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潘多拉亚克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被这位同事烦到要死的魔人先生没有犹豫,立刻搬去了他的圣彼得堡别处的据点,试图逃离某人的迫害。
    身为死屋之鼠的首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让他厌烦的时刻。
    潘多拉亚克特这位坐拥着梅勒斯的超越者,在天人五衰的第三阶段计划中,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的异能力虽然没有向同事们完全袒露,却也有说过足以让时间暂停,是他们获取那一页书的重点。
    正是因为如此,面对这位同僚的无间断骚扰,费奥多尔才不得不为了计划,强行隐忍着自己心底暗藏的怒火。
    他是真的被烦得要死。
    新据点是一处距离郊区很近的废弃房屋,鉴于俄罗斯的拆迁费过于昂贵的缘故,这种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在较为偏远的地段随处可见。那里的地下室同时充当了地窖的作用,气候冰冷到并不适合久住。
    房屋的附近并没有其他住户,所幸的是,房体本身保存完好,除了暖气早已停止工作以外,最简单的遮风避雨还是没问题的。
    某间逼仄狭小的房间窗帘紧闭,几台专业电脑堆积在房屋一角。被橡胶皮包裹的凌乱电线铺满地板,却始终无人打理,表面沾染了不少灰尘。
    昏暗房间中,只有电脑屏幕传出的光亮驱散了些许黑暗。微光落在青年的面颊处,衬得他本就失了血色的皮肤,愈发显露出病态的苍白。
    费奥多尔原本面无表情的面颊微僵,紫红色的眼眸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就在三秒钟之前,男人注意到了通往这座房屋唯一道路的监控画面上,有着一辆格外眼熟的皮卡车疾驰而过。驾驶座上的人,毫无疑问是一身暗黄色军装的潘多拉,重点是副驾驶上那位战战兢兢的乘客
    他那特征明显的白色淡紫色对半分长发,应该就是自己观察已久、原本预计成为天人五衰最后一人的那个存在。
    为什么他会跟潘多拉亚克特在一起?
    没过多久,引擎的呼啸声透过这幢隔音能力并不好的老房子传入,狠狠敲击着他的鼓膜。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急刹车,伴随着某个陌生声音的尖叫,扬起了无数尘土的皮卡车成功漂移到了屋后的仓库中。
    略微驼着背坐在电脑椅上的男人,顿时感受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胃痛。
    军靴重重踏在老旧木板上的咯吱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坚硬布料的窸窣摩擦声,那名堪称噩梦的男人,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屋大门。
    霎时间,遭受到猛烈冲击的老旧木门迸裂,碎木屑溅落满地,只有零星几块要掉不掉的残存木片还依附在门框上。
    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费奥多尔继续处理着他的电脑资料,没有给来者任何反应,仿佛这一切变动都在他的计划内。
    似乎是嫌弃屋内的空气憋闷,左手死死扣在西格玛肩头的潘多拉亚克特摘下帽子,无比嫌弃的在面前挥来挥去,试图将正前方的灰尘驱散干净。
    陀思先生,你看我带了谁回来!
    军装男人毫无征兆地托住身旁人的腋下,伸直手臂高举在身前,让原本跟他只有四厘米身高差的西格玛被托举在半空中。
    那一瞬间,发色对半分的青年表情很是茫然。他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一个六十多公斤的成年人会被如此轻易地托起,甚至连脚尖都点不到地。
    潘多拉亚克特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仿佛被他托在手里的不是什么成年男人,而是自家好不容易拉扯大的三岁小宝宝。那张被面具遮掩的脸流露出极为灿烂的笑意,言语中也充满了炫耀感,就这样高声介绍着。
    是西格玛小可爱,我们天人五衰的最后一人,他的能力也在你的计划中吧~
    男人一如既往的不会看气氛。
    身为他同僚的费奥多尔,周身弥漫着阴森无比的低气压。在听到了某个资料中没有出现过的名字后,这才阴沉着一张脸将自己的电脑椅转了个方向,直面这位让他烦躁不已的同僚。
    拥有着一头柔顺黑发的俄国男人唇齿轻启,语气稍带狐疑的重复一遍对方的姓名,西格玛?
    潘多拉亚克特这个人,会知晓他近期搜集的情报并不奇怪。
    对方即便带上了滑稽的假面,那也是在异能大战时期就能坑到欧洲政府的超越者。更别说,男人的麾下还有着梅勒斯这种庞然大物。单论手段而言,除非是什么善茬。
    被他带来的那位青年,在计划中本就会成为天人五衰的一员。只不过没能等到自己有所行动,这位偷了他电脑资料的同僚,便抢先一步将对方带来此处。
    西格玛,居然连名字都取好了。
    潘多拉亚克特在原地扭成一条海带,来回晃动的自己的躯干,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将西格玛放下之后,男人双手隔着面具抚上面颊两侧,用他那极为独特的歌剧腔吟唱道:没错,是他的名字哦,身为这孩子妈妈的我给起得。
    魔人费奥多尔:
    好不容易享受了几天清静,他现在又得忍受这种夹杂了几句德语的歌剧腔。
    不待魔人来得及说些什么,被放下来后,三两步跑远躲避开潘多拉的青年掖了掖衣角,语气颤颤巍巍的反抗着。
    亚克特先生,请不要说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我会很难办的
    被称作西格玛的青年小心避开了地面上的杂乱电线,面对这种陌生的环境很是局促不安。他的脸色极为苍白,似乎不久前才被迫忍受了潘多拉那糟糕到人神共愤的车技,直到现在也未能缓过来。
    啊是吗,那么介绍一下,这是你的爸爸。接受到了对方的反馈,留有一头卷发的男人装作听进去的模样,然而行动上没有任何改变。
    他手掌朝上,五指并拢,就这样直直指向不远处。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电脑椅上双手合十扣在膝盖上的某人,面色不善地歪了歪头。
    潘多拉亚克特的语句稍作停顿,拖长声音的同时在努力思索着什么,磕磕巴巴道:费奥费费列罗米其林洛维奇曼妥思耶夫斯基!
    他像是彻底忘了不久前还被他示爱的男人的名字,一通胡编乱造之后,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答案。
    至少在名字这方面,亚克特先生还是多留点心比较好。费奥多尔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久久凝视的军装男人,语调看似优雅,实则暗含的旁人难以理解的恶意,我们毕竟是同事。
    他知道这个男人很清楚自己的姓名为何,故意做出这种惹人生厌的举动,完全是因为恶趣味而已。
    是个很恶劣的人
    军装男人抖抖肩头并未穿好的大衣外套,让那条失去支撑的袖子在背后晃荡。他
    无奈耸了耸肩,扭过头去望向离他三米远的西格玛,清清嗓子道:总之叫他费佳,费坚卡,费季卡,喀秋莎什么都行。
    虽然我对俄文不是太了解但是最后一个明显不太对吧?神情局促的青年表情很是微妙,他那双淡灰色的眸子来回在房间内的另外两人身上扫过,流露出些许若有若无的尴尬。
    喀秋莎,这绝对不可能是那位气质危险的青年的昵称。
    最擅长在别人底线上起舞的潘多拉摆了摆手,语气很是随意,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是我的费佳小亲亲。
    只不过是单纯的同事关系。呼吸一滞的费奥多尔立刻反驳道。
    他是真的对这种恶意恶心人的称呼接受不能,叫他费佳或是费坚卡都无所谓,只是同僚的话,这种亲密程度完全在正常范围内。
    不知因何缘故,这个名为潘多拉亚克特的男人,总是能轻易调动他很难出现的、名为愤怒的情感。
    所以才会让他感到厌恶。
    这个小破房子想住我们一家三口有些寒碜呢,陀思先生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住?放弃了那种听了容易让人反胃的称呼,军装男人来回环视了一圈这间破旧的小木屋,语气颇为不屑。
    他摊开手,原本嫌弃的语调很快消失不见,与之完全相反的炫耀感扑面而来,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有钱的,圣彼得堡这种城市肯定也有房产啦。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不知在摆弄些什么。很快,他便发出了一阵怪叫,蹦哒着急速贴近尝试将自己当做角落里一颗蘑菇的西格玛,死死揽住对方的腰。
    啊,还真有,不过有三处呢。
    他将手机屏幕放在发色对半分的青年眼前,来回滑动着屏幕上的画面,兴致勃勃地提问说:快来快来,西格玛小可爱你也来看看,选哪一套比较好呢?是市中心的复式高级公寓,还是这个有独栋花园的普通家庭住房,要么就是远离城区的800平大别墅。
    身为梅勒斯的首领,坐拥无数财富的他,在世界上的各个城市拥有房产并不稀奇。
    陡然遭到男人贴近的西格玛面色发白,他尝试着掰开死死扣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然而这一举动只不过是徒劳。
    最终不得不放弃的他,憋闷着声音小幅度挣扎着,同时语气弱弱道:亚克特先生请您不要这么搂着我,有点难受
    以男人的那种力度,并不擅长武力的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挣脱,甚至被勒到有些气短。
    明明这个当事人还有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被同僚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直冷漠注视着眼前闹剧的费奥多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我似乎还没有同意?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跟随着潘多拉.亚克特一起离开。那个男人就是个人形自走祸害,不管他走到哪里,会遭殃的只有周身的人。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声巨大的轰鸣遮掩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木质结构的房屋宛若遭到重击,摇摇晃晃了一阵才平息,甚至连天花板上也散落下不少灰尘。
    费奥多尔一时间有些语塞。
    总觉得这个发展,他不久前才见过。
    身着军装的男人倒退着离开房间,他的脚步在楼梯扶手处停驻。之后猛然趴到栏杆上,将上半身弯折180度,望向楼梯正下方冒出来的某辆皮卡车。
    汽车的引擎仍在不断轰鸣着。
    啊,看样子是忘记拉手刹了。
    潘多拉亚克特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他隔着骨白色面具捂住嘴,径直走向面色不善的费奥多尔身边,俯下身去在他的耳边呢喃着。
    这下就没办法了,这个据点也被我毁掉了,别总是待在下水道这种地方,偶尔也要出来晒晒太阳啊。
    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绝对是他故意的。
    真冷淡啊,明明我那么喜欢你的说。原本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将一切复原,然而潘多拉并未选择这么做。
    真正能被我看上的人很少的,难得向陀思先生发出了做点成年人事情的邀请,陀思先生却完全不理我呢。
    他在被迫围观少儿不宜亲昵画面的西格玛的注视下,举止暧昧地伸出手臂,紧紧从背后揽住了费奥多尔。
    隔着那顶白色绒帽,男人咯咯笑着,疯狂调戏着完全不为所动的魔人,我的技术真的很好,跟男朋友练的很厉害了,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跟我做呢?
    一副老司机举止的潘多拉亚克特嘴角挑起一抹挑衅的笑,语气像是恍然大悟的小声惊呼着。
    难不成,陀思先生是性冷淡?
    费奥多尔并没有回答什么,只不过微微挑动的眼角昭示着他的内心绝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如果这里能显示游戏中的怒气值,可以明显看到在他的身边不断出现着+1,+1的字样,很快就会濒临极限。
    军装青年猛地松开手,向后疯狂撤了几步,想必被面具遮掩的表情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毫无征兆地跪在地上,高声哀嚎道:不是吧,你居然默认了?!
    潘多拉的语气过于悲痛,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到后面索性开始打滚,四肢不断扑腾着,将地面上的电线折腾的一团糟,不远处被连接的电脑也有几台因此黑屏。
    被迫围观许久的西格玛,无法理解屋内两人的混乱关系。阻塞的大脑勉强运转,面对房间内愈发低沉的气压,他选择蹲下身去,尝试着将潘多拉拽起来,同时小心翼翼的询问说:可是既然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即便他的大脑混乱无比,但是根据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还是可以理解潘多拉亚克特是有着正牌男友这一事实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男朋友他很爱吃醋的,小事而已!坐起身来的卷发男人回答道。
    不,那个既然他会吃醋,这件事问题就很大啊。西格玛的表情微微僵硬,这个逻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如果我敢出轨的话,他大概会当着我的面杀掉我的出轨对象吧。所以说都是小问题啦,对我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潘多拉亚克特摆了摆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段话到底代表了什么。
    又或者说,明显将他想要祸害魔人的想法展露在明面上。
    如果他的行为真的成功的话,那位不知身处何处的男朋友,恐怕会赶到这位被他祸害的费奥多尔面前,想办法把人当面咔嚓掉。
    被噎到语塞的西格玛嗫嚅着嘴,完全不知道这种状况下要说什么好,但是
    我说过了,亚克特先生,我们只不过是单纯的同僚。终于确认完了被那位烦到要死的同僚拔掉的电线是什么,面对许多并未能保存成功的资料,即便是魔人,也难以遮掩心底不断滋生的怒意。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语调不再如同往常那般优雅,显得颇为僵硬,紫红色的眼眸深处有着无数黑泥翻涌。
    潘多拉同样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意,扭着身子重新来到费奥多尔面前,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啊,这个表情,陀思先生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我并没有那么想过。魔人语气生硬的回答道。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是因为爱呀,我对陀思先生那连神看到了都会为之落泪的爱意!正是这份爱,驱使着我找到了你。
    亚克特先生,您不要您的男朋友了吗?被这种过于渣男的发言惊到,西格玛迟疑地伸出手,焦急的语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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