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证人又不是犯人……”崔妈妈为难地说道。
    那人接着道:“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必须先委屈她们一阵子。”
    崔妈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她们指证的对象非同小可,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们给杀得渣都不剩。
    二人吃完,崔妈妈收拾盘子回了屋,去探望了妇人与小女童。
    半个时候后,小女童的身上突然长了好多疹子,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快不行了一样。
    妇人急得要抱女儿去就医,护卫不准,一人留守此地,一人去请大夫。
    哪知那去请大夫的护卫刚走到半路便被一个年轻的小妇人拦住了,小妇人往地上一坐,拿了帕子拼命哭喊:“哎哟……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这天杀的自己在外养了外室,到头来反咬我一口,说我跟他的管家有染,要把我浸猪笼!呜呜……我好苦啊——”
    她话音刚落,一名精壮的男子上前,对准她胸口就是一脚:“我养了外室?何时?明明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背着我暗渡陈仓!我王家的钱都被你们给坑没了!”
    管家跪下来:“爷,我是冤枉的!都是她勾引我的!”
    “你个杀千刀的!老娘几时勾引你了?不是你跟老娘说,弄死他,他的钱就都是你跟老娘的了吗?”小妇人气吼吼地给了管家一巴掌,随后抱住护卫的腿,“官爷!您要给小的做主啊!”
    护卫皱眉:“自古以来,通奸都是浸猪笼的死罪,你若真有冤屈,就赶紧去京兆府找郭大人吧。”
    “不行啊,官爷,他有钱有势,都把当官儿的买通了,我斗不过他的,官爷,你给民妇做主啊——我不想被浸猪笼啊——”
    “你这淫妇,还有脸污蔑我?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都愧对列祖列宗!”
    男人跟妇人扭打成团,管家趁机开溜,被男人逮住,男人啪啪啪记耳光扇了过去:“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他妈的转头来睡老子的女人!还坑老子的钱!去死——给老子去死——”
    管家大叫:“官爷——救命啊——”
    护卫的行程,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妇人在屋里等了许久,女儿的疹子越来越多,意识越来越模糊,再这么下去,恐性命堪忧。
    “哎,这都去多久了?还不回?人命关天啦!”崔妈妈嘀咕。
    妇人焦头烂额:“姑姑,您这儿……有没有后门?”
    “后门没有,倒是有个库房,里头一个窗户对着外头,能翻过去。”崔妈妈道。
    “那……”妇人抿抿唇,像是做了一番极大的挣扎,“我带她从那边走,你别吭声行不行?”
    崔妈妈缩了缩脖子:“这……万一老爷知道,我私自放走他的证人,他会生气的。”
    妇人扑通跪了下来:“我求你了姑姑,再这么下去她就没命了!”
    “好歹是证人,他们应该不会放任她出事的,不如我去跟门口的小哥儿说说?让他护送你去药房?”
    “好。”
    崔妈妈很快折了回来。
    妇人焦急地问:“如何?”
    崔妈妈摇头:“他说再等等,只是发些疹子不碍事,他同伴很快便会带大夫回来了。”
    妇人急得眼泪直冒:“再等……真的没命了!姑姑!我求你了,让我出去吧!”
    “哎呀。”崔妈妈为难地蹙了蹙眉,“行吧,那你早去早回,要是他们把大夫带来,你不在,我会受罚的。”
    “多谢姑姑!我会尽快的!”妇人抱起小女童,在崔妈妈的引领下,从窗户溜了出去。
    关上窗子的一霎,崔妈妈敛起焦急的神色,长长地松了口气。
    楼顶上,黑衣首领看着妇人从窗户爬出来的声音,对东南方打了个手势:一号准备。
    一号影卫回了个手势:收到。
    解开瓦片,对堂内的影卫打了个手势。
    堂内的伙计单手一拉,一间藏书阁哗啦啦瓦解了,书架全都反了过来,变成一排排贴满了药名的药柜。檀香被拿走,换上了清冽的雪莲香。门口的牌匾一转,成了“陈记药房”。
    妇人暗暗感慨运气好,这儿附近居然就有一家药房,从前都没发现呢!
    她忙抱着女儿奔了进去。
    伙计刚好贴上了胡子。
    “大夫!快个我女儿看看!”她哭着说。
    楼顶上的一号往西南方打了个手势:证人已进入控制区。
    “大夫”将妇人与小女童迎入厢房,“别着急,我向你保证,她不会有事的,来,先把她放到床上。”
    妇人将小女童放到了床上。
    “大夫”笑着说:“你放心,她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不出两刻钟,一定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只要两刻钟吗?妇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墙壁上的沙漏,现在是亥正(晚上九点。)
    门外,突然刮来一股妖风,吹灭了灯台上的蜡烛。
    妇人双脚一绊,跌在了地上,有那么一下,大脑停摆了。
    “大夫”点了灯,将她扶起来:“夫人,您没事吧?”
    妇人揉了揉晕乎的头,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像整个人都失去意识了一样,她望了望墙壁上的沙漏,亥正。
    妇人走到床边,摸着女儿的手:“怎么这么多汗呢?”
    ……
    小女童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娘亲抱在怀里,阳光好刺眼,她躲进娘亲怀里:“娘亲,我们去哪儿?”
    娘亲微微一笑:“去你姑奶奶家啊。”
    “我们是去看她,还是在她家住?”小女童问。
    “借住几日,等你伤势痊愈,我再带你回家。”娘亲温柔地说。
    小女童哦了一声:“会不会很麻烦她?”
    “不会,姑奶奶为人很好的,她会很喜欢你。唉,娘想方便一下,你先在这边等娘。”娘亲把小女童放在一颗荫庇的大树下,“别去那边,那儿是坟场。”
    小女童的伤口有微微的疼痛,不过不是特别剧烈,可能京城太养人了吧?
    这么想着,她露出了甜美的笑。
    她含笑的眸光不经意地扫过坟场,看到了一个穿藏青色锦服的年轻男子,他身边,堆着好多好多的金银珠宝,他挖了一个大坑,把金银珠宝一点一点地放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乞丐过来了。
    小乞丐趁着男子不注意,拿了几个金元宝拔腿就跑!
    “混账东西!居然敢抢我金子!快给我放下!我叫你放下听见没有?”年轻男子追了上去,可没追几步,又回来了,把埋进去的金子挖出来,用包袱装好,“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找个藏金子的地方,还被人发现了!混蛋!别让我再碰见你!”
    青年男子背上包袱离开了。
    不多时,一名身体强健的老伯伯推着推车从另一方向走了出来,看看年轻男子,又看看没入林子的小乞丐,最终去了小乞丐的方向。
    “让你久等了,娘找了好久才找到茅厕,一个人不害怕吧?”娘亲抚摸着她的头问。
    她摇头:“不害怕,刚刚看到了几个人。”
    “什么人?”
    “嗯,男人。”小女童说。
    娘亲仿佛不在意似的:“好了,我们去你姑奶奶家。”
    走入坟场后,小姑娘发现车上有一枚绿色的小果子,捡在手里把玩:“娘,她是什么?能吃吗?”
    娘亲柔声道:“不认识,像个绿色的小南瓜,不过南瓜没这么小就是了,别吃。”
    “那我拿着玩。”
    娘亲就近租了一辆马车,上车后,娘亲将小女童抱进怀里:“还有很长的路呢,先睡一会儿,到了娘叫你。”
    “嗯。”小女童打了个呵欠,慢慢地坠入了梦乡。
    娘亲笑容一收:“停车。”
    马车停下。
    车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如诗如画的俊脸,探出手,拔掉了小女童颈后的银针,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小女童被送回了“陈记药房”,放到原先的床上,浑身都被车上的厚被子捂出汗了。
    墙壁上的沙漏显示,此时到了子时(晚上十一点)。
    “伙计”将沙漏倒过来,让它返回到亥时。随后,他解开了妇人的睡穴,点燃蜡烛,将妇人扶起来:“夫人,您没事吧?”
    妇人揉了揉晕乎的头,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像整个人都失去意识了一样,她望了望墙壁上的沙漏,亥正。
    还是亥正吗?看来自己只晕了一下下。
    妇人走到床边,摸着女儿的手:“怎么这么多汗呢?”
    ……
    库房内,宁玥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脱掉娘亲的衣裳,换上了自己的,头一回演娘亲,感觉真不赖。
    容麟拿着一根打狗棒走了过来:“下次可不可以别让我演叫花子了?老子英明神武的形象全都毁于一旦了!”
    耿中直是真人上阵,他本有伤,刚刚那一跑,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坐在椅子上,虚弱地喘着气。
    周围的影卫已经开始拆夜明珠了,这可不是真正的坟地,只是临时用道具与画搭建起来的内景而已,为了达到白天的效果,愣是把玄家所有的夜明珠都用上了。
    那小孩儿只善于观察人,对事物反而不那么细致入微。
    宁玥摇了摇扇子,看向一旁的容卿道:“大哥,这一招真的有效吗?”
    容卿的眸光落在正与推车的老伯交涉什么的玄胤身上:“具体如何,要看明日的结果。”
    ……
    杀人案与阿芙蓉案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连皇帝都被惊动,亲自宣郭况入宫,打算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凶手可曾找到。
    可就在郭况入宫的前一刻,案件发生了戏剧性的大逆转。
    耿中直开口了,他疯了似的喊着冤枉。
    郭况开堂,把耿中直押上公堂,顺便,也把妇女和小女童带过来指证对方。
    耿中直的情绪很激动,一张脸鼻青脸肿、血迹斑斑,别说表情了,连他长什么样都几乎辨认不出:“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没杀他——”
    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整个人,如同痴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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