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握住了藏在宽袖中的匕首。
    就在这时,一道素白身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二人身侧,二人只觉头顶光线一暗,还未有所反应,便被一股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拉开了距离。
    “咳咳!咳咳!”宁玥捂住心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放着一方干净丝帕。
    宁玥忙放回了匕首,扭头一看,就见一袭白衣的玄煜,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站在背光处,定定地看着她。
    “抱歉,舍弟唐突了。”
    他轻声说。
    “没……没什么。”宁玥低下头,接过帕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掌心,像被什么给烫了一下。
    玄煜面色淡淡地抽回手,看向一脸傲娇、正欲发作的玄胤,道:“别闹,宁玥姑娘是你的未婚妻。”
    玄胤倒抽一口凉气,然后,炸毛了:“未、婚、妻?这、么、小?”
    那恨不得吃人的表情,只差说“断奶了没啊——”
    宁玥“怯怯”地站到玄煜身后。
    玄煜看看她,又看看玄胤:“不要吓到人家。”
    吓?玄胤眸子一瞪,指向宁玥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她刚刚差点儿……”扒了我的裤子。
    宁玥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无辜地像头迷途的小鹿。
    玄胤的嘴一下子张大了:“还装起来了是吧?”
    宁玥身躯一颤,小手怯生生地揪住了玄煜的一小片袖角,那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玄胤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玄煜语气一沉:“好了,大清早的,瞧你闹成什么样?还不快回府把衣服换了?”
    宁玥眯着眼,冲玄胤挑衅地笑了笑。
    玄胤一下子冲上来!
    玄煜眸光一动,单手一挥,点了玄胤的穴,而后打了个响指,一名侍卫走上前:“将军!”
    “把郡王送回府。”
    “是!”
    玄胤被扛上了马。
    他人虽不能动,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宁玥,如利箭一般,恨不得将她射成筛子!
    宁玥微微一笑,朝他挥了挥手。
    玄煜转过身。
    宁玥赶忙放下手,福低了身子。
    玄煜道:“不必如此见外。”
    见外?这是哪门子的见外?她在装啊!
    啊啊啊——
    玄胤简直要气疯了!
    宁玥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轻咳一声道:“多谢姐夫!”
    玄煜眉心微蹙,沉吟片刻,道:“尚未成亲。”
    宁玥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那我跟他们一样,叫您将军吧?要不,世子?”
    “随你。”
    他淡淡说完,翻身上了马,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回头问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宁玥眸光一暗:“本来是要去上学的,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衣裳湿成这样,当然不能去丢人现眼了。蔺咏荷真是卑鄙,为阻止自己脱离她的掌控,连这么下三滥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只要自己回了府,想再跨出来,就难于上青天了!
    难道隐忍了那么久,却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吗?
    “抚远公主驾到——”
    伴随着太监嘹亮的通传声,一支足有百人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题外话------
    方方:咸鱼翻身了会怎样?
    存稿君:还是咸鱼。
    大家好,我是存稿君,金玉良言的存稿君。
    【07】打脸
    马车停在玄煜与宁玥面前,车帘被掀开,露出抚远公主清丽的面庞来,对见惯了美人的宁玥而言,这张脸或许算不得多么惊艳,然而她眼底流动着的温柔与宁静,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宁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抚远公主看看宁玥,又看看玄煜,温声道:“大将军也在啊,我刚刚好像看见胤郡王了。”
    玄煜不疾不徐道:“他有事,先回府了,不知公主会驾到。”
    抚远公主笑了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随后,她含笑的目光落在宁玥的身上:“这是哪家姑娘?怎么大清早的,弄得满身是水?”
    宁玥看了玄煜一眼,玄煜冲她点头,她上前一步道:“臣女是马宁玥,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幸亏大将军与胤郡王路过,救了臣女。”
    抚远公主信了宁玥的说辞,点点头道:“原来是马援的女儿,怪得本宫觉着面善,你小时候,本宫还抱过你。”
    她小时候,江山还没易主,抚远公主只是一个侯门千金,但抚远公主的外公与蔺老夫人的父亲偶然连了宗,双方不痛不痒地来往了一段时日,想必,是她被蔺老夫人抱回蔺家玩儿的时候,与抚远公主碰上了。
    抚远见宁玥明显不记得的样子,也不恼,而是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在抚远公主看来,宁玥还只是个孩子,谁家敢让孩子独自出门呢?她甚至想到,会不会是马援的侧室对宁玥不够好?
    宁玥想了想,说道:“我衣裳湿了,叫车夫与丫鬟回去帮我拿干净衣裳了。”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宁玥还是懂的,不管她与蔺咏荷怎么斗,都不能叫旁人看了笑话,何况这里不止一个公主,还有一个玄煜。
    玄煜若有所思地看了宁玥一眼,没说话。
    抚远公主又问:“天寒地冻的,还是别等你家下人了,本宫的府邸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去本宫那儿换吧。”
    原以为弄得像个落汤鸡,肯定是入不成学了,谁料,竟碰到抚远公主这个大福星,简直……峰回路转!
    ……
    有抚远公主相送,玄煜告别宁玥,回了军机处。
    路上,抚远公主与宁玥闲聊了几句,得知宁玥原本是要去上学的,不由睁大了眼睛:“既是书院的仕女,为何没穿仕女服?”
    宁玥垂眸,难为情地道:“臣女……入学入得突然,没来得及做。”
    其实,家中已有三名仕女,照着她们的样子给她连夜做一套就好,但蔺咏荷那么厌恶她,巴不得她丢脸才好,又怎会为她考虑?
    马车直接驶入公主府的淮香阁,那里,早有宫人备下热水,宁玥匆匆褪去衣衫,跳进温暖的浴桶,发了一身汗,又喝了一大碗姜茶,才总算从快要冻死的境况里解脱出来了。
    抚远公主递给宁玥一套仕女服:“试一下,合不合身?”
    “这是……”
    “本宫出阁之前的仕女服,可能偏大,不过腰带收一下也不大看得出来。”
    这套仕女服虽然有了些年份,但保养得当,依旧如新的一般,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腰带不是普通仕女的红色,而是皇族金色。
    宁玥倒抽一口凉气:“这太贵重了!”
    抚远公主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什么贵重的?一件旧衣裳罢了,本宫已经穿不得了,与其让它在柜子里发霉,不如让你穿出去晒晒太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宁玥只能收下了,此时的宁玥还不知道这条裙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深远影响,她满脑子,都是关于抚远公主的记忆——抚远公主是全西凉第一个考入太学的女子,在她之前,太学只招收男人,就是她用实力向世人证明了女子并非不如男,她们才能像男儿一样在书院读书识字。
    比起只拥有三色簪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马宁溪,戴着五色簪却时刻韬光养晦的抚远公主显然更值得人崇敬。
    ……
    书院
    宁溪抱着两卷从藏书阁借来的书,神色清冷地回了课室,一进门,立刻有两名千金围了上来,黄衣的是冀州知府家的武姑娘,绿衣的是黄门侍郎家的张姑娘。
    “马宁溪!我听说你妹妹要来书院了!是不是真的?”武姑娘好奇地问。
    宁溪瞪了不远处的宁婉、宁珍一眼,不用说也知道是她们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当然不是真的,她身子不好,一直在家养病。”
    “这么说,你真有个妹妹了,一个娘生的吗?”张姑娘问。
    宁溪的表情僵了僵:“……不是。”
    “哦,是庶女啊。”张姑娘追问,“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说了她身子不好,总呆在家里,你们又不认识她,我跟你们说她干什么?”宁溪回答完,见二人还要再问,赶紧说道,“夫子留下的文章都背了没?没背的话可要抓紧了,夫子要检查的。”
    她是夫子最得意的学生,常被夫子叫去处理一些内务,所以,当她说夫子会检查,那就一定是要检查的。
    武姑娘与黄姑娘果然没功夫八卦了,回到座位,焦头烂额地背了起来。
    然而还没消停多久,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马宁溪,你妹妹是不是真的要来书院啊?”
    “说了不会!我骗你们不成?她一天到晚生病,还没走出大门就能晕在地上!”
    宁溪话音刚落,廊下响起一阵惊呼与喧哗:“抚远公主来了!大家快来看呀!抚远公主的马车停在书院门口了!”
    人群从宁溪周围呼啦一下散开,奔到了廊下,宁溪的心中虽有落差,可对方是公主,她还不至于去嫉妒,理了理衣襟,她倨傲而优雅地站起身,打算与仕女们一起迎接抚远公主。谁料,她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便听到人尖叫——
    “呀——不是抚远公主!”
    宁溪抽回脚,那她就没必要亲自迎接了。
    “是谁?”
    “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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