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她要来,他作为主人,肯定要为她“接风洗尘”。二人虽然至今也没见过面,但因以前林智俊经常向她讨主意,再转达给徐致远,所以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再矫情,于是也很爽快的答应见面。
    林智俊为双方介绍,二人相互见礼后,徐致远恭谦有礼的请她坐下。
    相互问候了几句后,二人都不是喜欢闲聊的人,徐致远也不客套,直接进入主题:“徐某一直知晓林小姐聪颖过人,听说林小姐已经想出了法子,不知是怎样的法子呢?徐某洗耳恭听。”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兴奋。
    林惠涵脸色微红,忙道:“徐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一小女子,哪里比得上徐公子有勇有谋,志存高远呢?”她把她想到的主意慢慢的说了,怕他不理解,还举了几个例子。
    徐致远听了,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她也不急,悠悠的喝着茶,微笑着等着他的回复。
    过了一刻钟,他回过神来,赞赏的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赞道:“林小姐这个法子的确不错,换做徐某,是怎么也想不出的。林小姐足智多谋,徐某佩服。”
    她谦虚的回了几句,正色道:“小女子有一个忙要拜托徐公子。我这次来铺子的事,还望徐公子莫要和他人说起,这个主意,也不要说是我出的。”
    “林小姐放心,徐某定不会向外人泄露此事。”
    林惠涵听了顿时松了口气,感激的朝他笑笑。徐致远愣了愣,俊脸突然一红,有些恍了神。他掩饰的端起茶杯,长长的袖子遮住了脸庞,这才没人让发现。
    说开了一切也好办了,徐致远当即命人拿了一匣子还没雕琢的玉料上来,林惠涵拿起一块形似椭圆,宝蓝色的玉石,左右端详了一会,然后开口道:“这块倒可以作镯子,再镶嵌镂金丝。”
    二人点点头。在她的提点下,他们纷纷拿起手中的玉石,低头沉思。以防忘记,徐致远还拿了笔墨,一一记录下来。果然是做事稳妥的人,她暗暗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在他们的协力下,又相互讨论了一番,两箱匣子的玉石已经基定了大概形状。看着天色不早了,迟了恐怕夏晓她们会担心,她便起身告辞。徐致远歉意一笑,道:“是徐某疏忽了,差点忘了时间。”于是亲自送他们下楼。
    待林智俊二人走后,他马上唤人请了京城里善做玉器的工匠,跟他们说了要求,点起烛火,连夜开工。
    次日,待林智俊他们再来时,一批精巧玲珑的首饰已经做了出来,簪子,步摇,手镯,应有尽有。晶莹亮丽,五彩缤纷的玉器整齐的摆在一起,甚是光彩夺目。
    林惠涵细细了看了一遍,发现这些玉器做的十分精妙,有斑点的已经镂了金丝银线,遮住了不少,而且看起来毫不违和。还有的就是做成了嵌有花纹的形状,如雄鸡,骏马等,这些斑点落在身上,倒多了几分真实。她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些看起来不如纯净的玉器来的精湛,不过已比原来好了许多。
    盯着手上的镯子,林惠涵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的销售手段-----礼品包装。如果把它们包装的好,即便是不怎么名贵的物品也能显出名贵的效果。她有些兴奋的对他们道:“这样有瑕疵的玉器,做的再怎么好,价钱也难比得上同等的玉器。我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干脆把这些斑点作为一种特色,给它们命一个主题,向客人推销它们。还有二哥,你去木匠那里定制质量上好的木匣,再去裁一块绸缎,把这些首饰好好包装。到时客人看了这些包装上好的锦盒,也会高看几眼。”
    徐致远颌首,对她包装这个主意大为赞赏。不过,“这主题又是何意?”
    林惠涵耐心的向他解释了一番。其实这有点像前世的产品发布会,在正式展示作品前,给产品起一个靓丽的主题,围绕它进行介绍产品,然后打造声势,吸引客人的目光,再定日期正式开放。
    当然在没有媒体的古代,这样浩大的“工程”是难以做到的。不过可以通过在客栈,酒楼等地方散布消息,让客人知晓有这样一件事,对了,还可以在铺子里作宣传。
    徐致远最先反应过来,“这个主意不错!”
    她见他们都领会了,笑了笑,不再解释。她不可能手把手教他们,剩下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来摸索吧。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就开始忙开了。请来的工匠领悟力极好,在林智俊的讲解下,很快便明白了。更何况他们是常年做惯玉器的,什么样的玉器没做过?所以后来林智俊直接把那些制作玉器的事交给他们自行改造,而自己只作监工。
    而另一边,徐致远则负责联系工匠,制作匣子,因为各色的玉器大小不一,所需的匣子大小也得度量,所以麻烦了一些。
    后来做好了成批成批的玉器后,他的事务也就更多了,于是便把这些琐事交给了他的管事。其实主要是因为林惠涵后来提出,要在每件产品前上标上专属的商标,需要自行设计和雕刻印章,花费了不少时间。
    刚开始,徐致远甚是不解,觉得这样实在大费周章,而且似乎没有什么用。
    “徐公子,你先听我说。这样做的确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它可以作为一个防盗标志,别家的铺子就算想以假乱真,也有依据可循。还有如果以后咱们的铺子打出了名声,别人也会只认定这个牌子再去购买,不会买到假货了。”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同时对她如此新奇的方法深深折服。这些天来,林小姐也留在铺子里陪他们一起共事,往往不经意间妙语连珠,想出很多新鲜的主意,他虽是一个男子,而且常年外出,见识广博,可也比不上她,自愧不如。
    徐致远在对她大为赞赏的同时,她也在暗暗留意他。这些天来,她和他共事后,发现他这人温良恭俭,脾气很好,对下人很是宽松,而且学识渊博,才思敏捷,往往她提点一下,他便能领悟,甚至想的更深远。若不是她仗着多活一世,肯定比不上他。
    二人熟络后,也会谈起一些有趣的事。很快她发现,很多时候他们都有不谋而合的观点,而且他善与人打交道,说话风趣幽默,特有淳厚的声线听起来如沐春风,常常引她发笑。二哥能交到这样的好友,她也替他高兴。
    铺子对面的酒楼。
    卫攫约了人在酒楼见面。久待不见来人,正准备回去时,不经意的抬眸,突然发现前方铺子有一女子,看身影,甚是熟悉。想了一会,才记起来。那不是林府的四小姐吗,她怎么会在那里?
    看那些伙计对她很是有礼的样子,似乎她是那铺子的熟客。卫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至她转身进了厢房,他才觉得不对劲。他长眉轻蹙,锐利的双眼微眯,沉吟了一刻,若有所思的盯着店铺。
    ☆、道别
    忙了十来天,在徐致远等人的努力下,做好了几批南阳玉首饰,已包装妥当。不得不说,徐致远确是个天赋极高的商人,在林惠涵一番隐晦的提示下,很快便领悟过来,并且还举一反三,在原来的想法上进行了完善,甚至还想到了几个比她还要好的主意,越发让她惊叹不如。
    之前徐致远采用了她的主意,派了不少人在酒楼,店铺等处散布了南阳玉的消息,因为南阳玉在京中确是鲜闻,倒惹得众人好奇不已,纷纷观望等待,甚至还有几个贵客几次派下人到店里打探,只等首饰一出来便抢购。
    看到此景,林惠涵感到甚是欣慰。毕竟当初还以为亏了,没想到会有如此收获。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时机已到,加紧了筹备和布置,次日便推出了首批的南阳玉首饰。
    一时间店铺大堂里人满为患,众人本来只是好奇,谁知进了店,很快被琳琅满目,样式精巧的首饰深深吸引了,纷纷细细的挑选起来,拉着掌柜和下人问上问下,忙的掌柜们恨不得多出几个分/身。更有一掷千金的贵妇人对这个做工精细,款式新奇的首饰赞不绝口,一口气买了几款价钱上百的簪子和手镯。
    林惠涵这天也来到了铺子,抬眼望去,发现大堂里竟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释然,和林智俊相视一笑。
    “真没想到生意竟会如此好,”林智俊感叹道,“原本不过是一批废玉,经过一番改造,变废为宝,如今倒成了抢手货。”她点点头。正说着,眼看店里人手不够,掌柜们忙的大汗淋漓,林智俊快步走过去帮忙。
    林惠涵心里暖暖的,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来到这里这么久,没想到自己也是干得了“大事”的人,特别看到自己亲力亲为的首饰被人们认可和喜爱,这种感觉是多少金银也买不来的。
    徐致远正招呼着客人,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面的女子也正好看向他,朝他微笑着颔首,他心里兀的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来不及多想,放忙下手上的事,朝她走了过去。
    “林小姐。”他冲她笑笑,打了个招呼。
    林惠涵笑着道:“生意不错啊,徐老板,掌柜们都忙得脱不了身,你可要给他们加薪才行。”
    徐致远听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这自然是会的。不知林小姐愿不愿意也给一份呢?”
    “徐公子出九成,我出一成,可好?”她眨眨眼,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说完这话,二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林惠涵隔一两天就会来一次店铺帮忙,渐渐二人也混熟了,偶尔还会开开对方的玩笑。
    笑声渐停,林惠涵这才严肃的道:“徐公子,借一步说话吧。”
    二人来到二楼的厢房,林惠涵斟酌了一下,道:“徐公子,这件事忙得差不多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生意如何,如今知晓了生意不错,心里也安心了,所以特来向公子告辞,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不会再来了?徐致远心里突然一阵恍惚。
    其实他也早知,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可能随意出府的。只是,想到是一回事,亲口听到又是一回事。他暗暗苦笑,面上却不显,道:“这些天辛苦林小姐了,若不是你想出的主意,恐怕就亏本了。”
    “哪里的话?”她脸色微红,“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罢了,忙得最辛苦的还是徐公子。”
    “林小姐聪颖过人,心思缜密,也帮了不少忙,你就不必谦虚了,”徐致远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走到一边的柜子,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温声道:“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林惠涵接过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示意下轻轻地打开它。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簪子。那是一支光彩夺目的碧玉七宝玲珑簪!
    只见上面是一块上等的碧青色扇形南阳玉,圆润通透,质地上好,映着点点光芒,外面镶着镂金丝,紧紧缠绕着几块小巧的碧玉,甚是精巧。这支簪子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
    林惠涵忙合上锦盒,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徐某的一点心意,聊表谢意,还请林小姐莫要推辞。”徐某诚恳的道,不等她说话,他继续道:“就当是朋友间的赠礼好了,还是说,林小姐不愿结交徐某这个朋友?”
    “不是,”她忙说道,“只是这礼实在太贵重了,我.....”
    “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拒绝了。”徐公子阻止她,“林小姐若是当徐某是朋友,就请收下这小小心意,可好?”
    他都这么说了,她不好再拒绝,只好收了,“那我就在此谢过了。”
    二人说了一会话,林惠涵看时间不早了,行礼道:“徐公子,那小女子先告辞了。”
    徐致远虽然舍不得,不过也无法再挽留,点点头。二人一起下了楼。出门前她便和二哥说好了,她先行回去。待她上了马车,轮子悠悠转动,不一会便消失在街角,他才收回目光,收拾好心里若有若无的惆帳。叹了口气,继续回去招呼客人。
    林惠涵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突然“砰”的一声,马车仿佛是被什么挡住了,猛地停了下来,她被惯性拉的往前倾,差点摔下去。
    “出了什么事?”
    良久才听到车夫有些为难的声音,“小姐......”
    她疑惑的皱起眉,不会撞到人了吧,正想出声询问,这时帘子突然被挑起,露出一个颇为熟悉的脸,“林小姐,还记得属下吗?”
    “卫攫?是你!”林惠涵立即警惕起来,狐疑的盯着他,“不知卫侍卫有何事?”
    卫攫向她赔礼道:“林小姐,冒犯了,这次还得麻烦你跟属下走一趟。”
    “你要干什么?!”眼看他赶下了车夫,马车缓缓使动,她恼怒道:“为何要赶走我的车夫,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小姐放心,其他侍卫会照应他的。”
    “等等,停车!”她皱着眉,“我还没答应你跟你走呢!”
    卫攫不理会她,快速的驾着马车向前。
    林惠涵喊了他几声,让他停下,无果。静下心一想,立即想明白了。能使得动卫攫的,只有一人!想到这,她的心沉了沉,娥眉蹙得更深。
    不一会儿,马车悠悠的停了下来。“林小姐,请下车。”车外传来卫攫一贯平稳的声音。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起身出去。一抬头,“一字阁”大大的牌匾挂在上头,果然是这里。
    来都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卫攫引着她上了二楼,来到之前的书房前。林惠涵略带怒气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窗前站着一人,着靛蓝色锦缎棉直,端得器宇轩昂,雍容华贵。听到她推门的声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林惠涵直直的盯着他,沉声问道:“不知这次将军唤小女子过来又有何事?上次我已经还了恩,将军不是说好了,不会再吩咐小女子办事了。莫非将军也是个无信无义之徒?”
    “你生气了?”
    什么?!她被他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话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废话,不经她同意,半路“劫持”她过来,她又不是他府上的下人,可以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抱歉,是我冒犯了。”顾璟容低声道,态度似乎很是诚恳。可是下一句话却又让她重新燃起怒火,“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帮那个徐公子办事?难道你很缺钱吗?”
    ☆、心悦
    “你调查我?”林惠涵又气又怒,顿时面如寒霜,冷冷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为谁办事也与将军无关,还请将军不要干涉我的事。”
    顾璟容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哼”了一声,“我是为你好,你一个闺阁女子整天跑出去,还帮一个外人做事,要是让别人知晓,你的名声就完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男人!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林惠涵气极则笑,语气讽刺的道:“我竟不知,将军什么时候如此好心肠了,这天下含冤,不公的事多得去了,莫非将军事事都要插手?”
    顾璟容皱起眉,看了一眼她恼怒的脸色,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这女人怎么不知好歹,他这是为她好,难道还有错了?换作别人,他才懒得理会呢,还甩脸色给他看?!他自出生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他甩脸色给别人看,还没被谁这么冷嘲热讽过呢。
    罢了,莫非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吗?他压抑下心里的怒气,语气冷清的道:“当然不是。”
    “那小女子与将军无亲无故,将军为何要管我的事?”她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这才惊觉这话不对,怎么听起来有点暧昧,不对,她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
    “林惠涵,”顾璟容快速的打断她的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才淡淡的,却又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的道:“本将军为何要管你的事?你一直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晓答案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砰”的一声在她心底炸开,又仿佛似被重重一击,给她无比的震撼,林惠涵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清明了,结结巴巴的看向他,“我,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晓你在想什么?”
    “你知晓的,”顾璟容一步步逼近她,微微伏低身子,盯着她惊慌的脸,不让她逃避,开口道:“你若是不知晓我的心在想什么,那么,为我算账本那天,你就断不会走得那么慌张了,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那天,那天因为天色不早了,我怕祖母担心,才急匆匆走的。”林惠涵满脸通红,心跳的极快,脑子快速转动,绞尽脑汁的想要解释。眼前是顾璟容放大的俊脸,红润的薄唇。一双幽深如湖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而且他器宇轩昂的身影愈渐逼近,压迫得她大气也不敢出,鼻子间萦绕着他强势的气息,隐隐还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似是檀香,又仿佛不似。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何时,连空气都像染上了暧昧的气氛。
    “哦?是吗?”他轻轻地吐出一句,挑了挑眉,声音低沉而又带着诱惑的道:“无事,本将军不介意再多说一次。”
    “你要说什么?”林惠涵脑子乱乱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迷糊的仰头看他。
    “本将军从来就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在永宁寺我舍身进火场救你,还有多次登林府的门,费尽心思让你出府帮我算账本,难道你当真还不清楚本将军对你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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