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顾理顺了她的头发后, 将她肩膀上的毛巾拉起,捏了捏她发尾的水珠,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嗯”
    两人的距离近得她能轻易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以前她最不喜欢闻到别人的汗臭味, 这会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心里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也是双标的人呐。
    任顾低垂的目光里, 看着她唇角含笑的模样, 怎样看怎样的娇羞, 忍不住按着她头顶就是一吻。
    就势抱了抱她, 似乎有些满足了, 又俯身下去两人鼻尖轻触,两人挺直的鼻梁触碰在一块,常锦礼微微偏过了头,任顾与她错开,轻柔如羽毛的触碰,落在了彼此的唇上。
    一如这八月的天气,炙热又热情。
    他在她唇上轻触又辗转,常锦礼微微张开了眼睛,却见他半敛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看着。
    她一下退开了,抿抿唇,都是他的气息,娇嗔:“你怎么没闭眼睛。”
    任顾就想看看她反应,但是她这般问,他一时说不出口,好看的眉眼一时也蹙了蹙,“你过来”
    常锦礼故意摇头,果然任顾长臂一伸,又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就是缱绻攫取。若说刚才常锦礼是故意调笑他,那这会就是他的长驱直入。
    她微张的檀口上,有他的柔软和温柔的气息包裹,追逐嬉戏,她退他追。她躲他捉,非得逼她投降缴械。这一吻吻得彼此的气息都有些紊乱,常锦礼是湿了双眼,脸颊有些陀红,唇上更是红艳艳的有些浮肿。
    任顾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咬她一口,她就咬他两口,所以任顾的嘴唇边缘是又红又肿,只是他的皮肤比常锦礼略微黑些,看上去没有常锦礼的嘴唇抢眼。
    他用手轻轻蹭了蹭她的嘴唇,“疼吗?”
    常锦礼翘了翘嘴唇,轻哼了一声。
    “爸爸妈妈,十五分钟到了,我还可以继续看电视吗?”念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有木门被推动的声音,奈何里头上锁了。
    显然是任顾进来的时候就将门给反锁了,“爸爸,你为什么锁门了呀?”
    “爸爸……”任顾一边揽着常锦礼,一边回过头去想找个借口解释,常锦礼在一旁偷笑,看他怎么和念念解释。
    没想到接着又响起了奶奶的声音,显然奶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念念乖,爸爸妈妈在里面练拳。”
    念念有些不解地站在门口,“练拳为什么要锁门呀?我也要练。”
    “他们在练双人拳,念念进去了不就是多了一个人了吗?”常锦礼听着奶奶一本正经在忽悠着门口的念念,不禁扶了扶额头。
    念念仍然十分天真的语气问着,“那奶奶可以陪我一起进去,就有四个人,不就是双数了吗?”
    常锦礼:“……”
    听着门口传来的两祖孙的对话,她狠狠敲了一下任顾的胸膛。
    任顾却禁不住笑了,揽着她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这才放开她。
    常锦礼小跑过去,一把将门打开了,两祖孙还蹲在门口,看到常锦礼出来,奶奶揶揄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任顾,故作不解地说:“你看,妈妈体力没你好,不打拳了。”
    任顾嘴角含笑地从后面帮她擦着头发,念念见没得打拳,有些期盼地问道:“妈妈,这是爸爸给的巧克力,我都给你,我可以再看十分钟吗?就再看十分钟。”
    常锦礼接过巧克力放在一旁,点点头,“行,那就再看十分钟,最后十分钟,你就好去睡觉了,好吗?”
    “好的。”
    这时从电视里传出主持人浑厚的声音,是转播的《新闻联播》,播的是黄晓菊的一封来信。
    只听主持人专业又激昂的声音说着:“我们不能因为周遭有垃圾的存在,我们就要活得像苍蝇!”
    常锦礼静立在一旁,久久看着电视不语。
    她想起鲁迅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一个人周围都是垃圾,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个人是捡垃圾的,要么这个人就是个垃圾。 ’
    她又想起王娟梅今日的样子,那是她挣脱不掉的命运。她时常在告诫自己,像何德美、王娟梅这类极品人,就如同像是坏掉的人品,救不回来的了。
    在常锦礼的眼中,她们就像是苍蝇一样,就像是这联播新闻里的来信一般。
    只是王娟梅现在看来,也不定会有好下场。那她自己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她奋力带着渔村在脱贫致富,最后的结果会怎样,她不清楚。
    但是,不去做这一件事的话,她知道她会后悔。
    她偏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拿着巧克力一点点啃着的念念,又感觉到身后动作轻柔帮她擦头发的任顾。
    这里比不上21世纪,但是竟不觉得后悔,即便身边充满了令人讨厌的“垃圾”,只要她不做那围着垃圾转的苍蝇,不就行了。
    奶奶将明天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了之后,任顾看常锦礼头发上的水都吸得差不多了。
    让她也坐下,将手里的外汇券交给奶奶。
    “奶奶,这是爸妈邮回来的。另外,爸妈下周任务就要结束了,要回来了。”
    常锦礼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听这消息微微一愣,她这是要见公婆了?
    奶奶本还在推搡那些券,不想拿着,任顾却说他用不上,奶奶持家的话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结果听到任顾突然说起父母一事,也有些愣住了。“小顾父母要回来了?”
    “嗯。”
    “哎呀,这、这几天我们得好好收拾一下屋子啊。要不,我回去渔村里住吧,他们回来这位置也不够睡的呀。”
    任顾赶紧拦住想马上就收拾房子的奶奶,奶奶素来是想到什么就忍不住马上就要去做的人。
    “奶奶不着急,他们回来还要和团队住一起,得先将报告给赶出来。趁现在大家都在,那我也有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老师从海外考察回来后,提出了一个项目提议,要我们干部带头买房子,价格很实惠。我也要投钱,图纸已经公开了,你们来看看想要哪一套?”
    任顾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常锦礼接过一看,只是简单的几户户型。比正规的户型图纸还要简陋很多,但是看这图纸难不倒常锦礼。
    常凤春就不一样了,别说那些图型,省略字符号都看不懂,“你们决定就行,我打算以后搬回渔村住。”
    “不行”常锦礼和任顾几乎是异口同声说话了,“奶奶,家里没有你,你看我这么忙,任顾也这么忙,可不行的。”
    念念看十分钟时间到了,很乖巧的站起来也跟着说,“不要太姥姥走,我也跟太姥姥睡,还要太姥姥给我挠背背。”原来奶奶每晚睡前都替念念挠背,哄她睡觉。
    念念哪里享受过这样的温情,就算任顾对她很好,但是毕竟父女性别有别,很多事情都不如奶奶和常锦礼对她的样子。
    常锦礼这会又开口了,“奶奶,我知道你是顾虑我们没位置住,但是,这些都是能解决的,我们就挑最大的房子住,坐北朝南。”
    任顾抬了抬眉毛,略微有些吃惊,她懂房子的坐向?
    那会坐北朝南的风势还没被“公式”化出来,也是后来建造的房子多了,临海的朝面才发现这个方向是最好最实用的。
    任顾因为她这一番话,开始思虑,常锦礼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常识在80年代都是宝贝一样的经验。
    任顾颇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感觉他能遇到她,当真是三生有幸。
    有学识、有涵养。被欺负时犀利又会反击,并不像大部分的女性那般敢怒不敢言。
    但是她这样的个性,他也有些担心。
    一来,连他都不自觉深受她的魅力吸引,二来,怕她会得罪人,被人报复。
    见着常锦礼又拉着常凤春在劝着,他这才回房,打开饭盒三两下将里头的饭菜全部吃了个精光。
    常锦礼一边和奶奶说话,余光却见任顾在里头吃饭的模样。
    他这是饭都没吃赶回来了?
    奶奶趁着任顾回房的间隙,不禁开口,“你下周第一次见公婆,勤快些,多讨讨他们欢心。”
    常锦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任顾走出来的时候,常锦礼竟然窝在厨房给他烧水。
    任顾拿过她手里的火钳,火钳的漆黑和她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觉得不想脏污了她的双手。
    常锦礼在给他烧水洗澡,任顾却说:“你知道,我不用,洗冷水就行。”
    常锦礼却摇摇头,“我给你烧点姜水,暖暖身体。”
    任顾却一语双关说:“我挺热的了,你出去,我来。”
    让常锦礼没有想到的就是,任顾后来将这锅姜水端给她和奶奶,他却蹲下身子用姜水帮她擦着双脚。
    姜水在脚上辣得火辣辣的,但是常锦礼却直勾勾盯着这个眼前的男人看着。
    她似乎没有遇到过这么实在的男人,以前有人给她包过整栋金基一百庆生,也收过铺满了满桌玫瑰的约会,更是随便一份见面礼就价值过万了。
    但是,真的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蹲下来,给她烧姜水,甚至帮她洗脚。
    趁着常锦礼去上厕所的时候,奶奶拍了拍沙头,示意任顾过来坐,她有话要和他谈。
    “小顾,我知道其实咱们家庭悬殊,你是根正苗红的,是吃商品粮长大的。锦礼爸妈走得早,国家也很照顾我们。锦礼遇上你,是她的福气。奶奶也很喜欢你,就希望你们能趁着我……”
    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念念的房门,看有没有关牢。这才又可以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奶奶希望你们,趁早再生一个。奶奶现在身体还行,能帮忙带上一带,这样你们也不会辛苦。”
    任顾微微敛了下眼眸,然而常凤春根本就不知道念念不是任顾亲生的。
    所以她也有些犹豫,又呢喃了:“小顾,要不你回去问问部队政策,这二婚,能不能再要一个?现在国家管得严,你们最好先做打算。要是怀上了,拿掉伤身体。
    念念是很讨人喜欢,奶奶这么说,你别介意。我并不是不喜欢念念,或者说是因为念念不是锦礼生的,才劝你们再要一个。奶奶是觉得念念如果有个伴儿,一来不会寂寞,二来以后你们不在了,她遇事也能有个好商量的人。两人,有事能相互扶持。”
    任顾很明白在奶奶那个年代,都是好几个兄妹的,有些甚至有十几个,国家都是鼓励多生多育的政策。有些地方甚至因为家里没有儿子,就会被人欺负。
    奶奶有奶奶的考量,他没有急着否认,奶奶的这一番话提醒了他,他还得和锦礼商量一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常锦礼刚好推门出来,奶奶就立马住了嘴。
    任顾和她双双朝着常锦礼看着,奶奶的目光因为刚好谈到怀孕的事情,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她肚子上。
    常锦礼一时觉得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诡异,擦了擦手后,不禁问:“怎么了?”
    奶奶赶紧强声回道,“没事没事,你们小两口好好聊聊天,我回房睡去了。”
    任顾轻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摆在地上,都显得那套沙发有些短了。他伸出手来向她招招手,像逗弄小狗那样。
    她走过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一把将她扯下,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常锦礼挣扎了一下,看向奶奶没有关牢的房门。压低声音说:“还在厅里呢。”
    任顾笑了笑,他没想做什么,就是想抱抱她。
    想到奶奶的问话,他沉思了一会。常锦礼见他的脸上神情有些严肃,“是不是奶奶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一个小宝宝?”
    常锦礼一愣,别说小宝宝,现在两个人根本都还没同房。
    她反问,“你想要小宝宝?”
    任顾没有吭声,只是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将她细细瞧着。
    要宝宝并不在她短期的计划内,更何况她已经有了念念了,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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