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无法,也只得合衣躺上床,盼望着明早一睁眼,秦寿就解决了这参政府的事,她就可以见她的侍卫和宫娥了。
    然而,侍卫、宫娥没见到,雒妃一睁眼,倒是看到了索都那张眉目深邃的脸。
    她心头一惊,抬脚就朝那张脸踹过去,将不防的索都踹的个趔趄。
    雒妃一个翻身站起来,冷眼望着索都,“你怎找到这的?”
    索都揉了揉被踹的地方。他扁着嘴,好似丢了糖的孩童,“我嗅着小娘子身上香味过来的,小娘子,我来带你走,有坏人。”
    雒妃侧耳没听见外间的动静,又瞥见索都手上有点滴猩红鲜血,她心头一怒,“你将我家夫人如何了?”
    这时候,她还没忘自己眼下的身份是婢女。
    索都跺脚,显然不喜欢被冤枉,“我没有,她要喊叫,我就打晕了她。”
    雒妃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她眸色不明地望着索都,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打杀的动静,她一咬牙,不断的跟自己说要冷静。
    索都似乎有些着急,“小娘子,有坏人,萨珀他们都没力气了,你快跟我走。”
    闻言,雒妃心头一喜,晓得定是秦寿打进来了,她故意拖延时辰的问道,“你怎的还有力气?”
    索都哪里晓得这些,他抓了抓头上的小辫子,皱着脸困惑的道,“我不知……”
    他这话没说完,只听的“嘭”的声响,厢房门就被人大力破开。
    隐隐的暮色中,雒妃只看到个身形颀长如玉的人影立在门口,一手执长枪,威风凛凛。
    电光火石间,秦九州三个字还在喉间没喊出来,她视野一颠,人就被索都扛着撞开木窗,飞快地逃了出去。
    她简直欲哭无泪,心头恨死了索都,不晓得他逃跑为何心念念的要带上她,可又生了惴惴不安,猜不准秦寿究竟来不来救她。
    朦胧夜色下,索都步履如飞,他像扛麻袋一样扛着雒妃,认准了个方向,一个劲的逃。
    雒妃肚子被顶的难受,她抓着索都的衣襟,往左参政府的方向望了望,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在期望着什么。
    约莫跑了有半个时辰,雒妃实在受不住了,她扬起爪子挠了索都后颈子一把,有气无力的道,“索都,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索都脚步不停,他嘴里却道。“不放,有个很厉害的坏人。”
    雒妃恨的牙痒痒,可对一个举止如幼童的傻子,她还真不能发火,只得耐着性子诱哄道,“可是你这样,我肚子痛的很难受,我们是朋友,你也不想我难受是也不是?”
    果然,这话让索都迟疑了,他往身后的方向瞅了瞅,这才适当地慢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雒妃放下地。
    雒妃当即抓着他臂膀,稳着身子连酸苦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她身子本就娇贵的不行,就像是琉璃房里的娇艳花儿一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索都皱眉,眉目有懊恼,他蹲下身,想了想轻轻地拍了拍雒妃的背,“小娘子你莫非也是没力气了?”
    雒妃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想理会他。
    索都更是觉得小娘子一定和萨珀一样,他拍着胸口道,“没事,我让阿兄给你瞧瞧,我阿兄可厉害了。”
    听闻这话,雒妃忍着不适,有心想拖延。又顺带多探听点西突的消息,故而道,“你还有阿兄吗?我也有个阿兄,我阿兄是世上最好的阿兄。”
    好在四下无人,如若不然雒妃简直想掩面,这样矫揉造作的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真是羞耻。
    索都浑然不觉,他嚷着道,“胡说,我阿兄才是最厉害的,阿兄不仅是西突最聪明的,还会制各种各样的毒药,大殷人一碰就死,他们都不晓得自个是中毒死的。”
    雒妃心头一凛。桃花眼顿现冰寒,可她的声音却很柔,“我也是大殷人,那你阿兄会不会也给我吃那个毒药?”
    索都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不怕,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所以你是我的,阿兄不会管。”
    雒妃绞尽脑汁,想引着索都多说几句关于他那个阿兄的事,然而索都被专门叮嘱过,事关毒药的事,他一句阿兄不让说,就不再提了。
    两人正闲话间,突然索都猛然捏紧了拳头。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盯着某处,尔后忽的抱起雒妃,转身就跑,那速度竟比起先还快几分。
    雒妃一懵,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听闻一声冷哼,然后是迅疾无比的一枪从暗色里刺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这刻居然倍觉悸动。
    索都虽然人傻,可他身手也是厉害的,硬生生一扭,躲过了那枪,头也不回地继续逃。
    雒妃越过索都肩膀,她眼不眨地看着那长枪的出处,可一直到索都跑出老远。远到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也再没见那长枪的半分锋芒。
    她的心渐次沉到无底深渊,刚才秦寿分明是追了上来,可他只是晃了一枪,就再不追了,仿佛是在驱赶着索都往前逃。
    她再是蠢,也猜到秦寿是故意放跑索都,但不曾料到,索都即便逃也要先找到她。
    事已至此,秦寿依然计划不变,他不仅是要晓得秦家军的下落,一定还想将所有藏身廊城的西突一网打尽,是以才有索都这条漏网之鱼。
    雒妃所料不错,眼见索都跑远了。秦寿才提着九曲长枪缓缓踏出暮色,有光影斑驳地打在他身上,就带出冷漠无情来,他分辨了下索都逃跑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索都逃了半宿,每每他要停下来歇息之际,秦寿的长枪定然如期而至。
    以至于到了最后,雒妃心绪平静,她都能冷眼瞧着秦寿挥出的枪芒,总归是见枪不见人。
    日出时分,索都似乎跑不动了,他放下雒妃,自己不讲究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雒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道,“索都,你放下我,自己一个人逃。”
    索都舔了舔干涸的嘴巴,摇了摇头。
    雒妃索性蹲下身,好生跟他解释,“我是大殷人,所以追杀你的那人一定不会杀我的。”
    其实她只是不太想看到秦寿最后一锅端西突的局面,索都这样的傻子,哪里晓得好坏,他单纯天真,可又残忍,一切所为,不过是受了旁人的蛊惑而已。
    太过复杂的东西索都并不明白,他嘟嚷着道。“你是我看到的小娘子,我再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我要带你回草原。”
    雒妃瞧着他纯粹的眸子,里面明晃晃地倒影出自己的影子,这样直白的感情,不带任何私利和邪念,她便生不出反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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