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拉着宁玥在席位上落座,皇后停在她面前的那一瞬,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
    “怎么样?她漂亮吗?”为掩饰窘迫,刘贵妃岔开了话题。
    宁玥的审美显然与刘贵妃不同,刘贵妃觉得李顺丰那种江南风情的小女人最美,她却觉得南疆皇后的容貌宛若天人,难怪皇甫颖生得那么出众。可南疆皇后的容貌,更在女儿之上。只是南疆皇后气场太强大,一般人,谁敢盯着她看?
    南疆皇后在南疆王身边坐下,不多时,岛主与皇子们也入了席。
    岛主一共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便是先前冲撞了宁玥的俊公子,俊公子的头皮被玄胤揭掉了一块儿,大概是为了掩饰伤痕,戴了一顶帽子。
    入席时,他看到了坐在刘贵妃身边的宁玥,却被对面玄胤毒辣的眼光盯得不敢挪动步子,乖乖地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岛主是一位年近五旬的清瘦男子,就坐在南疆王的右手边,瞧他与南疆王谈笑风生的样子,应该是熟识。南疆王的眸光在宁玥身上扫了一圈,小声与岛主说了什么,岛主眼睛一亮,毫不避讳地望向了宁玥的肚子。
    宁玥下意识地捂住小腹。
    岛主笑得灿烂,显然,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
    “听说岛主是陈皇后的徒弟呢。”一旁的刘贵妃私有感慨地说。
    宁玥竖起耳朵。
    刘贵妃似叹非叹地说道:“这座灵蛇岛原先不叫灵蛇岛,是陈皇后买下它后改的名字。”
    “这座岛也是陈皇后的?”宁玥诧异地问。
    “什么叫也?难道陈皇后还有别的岛?”这回,轮到刘贵妃诧异了。
    见刘贵妃并不清楚陈皇后在盛京赌来了一座小岛的事,宁玥识趣地跳了过去:“我是听说她在京城有铺子,没想到外边还有小岛。”
    刘贵妃释然,说道:“这座岛是陈皇后的嫁妆,岛主是陈皇后年轻时收下的徒弟,据说当时才几岁,如今都儿孙绕膝了。”
    难怪南疆王把她怀孕的事都告诉岛主了,敢情并不是外人。
    不过,南疆王突然带人来灵蛇岛,真的只是为了游玩吗?
    不待宁玥思索出答案,那边,南疆王朝她招手了。
    宁玥走过去。
    南疆王给岛主介绍道:“这是西凉的郡王妃。”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这是我孙媳。
    又对宁玥道:“叫赵伯伯。”
    宁玥乖乖地唤了声赵伯伯。
    岛主开心一笑,说道:“郡王妃是稀客,第一次来灵蛇岛,赵伯伯没什么好送的,送个小葫芦给你玩玩。”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葫芦。
    俊公子与两个哥哥的脸色瞬间变了。
    宁玥不好意思要。
    南疆王就道:“你赵伯伯让你收下,你就收下。”
    宁玥收下了金葫芦:“多谢赵伯伯。”
    “真乖!”岛主又夸赞了宁玥几句,宁玥揣好金葫芦回了席位。
    岛主又望向另一边的玄胤。
    南疆王叹息:“那个是头倔驴,别想了,他不会过来的。”
    另一边,十一娘问德庆公主:“公主,今天来了好多皇子呀,您有没有看中哪一个?岛主家的三个公子也长得好俊。”
    小青捏了捏十一娘,摇头。
    十一娘吐了吐舌头。
    “随中常侍怎么选吧,本宫不在乎了。”德庆公主起身,给南疆王与南疆皇后行了一礼,回了自己院子。
    “公主怎么就走了?”冬梅纳闷地问,“不选驸马了?”
    德庆公主并不算彻头彻尾的傻子,至少比起郭玉,是聪明一些的。南疆王表面上把皇子们拉出来给她选,然而同时也把岛主的儿子给推了出来,这意思不是太明显了吗?德庆公主心里不舒坦,也算正常。
    “这段日子忙着给德庆公主选驸马,倒是冷落了郡王妃,幸亏贵妃替本宫与陛下尽了地主之谊。”
    说话的是南疆皇后,她声音清清淡淡的,如山涧迷雾罩清风,空灵而飘渺。
    刘贵妃忙站起身,笑盈盈地说道:“替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不敢居功。”
    “该赏还是要赏的,陛下,您说呢?”南疆皇后面上含笑。
    南疆王点头:“皇后看赏什么好呢?”
    南疆皇后笑容淡淡地说:“臣妾刚好得了一套东海夜明珠,想来送给贵妃再合适不过。”
    刘贵妃欠了欠身:“多谢皇后娘娘恩赏。”
    南疆皇后又道:“贵妃素来体贴过人,陛下近日龙体欠安,夜里,便由贵妃过来侍疾吧?”
    这是让她伺候陛下?
    天啦,要不要有这么好的事?
    刘贵妃激动得眼皮直跳。
    严惠妃与张丽妃吃味儿地翻了几个白眼。
    李顺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怕又是她呢!
    宴会渐入佳境,场面变得十分热闹。
    刘贵妃的席位从下首处搬到了陛下身边,喜滋滋地与陛下言笑晏晏,宁玥落了单。
    耿五站起身,走向了女宾席,先给李顺妃敬了酒。
    李顺妃略略尝了一小口,那边六皇子走来:“我代母妃喝了。”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冬梅八卦地说道:“小姐,六皇子好像不是李顺妃亲生的吧?这么孝顺。”
    “亲娘不及养娘大,再说了,他生母是个宫女,哪里比得上正宫娘娘矜贵?他唯一的出路便是李顺妃,没有李顺妃,那些臣子根本没信心效忠他。”宁玥淡淡地说着,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六皇子的重量,六皇子既不亲近宣王一脉,也不亲近皇后一脉,算是比较中立,论背景,比宣王差;论人脉,比四皇子弱,宁玥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冬梅又道:“你看你看,顺妃娘娘的鞋掉了,他跪下来给穿的!他真的很孝顺!”
    宁玥好笑地说道:“你成天都去注意这些了。”
    “无聊嘛!”冬梅嘿嘿地笑。
    那边,耿五敬完李顺妃,拿着酒杯来到了宁玥桌前:“赏个脸吗,夫人?”
    他一口一个夫人,好像在刻意提醒二人在大街上的偶遇。
    宁玥如今不宜饮酒,笑了笑,说道:“我可不跟孩子喝酒,尤其,是不诚实的孩子。”
    耿五露出一抹独属于青涩少年的迷人微笑:“夫人这么说,我可就冤枉了,上回在大街上,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身份的,夫人您没问我是不是?如果您问了,我一定会如实说的。”
    “是吗?”宁玥淡淡地笑道:“反正已经过去了,你怎么说都成。”
    “夫人真不肯赏脸喝我敬的酒,是因为下午的事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就更冤枉了,我已经提醒过赵三哥不要去招惹你,他不听劝,我也没办法。”耿五一脸无辜地说。
    宁玥冷笑:“你不是先知吗?那你来找我敬酒之前就没算到我会拒绝你?”
    耿五笑笑:“当然算到了,不过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你拒绝我,我难道不能想想法子改变这种形势吗?”
    “你想逆天改命?”宁玥笑意更冷,“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夫人好像比我更明白”耿五凑近宁玥,太近的缘故,他的唇瓣几乎碰到宁玥的耳朵,“不敢喝我敬的酒,其实是因为你腹中的骨肉吧?”
    宁玥勃然变色!
    耿五嘘了一声:“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宁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耿五笑得天真无害:“我是耿家五公子,夫人可以叫我耿无双,算了,还是叫无双吧,全名显得太生疏。上次我为夫人算的卦象还准吗?要不要我再为夫人算上一卦?”
    “不必了!”宁玥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小怪物扯上关系!
    玄胤走过来,拿过耿五手里的杯子,捏成了粉碎:“不想脑袋也变得跟它一样,就给本座滚!”
    耿五的神色僵了僵,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开。
    却没回自己席位,而是站到场地中央的篝火旁,任火光照射在他青涩稚嫩的俊脸上,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有些话要说。”
    众人看向他。
    他笑道:“第一次来灵蛇岛,又是与西凉的使臣一起,我倍感荣幸。听闻西凉的司空朔大人擅长奇门遁甲之术,当年,合八卦罗盘之力,算出王氏的帝王之气,这才有了西凉的改朝换代,无双不才,不敢与司空朔大人相提并论,只希望借此机会,与司空朔大人切磋一二,还望陛下与岛主应允。”
    陛下与岛主的脸色都浮现了一丝尴尬,这个司空朔根本就是玄胤,哪里懂奇门遁甲之术呢?不是摆明了丢脸吗?丢脸是小,穿帮才是大。
    冬梅赶紧低下头,糟糕,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不要脸的耿无双,真找她家姑爷斗法!
    赵三公子拱手笑道:“陛下,父亲,我们都还见识过这些术法,就应了耿五公子的要求,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是啊,陛下!让我们看看吧!”
    “微臣也想大开眼界呢!”
    “父亲,您就答应耿无双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对这场切磋充满了期盼。
    宁玥与玄胤并肩站着,宽袖垂下,遮住了二人交握的手,但玄胤能感觉到宁玥的掌心明显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可真是锱铢必较,他挑衅我在先,不过是警告了他一声,他便要让你当众出丑!我有预感,他能算准我怀了孕,也能算准你就是玄胤!他想揭穿你!”宁玥冷冷地说。
    玄胤不信一个十三岁只见了一面的黄毛小子能比耿云的洞察力还厉害,耿云都未能识破他,耿无双难道可以?
    但那家伙志在必得的神态,又仿佛笃定了他不可能赢,如果是真正的司空朔,当然有机会赢……
    难道耿无双真的是个先知?
    玄胤说道:“小孩子的直觉比较敏锐,也许,他只是怀疑,想借机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也说不定。”
    “左脚。”
    耿无双的声音,与玄胤迈出的左脚同时出现。
    一瞬间,场面寂住。
    玄胤的眸光动了动,勾起唇瓣道:“耿小公子盛情,本座怎好不应?耿小公子打算怎么比?”
    耿无双笑着道:“司空大人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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