,便不会再对他形成任何的污染。
    夫子都愿意收的学生,怎么可能科举舞弊呢?
    “多谢夫子,不过,文院我便不入了,浩然充塞天地,人间处处是学问,不一定非得入文院。”
    安乐拒绝了大夫子的邀请。
    大夫子并不意外,继续道:“若邀请你入文院当先生呢?”
    安乐怔了一下,却依旧摇头道:“那更不可,若是入文院为先生,怕是要更遭人妒,那些文曲榜上儒生定然个个心中不服,我又得花费心思去折服他们方能施行教学,着实麻烦,况且我要养浩然剑气,我怕一个见多不该见的,浩然难平,心气不顺……导致剑气无眼。”
    “既然如此,不入文院,他们与我皆好。”
    大夫子闻言,轻叹一口气。
    安乐见状,想了想,道:“夫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文院是读书人的圣地,是做学问的地方,若是与权贵牵扯过深,便失去了初心。”
    “没了初心,学问便没有那么纯粹了,也自然更难养出能够引动文曲碑中浩然的才气。”
    大夫子听着安乐的话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扁舟靠岸。
    安乐踏上堤岸,朝着大夫子抱拳作揖:“夫子,我还需去林府上工,为林府公子们作画,便先告辞了。”
    大夫子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做挽留。
    他知道安乐已经做出了决定。
    安乐便转身离去,腰佩二剑,白衣宽袖,如沐春风,消失在了西湖长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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