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好久不见了。见到头发花白的老人确实认出了自己是谁,青年这才正了正神色,语调温柔地打着招呼。
    阿笠博士隔着镜片的眼睛亮,同样身为十几年的老邻居,他也是看着费奥多尔长大的。从昨天得知对方就在横滨之后,直期待着正式见面。
    没想到这个瞬间来得如此之快。
    哦,费奥多尔啊,两年没见了,最近过得还好吗?老人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如同对方还小那样,尽显长者的关切。
    还算可以。
    穿了黑西装后,肤色被衬得更加苍白的青年微微颔首。
    太宰不在了是很寂寞,但是新工作老板很器重我,平时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坏是好。
    听闻对方已经正式工作的消息,很是惋惜当年东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阿笠博士面露担忧,是彻底放弃学业了吗?
    难得能考入日本第的大学,就此放弃未免太可惜了点。哪怕他能够理解费奥多尔的想法,还是难免会感到惋惜。
    那个想要同完成学业的人,已经不在了。
    青年缓缓点了点头,注视着酒杯中红酒略显深沉的色泽,语气似是无奈,嗯,毕竟个人也没有意思,我只想跟他起去完成,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抱歉啊,又让你想到伤心事。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仍旧怀念他,或许辈子也无法放下,但现在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
    青年勉强绽放出个浮于表面的笑容,掩盖皱眉眼深处潜藏的苦涩。很快,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样的表现只会让对方担忧,索性转移话题,视线落在不敢转过身来的茶发少女身上。
    不谈这些事了,博士,这个女孩是谁?以前可没有见过她。
    少女紧张到呼吸骤然顿。
    即便已经知晓费奥多尔很大可能看穿了工藤新的身份,并不打算将他扯入组织事情的几人,还是决定隐瞒关键内容。
    啊,小哀啊,确实是最近才住过来的,算是亲戚家的孩子。老人阐述着昨天谈论好的说法,并没能意识到灰原哀的恐惧源泉,就是眼前这位他看着长大的俄裔青年。
    没听说过博士有这样的亲戚呢,不过这样也好,博士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有个人陪伴也不算孤独了。
    青年并没有在意太多,也没有兴趣追根究底,只是随意闲聊着,毕竟织田先生家的那些孩子已经长大了,该以学业为主了,课余时间不是很充足吧。
    啊哈哈,确实是这样。幸介那几个孩子独立能力太强了,而且年级不同,想要带他们出去玩都很难找到合适的时间。
    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慌乱自人群远处蔓延开来,还混杂着两声宾客的尖叫。
    这阵骚动是怎么回事?
    费奥多尔皱起眉头,暂且终止两人的谈话,注视着骚动来源方向,好像有人倒下了,我去看看。
    另边,刚刚离开毛利小五郎身边的男孩来到此处,过于幼小的身体无法透过人群看清远处状况。他刚准备嘱托两句,让灰原隐藏好身份,便被对方过于恐惧的表情惊到愣。
    怎么了,灰原?这个表情难不成这里有那些人在吗?!
    工藤君,你到底知不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少女剧烈喘息着,死死抓住身穿小礼服的江户川柯南不肯松手,表情过于惊恐。
    欸?柯南的表情有几分茫然,如实回答着,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眼看出来我身份的费奥多尔哥哥,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能让灰原哀拥有这个反应的,只可能是黑衣组织的成员。然而他刚刚已经绕着会场转过圈,没能找到什么特别异样的人物,那么仅剩下的可能只有──
    难道说他有问题吗?!
    让灰原哀感到恐惧的人,就是刚刚还停留在此的费奥多尔。
    同样察觉到这种可能的阿笠博士抚摸着胡须,兀自否认了这种可能,不应该吧,费奥多尔那孩子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总不可能是在这两年内
    不是的!茶发少女疯狂摇着头,慌乱到连语句都难以说清,他的代号是帕图斯,是在我正式为组织工作之前就受到上层器重的研究员,至少已经有个四年时间。
    四年?
    这个时间点太过微妙,就连阿笠博士听到也是愣,表情也被慌乱感染。
    等下,会不会是搞错了?四年前的话,正好是太宰进入演艺圈的时间,费奥多尔当年也拒绝了入学,说是要等他,就连他的父亲米哈伊尔也离开了东京
    从那时开始就是他了!如果你们说的太宰是那个在两年前死去的影星,就绝对没有错!
    灰原哀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但这似乎只是恐惧累积过多感到麻木,她心脏依旧在疯狂鼓动。
    她缓缓垂下头来,冷汗滑过面颊,喃喃道:帕图斯曾经带我去见过他
    谁?是说去见太宰哥哥吗?神色焦急的江户川柯南急忙从手机中调出费奥多尔的照片,递到少女眼前,语气有了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是这个人吗?
    啊就是他。面色苍白的灰原哀艰难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的帕图斯亲自告诉我,他在俄罗斯的时候杀掉了这个名为费奥多尔的人,篡夺了他的身份,还接手了原主的恋人。
    我很讨厌他,组织里的人体实验几乎就是他带的头,而最初的实验品就是你口中的太宰。帕图斯很擅长操控人心,他将那个人当做活体实验品,整整折磨了两年。直到人死的时候,还说过[居然坏得这么快]这种话,从来没有把人命当回事,比琴酒还要恶劣。
    他认出她了,从开始就知道。
    当初aptx4869还在小白鼠身上做实验时,有出现过幼体化的个例,当时的宫野志保就是第时间就打电话告知了他。
    他们已经暴露了。
    第301章 我被蛞蝓打了
    比起被事情绊住手脚的江户川柯南,本就身处事故现场附近的毛利小五郎,要更早一步赶到倒地不起的男人身边。
    即便男人本身是个糊涂侦探,早些年刑警也不是白当的,比起平常人要多出一大堆专业知识。再加上他这段时间激增的人气名声,也确实是最能稳住现场的人
    还有意识,快叫救护车!
    他试探了一下躺倒在地男人的脉搏,紧急吩咐下去,周边人也确实依言照做。
    随后这位名侦探又检查了一番打翻在地的酒杯,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不由得皱紧眉头。
    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能闻到这种味道,足以证明这次的事件并非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投毒。
    那位因为收到恐吓信,特地委托毛利小五郎的委托人拿手帕擦去额角汗迹,颇为犹豫地开口,毛利先生,这个人应该是不小心喝了我的酒。
    误伤吗
    与此同时,借着孩童体型的便利,来回在人群中穿梭的江户川柯南终于抵达现场。不同于往常的立刻勘查,他先是来回扫视周边,试图找到费奥多尔的身影,奈何直到最后都一无所获。
    那个人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来过这里,故意这么说也不过是借口。
    好在费奥多尔的身高放在人群中过于显眼,再加上本身又并非亚裔,算不上太难找。
    很快,江户川柯南就见到某个瘦高的背影正背离人群,朝向人迹罕至的侧门走去。他定了定神,再次艰难拨开人群,紧跟在青年后边离开。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弄个明白。
    与杯觥交错的酒会现场完全不同,侧门所通向的走廊寂静无人,唯有温润壁灯驱散尽黑暗,就连服务生也不轻易在此路过。走廊边缘放置装饰花瓶的夹角又恰好处于视觉死角,不会有人轻易发现此处发生了什么。
    费奥多尔在此停下脚步,随意把玩着手中冰冷枪支,又将它卡在自己的裤腰带中,漫不经心拨出一通电话。
    他现在的身份是黑衣组织成员帕图斯,难得按照上级指示出一次外勤,便因为这场意外不得不终止计划。
    组织方面压根没有告诉过他,这次的任务还会有另一名成员随行。
    正常情况来讲,帕图斯本该一直被蒙在鼓里,奈何另一名隐藏身份的成员突生变故。及时赶到的他发现对方别在腰间的手枪,大致推测出那人的身份。为了替组织保守秘密,他抢先一步毛利小五郎回收了原计划要用得上的凶器,让这件没能死人的案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那位倒地不起的酒厂成员,就此以过于滑稽的方式退场。
    待到电话拨通,隐藏在走廊角落的青年先是浮现出浅淡笑意,语气颇有几分嘲讽。等到电话另一头的低沉男声响起,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我还以为他来这里是来协助我,看样子是有别的任务在身。
    费奥多尔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了在场另一位组织成员的事,鉴于他深知自己在组织中的身份地位,对于类似的半监视行为没有太多意见。
    这种事情总是从一开始就瞒着他,结果却异样可笑,简直跟不久前龙舌兰拿错箱子被炸死有得一拼。
    这里似乎有人要谋杀某个社长,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不幸中毒,不知道是失误还是其他原因。不过我及时趁混乱把他的枪带出来了,这样就不至于被旁人发现什么端倪,可以暂且安心。
    青年讽刺一笑,空闲的手隔着西装布料搭在腰间的手枪上,组织还有任务吧,不介意的话,交给我如何?
    【管好你自己就行。】
    真冷淡啊,疑似目标我都试探过了,并没有发现异常,现在都无聊的要死。毕竟只是个猜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找到当初的研究人员,说不定这次也根本没有来酒会。
    按照帕图斯的角色设定,他一直想要寻找的便是曾经创造出他的实验相关人员。米哈伊尔与费奥多尔这对表面上的父子跟他拥有完全相同的基因,然而他们诞生的时间是在项目组解散之后。帕图斯这个角色之所以会顶替费奥多尔的身份,也是为了方便顺着这条线索探查下去。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似是很不满他轻飘飘的态度,奈何帕图斯又是那位先生眼前的红人,本身也从未有过背叛组织的念头,只能将他的处境拽到面前警告。
    【哼,对比起你刚加入组织时的落魄模样,看样子是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处境。】
    时至今日,战斧依旧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杀。要不是帕图斯绑上了组织这条大船,现在早已是枯骨一具。
    然而帕图斯在这方面的脸皮极厚,完全不觉得自己过往有什么不堪回首的,甚至对如今的处境有几分自得。
    谁叫我人小势微,根本不是战斧的对手。这点还是要多谢组织收留我,不然我也没有能跟你平起平坐的一天。他故意反呛回去,知道琴酒不可能真的跟自己撕破脸皮,言语中恶意满满。
    算了,反正你也不信任我,需要撤离的时候告知我一声就好。
    见时间差不多,费奥多尔慢慢吞吞转过身来,选择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倚靠在墙角,唇齿轻启。
    琴酒。
    他满意地看到急急忙忙赶上前来的江户川柯南,表情陡然变得惊恐,僵硬在原地与他对视。
    费奥多尔挂断电话。
    见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从来就没有过良心这种东西的导演蹲下身去,与缩水成小学生模样的工藤新一视线维持在同一高度,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听见了?
    江户川柯南:
    与组织交战这么久以来,他确实遇到过很多次危机,然而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这还是第一次被逼上绝路。
    事实上,在灰原哀说出那些话以后,他已经相信了大半。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波洛咖啡店两年前换了新主人,也不知当时的费奥多尔是怎么交谈的,能够将店名继续延续下去。只不过内在早就换了芯,不再是最早米哈伊尔伯父开的那家咖啡店了。
    波洛咖啡店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一家代表着什么,这一点,附近的邻里们再清楚不过。
    哪怕四年前的横滨之行,让米哈伊尔伯父意识到了自己的妻子根本没有死亡,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宛如狠狠在他心脏上用刀刮下一层血肉,让他被迫亲眼目睹了曾经的妻子被炸到四分五裂的现场。
    这背后有再多的隐情,也不是米哈伊尔愿意关注的内容了。他离开了这个家,将悉心经营十几年的咖啡店留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又在两年后,被费奥多尔转手出去。
    如今他们在米花町留下的,只有一栋无人居住的空房子,以及曾经友人遗憾的回忆罢了。
    想要证明灰原哀说的这些话并非真相,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
    工藤新一不愿相信,组织居然这么早就渗透他身边的人,森医生跟陀思先生两家人家破人亡,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组织干的好事。
    但是他无法在费奥多尔说出那个名字后,继续自我欺骗下去了。
    安心,你们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组织的人,暂且可以放心。难得对于剧情感兴趣的费奥多尔微笑着,同神情警惕无比的江户川柯南交谈着。
    论扮演一个角色,自然是让他本色出演最轻松。
    就角色设定而言,疲于逃命的帕图斯经过四年沉淀,内在已不再是最初那个胆战心惊的干瘪瘦小老头。他将学生费奥多尔的人设完美套在自己身上,欺骗过别人,更能欺骗过自己,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外人。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男孩子头,感叹道:毕竟是难得的活体实验品,比起当初的他还要有意义,我不会轻易让你们死的。
    骤然听到某个令人感到血液逆流的词汇,不得不认清现实的江户川柯南一把挥开对方的手,神情警惕的后撤两步。
    灰原哀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这个男人并不是费奥多尔哥哥,他是一个丧心病狂毫无底线的恶人,亲手杀死了他两位认可的兄长的杀人犯。
    活体实验品就是你将太宰哥哥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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