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皇后慢慢地扬起唇角,温柔而妩媚地说道:“该查。”
    南疆王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既如此,宣王,你去查吧!耿家主的案子你还没审出眉目,耿家主就暴毙了,这一次,别再让父皇失望。”
    宣王大喜:“儿臣领命!”
    ……
    筵席散了,据说某些官员走到一半便晕了过去,想来是吓晕的,陛下亲自下令彻查耿家,耿家完蛋了,而与耿家暗通曲款的他们大概……也逃不了了。
    夜月如钩,波涛阵阵。
    宁玥与司空朔并肩走在沙滩上,海风卷起浪花朵朵,冲上沙滩,冲淡足迹。
    “耿家是完了吧?”宁玥问。
    “是耿家大房完了。”他纠正了宁玥模糊不清的定义,“但人还活着。”
    宁玥淡淡一笑:“人活着,家没了,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耿家二房了?”
    耿家二房戍守边关,掌握着二十万兵力,其威信不在大帅府之下。
    若说耿家大方是树干,耿家二房就是树桩、树根,树根不死,这棵树就有再枝繁叶茂的一天。
    哪知,司空朔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用特地轮到他们?顺便拔了就是了。”
    顺……便?
    宁玥扶额,这家伙真是一天不自大都不行。
    “天高皇帝远,耿家二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宁玥提醒道。
    司空朔淡淡地说道:“那是你,不是本座。”
    宁玥:“……”
    唉,算了,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想去办的事,就拿切西瓜与整垮耿家来说,大概唯一的区别是后者需要的步骤多一些。
    “你已经想好怎么对策了?”宁玥问。
    司空朔望了望遥远的天际,轻轻一笑,眸中闪过深意:“取悦本座,本座就告诉你。”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宁玥说着,迈开步子,将他甩在了身后。
    司空朔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把自己的脚印一个一个地印在了她的脚印旁,远远望去,就像二人一辈子,都会纠缠不清一样。
    “可是司空朔,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耿皇后比较好。”宁玥说道,未回头。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刚刚陛下问她,要不要彻查耿家,陛下是在帮她与耿家划清界限、树立她大公无私的机会!将来,即便耿家有个闪失,也牵连不到她头上!耿家大房是垮了,但陛下心疼她,反而更宠爱她了!”
    宁玥说着说着,转过了身,一眼瞧见他像个孩子似的拿自己的脚丈量她的脚印,一边丈量还一边嘀咕“这么小,能走路?”
    那模样,皱着眉头、瞪着眼,真是……呆萌。
    意识到宁玥在看自己,他放下脚,双手负于身后,神色自若地走了过来,仿佛刚刚那个幼稚的家伙根本不是他。
    “你刚刚说耿皇后更受宠了吗?”他一本正经地道,表情恢复得比翻书还快,“这是必经的一步,没什么好奇怪的。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怎么生个大胖闺女,本座喜欢女儿。”
    “又不是你的女儿!”宁玥低叱。
    司空朔笑着没有说话,但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分明在说:她就是本座的。
    宁玥无语了,这家伙不仅跟玄胤抢皇位、抢女人,还要抢孩子。
    宁玥瞪了他一眼,捂住肚子走掉了。
    生儿子,生儿子,她一定要生个儿子!
    ……
    她一走,司空朔敛起了笑容,对着夜阑深处道:“出来吧。”
    小李子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主公,您发现奴才啦?奴才是来给您请安的。”
    “少拍马屁,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司空朔问。
    小李子忙道:“都办妥了!就抹在字条上,无色无味,胤郡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他一直把字条捏在手里,药效想不渗透都难!”
    司空朔勾起了唇角:“办得不错。”
    小李子谄媚地说道:“都是主公您聪明,一石二鸟,既让玄胤帮您开口对付了耿家,又让玄胤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药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玄胤以中常侍的名义捐了十万两黄金的彩头,您看……真的要送到胤郡王名下吗?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主公有钱,但早先为马宁玥摆平玄铁的事已经赔了十万两黄金的违约金,如今……再拿出十万?他都肉痛呢。
    司空朔心情大好地说道:“当然送,这是本座送给本座女儿的见面礼。”
    “女、女儿?”小德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
    宁玥回了院子,一进门,冬梅就对她挤眉弄眼。
    “怎么了?”她问。
    冬梅指了指卧房。
    宁玥会意,拢了拢宽袖,漫不经心地推开了房门。
    玄胤沉沉的目光唰的一下射了过来:“去哪儿了?”
    散席后,宣王与几名想要了解私盐情况的官员将他团团围住,都恨不得从他这儿撬到更多的信息,他被耽搁了一会儿,一抬眸,她的席位已经空了!
    现在想来,司空朔把字条给他,除了借中常侍的口道出私盐一事之外,只怕还存了让他被人拖住的目的,但那家伙太阴险,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你管我去哪儿。”
    宁玥清冷的话,打断了玄胤的思绪。
    玄胤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她衣衫完整、身上也无暧昧过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又跟司空朔出去了?”
    宁玥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取耳环一边道:“说了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玄胤隐忍住怒火道:“你是我妻子,我怎么管不着?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要解释多少遍你才明白?我跟珍儿没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宁玥从铜镜里,定定地看着他。
    玄胤语塞,让他承认自己不止一次地梦到一个陌生女人,他讲不出口,他明白自己在宁玥心里的份量,所以明白宁玥无法接受自己在梦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女的事,这恐怕比调戏珍儿更严重。
    宁玥将耳环放进了梳妆盒,神色镇定下来:“我困了,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我要回哪儿?这里才是我房间!司空朔爱谁扮谁扮去,我不干了!”他怒吼地说着,将面具狠狠地地扔到地上,踩了个粉碎!
    宁玥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他难过的时候,她也不好过,可只要一想到这辈子他们都这么相爱了,他还是娶了蝴蝶皇后,她就恨不得现在便与他划清界限!
    口口声声说除了她,他不会再娶别人,心是她的,人是她的,后位也是她的,到头来,却全都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你出去。”
    “玥玥!”
    “我说,你出去。”
    玄胤气得呼吸一滞:“你……你还讲不讲理了?你跟司空朔都形影不离了,我生你气了吗?我给你脸色看了吗?我不就是碰了珍儿一下?又不是因为喜欢她?我只是好奇她那个胎记,多看了两眼……”
    胎记……
    宁玥心口猛地缩紧,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抄起一满盒子首饰朝他兜头兜头脸地砸了过去!
    玄胤猛地跃起,避开后说道:“你干什么?这么大动静,不怕动了胎气啊?”
    宁玥喝道:“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还是要惦记别的女人?”
    “我没有!”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就算是睡梦中的女人,那也仅仅是睡梦中罢了,醒来看到玥玥,他知道,自己是爱玥玥的。
    宁玥推着他往外走:“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玄胤没料到她真敢使劲儿,“好好好,我出去,你站着别动!”
    眸光扫过她小腹,那儿有他儿子,他可不敢伤了他。
    大不了等她睡着了,他再潜进来。
    要是发现司空朔那个混蛋不规矩,他不介意弑兄!
    玄胤心中打着这样的主意,哪知一回房,便两眼一黑倒在了榻上。
    小李子轻轻地推开门,坏坏一笑:“想破坏主公和夫人的良辰美景,下辈子吧!”
    他可是给玄胤下了双倍剂量的蒙汗药,保证玄胤睡到日上三竿、雷打不醒!
    宁玥洗完澡出来,一眼瞧见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司空朔,那一模一样的五官,让宁玥脱口而出:“不是让你别来?”
    “是我。”司空朔轻笑着说。
    “是你啊。”宁玥擦着湿发,坐到了梳妆台前,“你怎么来了?”
    “我陪自己夫人,不能来么?”他合上书本,放回书架,书架中有一本书卷了角,他拿出来,仔细抚平了卷角才又放回原处。
    宁玥顺势望去,就见原本有些凌乱的书架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每一本都收拾得特别干净,连卷角都被抚平。再看书桌,规规矩矩、纤尘不染,毛笔一应的从高到低,悬挂的笔尖与台座全都是一寸三分的距离。还有她刚刚丢在地上的首饰,也全都被放回了首饰盒,且重新整理了一遍,从深到浅、从大到小、从左往右……
    宁玥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这家伙是老毛病又犯了。
    “只是演戏罢了,你还当了真?待会儿玄胤会过来的,要是看见你在我房里,肯定会杀了你。”
    司空朔薄唇勾起:“是吗?”
    宁玥一听这语气,不对劲……狐疑地蹙了蹙眉,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体恤他帮本座出使南疆辛苦了,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而已。”
    宁玥眼眸一瞪:“你给他下药?”
    司空朔理所当然地说道:“不下药,等着他过来捉本座和你的奸?”
    “你……”宁玥被他的荤话气红了脸,“谁要跟你通奸?你爱找谁找谁去!啊,我想起来了,德庆公主好像拜倒在中常侍的石榴裙下了,你耐不住寂寞,到她房里解馋去!”
    司空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吃醋了,马宁玥。”
    “我吃醋?”宁玥不可置信地指向了自己,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司空朔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向了宁玥,幽深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充满了神秘力量的九尾狐,但那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一截健硕迷人的胸膛,又使得他也像一只优雅而性感的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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