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迫的、可怜的伤患周辉月坐在床边的轮椅上,颇有兴致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孙七佰的神情难以形容,他回过神,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也是,生病了是得要人陪着。”
    可能是考虑到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又因为自己的失误没看住周辉月,让人出了紫金山庄,孙七佰也默默将这件事瞒下来了,至少白城那边没有动静。
    除此之外,生病的几天里,虞倦没再为任何事费过心。
    虽然是在陌生的地方,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让虞倦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周辉月并不是在被苏俪隐性地□□在紫金山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下一秒,虞倦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毕竟这是一本小说,即使剧情有些微的改变,但主线不会变化。就像他曾死在结局,而周辉月也不可能在十五年前就拥有自由。
    这样就违背了整本书的逻辑。
    虞倦的身体素质的确不错,输液的第二天就没什么不适了。第三天重新检查了一遍,医生说没什么,嘱咐他再吃两天药就行了。
    隔了几天,重新回到紫金山庄,虞倦看着爬满藤蔓的外墙,想起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要把周辉月打一顿的决定还有点好笑。
    他对身旁的周辉月说:“知不知道,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险些就伤上加伤了。
    周辉月说:“是很好,你来了。”
    虞倦:“……”
    他不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计较。
    *
    八月将要结束了,现在还有倒数几天。
    午后,一如既往的透风时间。
    虞倦的脑袋抵着周辉月的肩膀,姿势散漫放松,和最开始完全不同,他昏昏欲睡。
    以往这种时刻,周辉月都会一言不发,等他入睡,等他醒来。
    今天却不同,周辉月忽然说:“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虞倦醒了,他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周辉月坐在轮椅上,无法站立,虞倦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坐在周辉月身边,和这个人平视。
    周辉月拿出一个不大的盒子。
    有点眼熟,虞倦一时没认出来。
    直到盒盖打开,虞倦一怔,里面是一条项链,看起来和他丢掉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问:“你怎么找到的?”
    丢在湖水里的东西,也可以再找回来吗?
    周辉月说:“你生病的那几天,我让孙七佰去湖边找了,但没找到。”
    “抱歉。”
    虞倦摇了下头。
    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
    项链搭在周辉月的指腹,他低声说:“小票在桌上,我就重买了一条。”
    虞倦的思维混乱,想问他哪来的钱,又是找谁帮的忙,县城里没有这家门店。
    周辉月看着他,似乎明白他所有的疑惑,解释说:“我母亲还有一些财产,周家给了我。就像这里。”
    他的语调平淡,很轻描淡写,但虞倦的心中一酸。因为知道康勉留下的东西很少,大张旗鼓划到周辉月名下,只是为了堵别人的嘴。
    周辉月将项链勾在食指上,完全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银项链,镶嵌了很多细碎的钻石,不够大,但数量很多,所以看起来闪闪发光。
    周辉月说:“可能没你当初看到的那么闪。”
    一个在橱窗的聚光灯下,一个在阳光与阴影交错处。
    虞倦的眼皮一跳,直觉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周辉月要买一条相同的项链,而且是自己想送给对方的。
    果然,盒子里不仅装了那条项链,还塞了别的东西。
    周辉月拿下盒盖,是那枚翡翠吊坠。
    虞倦的眼眸一颤。
    周辉月解开项链的尾扣。
    镶着碎钻的银项链上多了一枚吊坠,这块翡翠价值连城,就这么毫无保护地摆在周辉月的掌心。
    午后的花园是安静的,风吹过草木,起伏的柔波像是爱人之间的抚摸。
    周辉月说:“小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戴着这个玻璃吊坠。”
    虞倦没说话,有些恍惚地看着周辉月的侧脸。
    周辉月简单地叙述:“其实记不清为什么,可能就是不想摘下来。没有成年人试图拿走它,不过有同龄的孩子产生兴趣。我不想给,打了很多次架。后来长大了些,就收起来了。”
    孩童是很特殊的,很多时候没太大恶意,只是遵循本能的欲望,他们不在乎吊坠是否价格昂贵,想要就去抢。
    虞倦陷入周辉月的回忆中:“因为……因为很好看,是吗?”
    他慢半拍地想了很多,在印象里,周辉月不是会和人动手的性格,况且在整本书里,也没写过周辉月的这一方面。
    他的手肘支在轮椅边,有些许鼻音:“你还会打架啊?”
    周辉月说:“嗯。打架。”
    虞倦疑惑地问:“厉害吗?”
    周辉月靠近了些,很轻松:“应该还行,每次都赢了,所以没被抢走。”
    虞倦想了一会儿,诚实地说:“想象不到。”
    他没见过小时候的周辉月,而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周辉月看起来都不会失去理智,和人动手。
    周辉月笑了笑:“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忙。”
    “动手吗?”
    周辉月点头。
    虞倦忘掉了那些客观存在的困难,比如周辉月以后可能无法恢复到完好无损,他说:“好。”
    长到十三四岁时,周辉月就知道了这块翡翠的价值,但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他都没想过卖掉。
    五岁的周辉月,二十二岁的周辉月,三十七的周辉月,无论一无所有,还是身家万贯,都拥有这块翡翠。他的一生好像很波澜壮阔,少年得志,跌入谷底,复仇归来,拥有无数财富,但那些并不重要,他也不在意。除了母亲的吊坠始终留在身边。
    对周辉月而言,在他的人生中,也没有什么别的能称得上浪漫、代表美好的东西了。
    他抬起手,项链顺应重力,顷刻从掌心滑落,微微摇晃着。
    翡翠的水头很好,没有任何裂纹,颜色翠的像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纯粹的绿,随着摇晃的日影,那绿色缓慢流淌着着。
    周辉月移开目光,和虞倦对视:“它……像你的眼睛。”
    他的眼神平静,眼里只倒映着虞倦。即使周围有再多的山,再多的树,再多的云,也无法占据周辉月视野的一小片角落。
    虞倦如梦初醒,突兀地意识到了什么。
    项链的用途是穿起翡翠,周辉月重买了一条,也这么做了。
    他们对视了着,或许是几秒钟,或许是几十秒,虞倦对时间的判断失灵,他听到周辉月说:“所以送给你。”
    第38章 告别夏日
    虞倦一怔。
    或许早有预兆, 但是真的听到时,虞倦还是觉得……不像是真的,就像是夏日绿野里的一个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件事忽然改变了,变得连虞倦都来不及反应。
    相同的项链,不同的场合。
    虞倦觉得周辉月手中的这条,比自己买来、不小心丢掉的那条有着更加非比寻常的意义了。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连风都是轻柔的。
    周辉月看着虞倦。
    虞倦偏着头,他的肤色很白, 睫毛长而浓密,落下一片青灰的阴影, 覆盖在眼睑上, 神情有些恍惚, 看起来有很多的天真, 少许的脆弱。
    他是变幻莫测的夏天, 上一秒晴天,下一秒暴雨,周辉月不畏惧炎热, 也愿意接受冷雨的洗礼, 他想要永远留在夏天里。
    等了好一会儿后, 周辉月平静地问:“不要吗?”
    他拿着那条项链,手很稳, 翡翠已经不再摇晃了,停在虞倦面前不远处,有着不能忽略的强烈存在感。
    虞倦像是忽然回过神, 他看向周辉月,绿眼睛里盛满了不能明了的感情。
    拒绝是很简单的事, 点一下头即可。反而是接受需要负担,因为这是康勉留给周辉月的,陪伴他长大,有着特殊意义的珍贵的东西。
    好像接过来就是什么无言的、沉甸甸的承诺。
    而他一贯很擅长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然后,虞倦低下头,像是认了输,轻声说:“好。”
    周辉月勾唇笑了,靠得更近,为虞倦戴上有翡翠吊坠的项链。
    虞倦的胸口微微起伏,由缓慢到急速,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等解除婚约的时候还给他吧,还是这个人会直接失踪,要提前给他吗?
    虞倦的脸贴在周辉月的肩膀上,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很轻的一声,尾扣合上了,明明没多重,虞倦却能明显感觉到项链的重量。
    他想往后退,却被人压住了后颈,不能动弹。
    周辉月拾起那块翡翠,放入虞倦敞开的领口,他的动作温柔,握着吊坠就像是抚摸虞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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