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受贿,安排官吏,也是干政啊。”
    公孙敬声嫌弃:“你是能安排三公还是能左右九卿?”
    昭平君认真想想:“老弟说得对。这事得告诉太子表弟。”
    其实你是想显摆吧。公孙敬声心想。
    昭平君正有此意。不过小太子还在上林苑。上林苑有一片地方只有野鸡野兔子野鹿等比较温和的野兽。刘据很想狩猎,前几日刘彻就领着他在林中骑马。不至于迷路碰到猛虎野猪了,刘彻才开始允许儿子骑马狩猎。
    昭平君受不了日日骑马出去,赶上休沐就趁机回城,名曰想女儿了。
    这话不要说小太子不信,刘彻也不信。他自己成日没点稳重劲,跟个无忧无虑的半大小子似的,他哪会当父亲。
    昭平君听太子提过,大军开拔那日回宫。大军开拔那日城里很是热闹,许多人不畏辛苦,出城几十里送从长安出发的精兵良将。
    昭平君没去。金乌西坠,他从家里出来。从东边城门进去昭平君就直奔太子宫。果不其然,太子表弟正好用晚饭。
    小太子很是无语:“天快黑了你来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
    “会不会说话。”小太子一顿好几个碗碟,厨子不可能做的刚刚好,盖因有些东西太少没法做。昭平君表示他很好养活,不介意残羹剩饭。
    小太子无奈地撇一下嘴:“快点吃吧。天黑宫中下钥不可随意走动。”
    “你的榻挺宽的。”
    小太子:“书房更宽敞。”
    昭平君闭嘴。
    安安分分吃个半饱,他开始显摆自己的“丰功伟绩”。小太子诧异:“你竟然忍住了?”
    “我也觉着不可思议。”昭平君这几日走路带风,越想越觉着他了不得,“跟做梦一样。看来我日后也能成为皇帝舅舅,不,你的肱股之臣。”
    小太子想笑:“但有人会认为你傻。一个小东西,只是玩几日,收下也无妨,玩几日也不犯法。”
    “那是他无知!”昭平君此刻真像一位智者,竟然说出“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种俗语。接着他又说:“哪有人打小就恶贯满盈?”随即想起一人,“大姨母的儿子,听母亲说陛下刚找到他的时候胆小如鼠,不敢靠近舅舅。甚至不认识黄金。”
    那时小太子还没出生。小太子知道修成君的儿子的时候他已经是横于京师的纨绔。彼时修成君的儿子二十出头,他狠起来可比十来岁的少年狠多了。
    像昭平君这种府里没人教他耍横,又因为年幼能做的事有限,胡作非为也是招猫逗狗,掀翻菜摊子,放几句狠话。而二十多岁的男子一拳可以要人命。
    “你说得对!有些坚持看起来很像傻子。但你什么都不缺,没必要同流合污。”小太子为他鼓劲。
    昭平君点点头,满脸笑意很是喜悦。
    “其实钱和物品都是小东西。”
    昭平君好奇:“他既然有求于我,除了给我财物还能给我什么?肯定不可能助我加官进爵。”
    “人啊。人也比金银合算。”小太子算给他听,“你身为父皇的外甥,见多识广,给你不值钱的,你定会觉着他侮辱你。就说那人前几日送你的东西,得买多少美貌女子,知情识趣的男子?”
    昭平君不由得想起他父亲养的那些莺莺燕燕,他祖母养的油头粉面。
    “你说得对。人送给我,我还得替他养。”
    小太子:“枕边风一吹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昭平君摇头。
    难怪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表弟,你提醒得对。我回头得告诉敬声老弟。”
    小太子想知道公孙敬声近日怎么样。于是他佯装好奇地问,敬声表兄近日忙什么呢。
    昭平君调侃他是不是想敬声。
    小太子端起碗喝汤。
    昭平君认为他长大了,知道害羞,不敢再像幼时成天把“想”挂在嘴边。
    休沐到家,昭平君抱着女儿去斜对面玩。见着公孙敬声就叫他帮他抱着。公孙敬声嫌弃:“这是你女儿!”
    “现在学学以后就不用学了。”
    公孙敬声很无语,家里那么多奴仆用得着他抱孩子。
    小孩太小,公孙敬声不敢塞回去,只能小心翼翼托着。昭平君东摸摸细看看,顺便告诉他太子表弟很关心他。
    公孙敬声不信。
    小太子的课很轻松,真想他可以去少府找他。即便如此,公孙敬声依然选择下午随昭平君一同进宫,晚上就睡他那里。
    昭平君今日没机会玩耍,把公孙敬声送到宣室殿附近他就找同僚玩去了。
    小太子在茶室,看到公孙敬声进来叫他先等等。公孙敬声确定“想他”只是昭平君猜的,太子找他有事。
    “据儿,找我何事?”
    小太子放jsg下茶饼:“听说坏姨丈近日卖了几块地以及不少宝物?”
    公孙敬声点头:“公孙家所有存钱加一起不足十万。他可不得卖宝物卖地。”
    “听说以前吓得寝食难安。如今也是?”
    公孙敬声想想前些日子长安令三天两头抓人:“比先前好多了。他说陛下既然同意他收藏皮币,就说明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你觉着他活该吗?”
    公孙敬声怀疑太子表弟担心他因为这事恨陛下,继而对他心存芥蒂,“活该!”
    小太子洗耳恭听。
    “我在太学这么多年最大的花销是吃和笔墨砚。你知道我不爱读书,笔墨砚一年才用几个钱?就算每次休沐都买新的,可是以后还可以用,不算糟蹋东西。”卫孺管得严,也不怎么给公孙敬声钱。公孙敬声算过,他这些年用的钱加一起也没有全家一年糟蹋的多。
    公孙敬声又说:“父亲的俸禄高,还有赏赐,他上阵立功得的赏赐我们一家三口也用不完。他贪再多也不是为我和母亲贪的。”顿了顿,“若不是他要收藏白鹿皮币,我都不知道他这些年弄了那么多钱。”
    小太子:“你祖母怎么说?”
    近日公孙敬声没回去过。
    “父亲是你父亲,不是你兄弟姊妹的父亲。你祖母不止你父亲一个儿子。但你却是他唯一的儿子。你该回去看看他。”
    公孙敬声大概明白了。
    四月底,休沐日,公孙敬声准备好了,一早策马前往大宅。
    大宅诸人还在用饭。公孙敬声拿着马鞭进来,他祖母吓得撑着饭几起身。
    公孙贺跟儿子一样也是昨日傍晚回来的。公孙贺拧眉:“又怎么了?”
    “你收藏白鹿皮币的钱还差多少?”
    公孙贺:“此事与你无关。”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公孙敬声面色很冷,斜着眼看他父亲。
    公孙贺真想叫他一声祖宗!
    “还差十万钱。不过——”
    公孙敬声打断他,问他是不是准备继续卖收藏和地。公孙贺无奈地点头。早知道吃进去还得吐出来,他宁愿饿着——抠喉咙的感觉真难受。
    公孙敬声把玩着马鞭:“一家两万五。”指着叔伯以及祖母。
    此言一出,公孙家宽大的正堂落针可闻。
    “聋了?”公孙敬声反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主位。公孙老太太坐下:“你把我卖了吧。”
    “我卖你做甚?”公孙敬声朝外面招招手,“进来!”
    大宅的奴仆怕被卖,不敢不听。
    公孙敬声站在门口指着里面:“东西全搬出来。除了我父母的院子挨个搬。”
    “我看你敢!”公孙敬声的大伯霍然起身,指着他吼。
    公孙敬声一甩马鞭,跟套马似圈住他的脖子往前一拽,哗啦一声,公孙贺的长兄脚下不稳掀翻碗筷。
    “我敢不敢?”公孙敬声面带微笑,看着众人。
    公孙贺的兄长气得脸红脖子粗:“有本事你杀了我!”
    “脏!”
    公孙敬声瞪一眼门外的奴仆:“聋了?”
    众人慌忙进去,看到花瓶搬花瓶,看到金玉摆件搬金玉。
    公孙家的老太太被伺候惯了,公孙敬声卖掉七成奴仆,没过几天她又买回来五成。如今奴仆成群的结果是眨眼间正堂被搬空了。
    公孙敬声令他的心腹随从带路,去他大伯院里,他在正院盯着,看谁敢离开。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公孙敬声不要命,但要他人的命。公孙老太太哭天抢地,求夫君带她走。大骂儿子不孝,要儿子有什么用。公孙贺被母亲骂的也觉着儿子大逆不道。
    公孙贺上前试图夺走马鞭,公孙敬声往他身上倒。公孙贺吓一跳:“你你怎么了?”
    “杀人了!父亲要杀儿子——”公孙贺慌忙捂住儿子的嘴。
    公孙敬声站直,拨开他的手,举起马鞭:“要吗?”
    这是要他的命!
    公孙贺服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儿子这么难缠。
    一定是跟昭平君个混账学的。
    记得听谁说过,昭平君很会找隆虑侯要钱,隆虑侯跟友人抱怨,他养的不是儿子,是祖宗。一不如意就找太后。太后老糊涂,还觉着他越来越懂事。不怪他用钱厉害,还怪他虐待孩子。
    公孙敬声:“不要?”退到门边,站累了倚着门框,扬起下巴,“祖母,继续!”
    公孙贺母亲像被人掐着喉咙。
    “就你会哭?”公孙敬声嗤一声,“您老再敢吵得我耳朵疼,我是不敢打你,您是祖母,我敢打他们。”指一下堂兄弟,“我不敢杀敌,就是敢打你们。我就是只敢窝里横!”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公孙敬声的堂兄弟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往来也多是世家子弟,在外几乎都很懂礼数。何时见过这等无赖。
    公孙敬声的伯母忍不住说:“就你也配是皇后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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