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嘿嘿,奴婢当然欢迎您啦!奴婢可是天天都盼着您呐!”
    “贫嘴。”司空朔撩开帘子,眸光自众人脸上扫过,扫到宁玥时微微停顿了一秒,而后说道:“房间都备好了,去不去?”
    玄胤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干嘛要去?”
    司空朔看了他一眼:“不去干等着让人欺负本座的弟弟?”
    ……
    从没想过有一天,司空朔会为他们筑起一个家。
    宁玥看不见了,但她能闻到庭院里的香气,熟悉的海棠香与梨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她也是许久之后才知道,竹子,是玄胤喜欢的。
    台阶上都铸了石板,能让轮椅自由上下,这是为容卿设计的,司空朔连这个都想到了。
    长兄,如父。
    院子里的下人二少爷、二少奶奶地叫着,让宁玥恍惚,好像自己真的回了家。
    洗漱完毕,宁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目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尽管她看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腰身:“困不困?”
    她摇头:“玄胤。”
    “嗯?”玄胤亲了亲她下颚,大掌在她肚子上游走。
    “你们……都知道了吧?”她另有所指地问。
    玄胤沉默了片刻:“嗯。”
    宁玥捂住脸:“我真是没用,连骗个人都不会,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你们一定笑死我了。”
    玄胤心疼地拿开她挡住面庞的手,吻去她眼角的泪意,说道:“没人笑你,大家都很心疼你。”
    宁玥撇过脸,避开他温柔的呼吸:“不值得。”
    玄胤蹙眉:“别说傻话!”
    宁玥果然不说了,她早该料到瞒不过玄胤的,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之间若是连这点默契都无,还怎么相爱?还怎么相守?
    “我会死吗?玄胤。”她低低地问。
    玄胤抚摸着她发梢,轻声道:“不会,我不会让你死。”
    “这么说,的确会死了。”她异常平静。
    “你……唉,能别再套我的话吗?”玄胤无奈一叹。
    宁玥弯了弯唇角,反倒比他还乐观的样子:“耿妍是不是威胁你了?不许瞒我,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隐瞒。”
    玄胤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找过她。”
    “什么时候?”
    “李顺妃死的那天。我去找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提到了你的病……”玄胤有些说不下去。
    “她散播谣言,杀了李顺妃嫁祸给我,不是为了气死陛下?而是想引你去见她?”若真是这样,这个女人的心机也太可怕了,不,何止心机?手段也够硬。明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还能将外面搅得天翻地覆。从散播谣言到她入宫,再到李顺妃找她麻烦,全都在耿妍的意料之中,“她引你过去干什么呢?单纯地谈论我的病情?还是……拿我的病威胁你?”
    玄胤张了张嘴:“玥玥……”
    宁玥苦涩地说道:“说了不许瞒我,我都这样了,至少让别让我的心也跟着瞎掉。”
    玄胤躺回宁玥身侧,让泪意落回眼底,语气如常道:“她说,她有救治你的办法,条件是我……要么娶她,要么死。”
    宁玥的心口微微震了一下,先前那股一切进展太顺利反而有什么意外在等她的直觉应验了,却不是李顺妃的死嫁祸到她头上,而是耿妍的后招掐准了玄胤的软肋。
    “玄胤,你要答应她吗?”
    “玥玥……”
    宁玥缓缓地侧过身子,摸上他唇瓣、鼻梁、眼睛,他睫毛湿湿的,宁玥鼻子没来由地一酸,却没有哭,声音轻轻柔柔的:“玄胤,我不想你死在我前头,那样,就没人照顾我了;我也不想我还活着,你就娶了别人,那样,我会很难受的……等我死了,你再娶别人好不好?”
    玄胤喉头胀痛:“说了,我不娶别人。”
    “也不能死。”
    玄胤没说话。
    “不许答应耿妍!”
    “……好,听你的。”
    宁玥在玄胤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我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哥、舍不得孩子……我不知道我不在了,你们要怎么办?会不会很难过?孩子那么小就没了娘,会不会跟你和司空朔一样,被人欺负着长大……你要是娶了续弦,把孩子给我大哥抚养可以吗?他和容麟,肯定会把孩子当成亲生的来抚养……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扛到把他平安生下来的那一天……”
    玄胤坐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拼命压在喉间的哭声。
    “究竟怎么回事?”容卿的房内,司空朔缓步走了进来。
    容卿心烦意乱地翻了翻画册:“玥儿的后遗症开始了。”
    “金蝴蝶的后遗症?”司空朔浓眉紧蹙。
    “是。”容卿把画册递给他。
    “北域文?”司空朔的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金蝴蝶是北域的东西?南疆蛊毒,北域巫术,她是中了巫术?”
    容卿点头:“北域皇室的巫术。”
    皇室巫术是所有巫术中最厉害、也最没救的一种,比蛊毒厉害千百倍不止,寻常医者,根本诊不出患者的脉象有何异常,但患者就是会伴随着各种并发症,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司空朔没问耿妍怎么会与北域皇室扯上关系,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与容卿、与玄胤一样,都只在乎怎么解掉宁玥身上的巫术。
    “你没有办法?”他问容卿。
    容卿摇头:“我略懂巫术,但不精湛。”
    司空朔的面上,浮现起一丝凝重:“那个女人会解?”
    “应该。”
    “本座去找她。”
    容卿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劝阻他,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一个时辰后,不出意料,司空朔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一进门,便捏碎了一个茶壶!
    ------题外话------
    难得更这么早,要表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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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59】
    容麟气闷地看着自己娘亲:“有必要这么绝情吗?司空朔又怎么得罪你了?劈头盖脸把人一顿骂,你真以为人家欠你?”
    夫人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是不欠我,他也可以不来我跟前找骂呀!他若是你的客人,我自当笑脸相迎,但若是替那小丫头当说客……容麟我得提醒你多少遍!那小丫头,我不治!”
    “你强词夺理!不对!你……你……你借题发挥!你根本不是看不惯玥儿!你是看不惯我!”容麟忍无可忍地说道,面色涨红。
    夫人的神色微微一僵,仰起头,眼神微闪道:“我怎么看不惯你了?”
    容麟想说出那几个字,话到唇边,又说些说不出口,深吸了几口,压下火气道:“总之,你烦我,就冲我来,不要迁怒别人。”
    夫人抚了抚发鬓的金步摇流苏:“你是我儿子,你做什么都是好的,我没看不惯你,是那小丫头不自量力地招惹了我,我又不是她的冤大头,凭什么受她那份子气!”
    容麟欲言又止,这些年他虽没在他娘身边长大,但那种刻印在骨血里的东西是磨灭不了的,兼之儿时的记忆,他能确定自己对娘亲是有几分了解的。她不顾一切的朝宁玥发火,不说完全是因为他,但至少,他也占了一半的原因。
    “娘,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欠他们太多了,你是我娘,你不帮我还债就算了,做什么那么羞辱他们?”
    夫人哼道:“我怎么羞辱他们了?不就是说了一句小瞎子、小太监?难道我说了?那丫头眼睛没瞎?那男人不是宦官?”
    “你……”
    “别我我我的了,还是看看你自己吧?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看你都跟一群什么样的人混在了一起?一整个大帅府,知道的说是你的大帅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马家的分府呢!谁说话都比你管用!这幸亏是我来了,我得给你好好整顿整顿!”夫人又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容麟瞪她一眼,嘭的一声摔门而出!
    夫人被剧烈的摔门声震得一个哆嗦,意识到儿子干了什么事后,她也跟着气闷了,追出去,望着儿子的背影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容麟没好气地说道。
    夫人皱了皱眉:“我是你娘,我当然管你去哪儿了,给我回来!”
    容麟迟疑着往她那边倒退了几步,她神色稍霁,然而不等她抓住容麟的袖子,容麟又加足马力,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你这臭小子!真是要气死我!”
    ……
    容麟一口气奔到了司空朔家,大概是一早得了司空朔的吩咐,守门的侍卫见来者是他,问也没问,便敞开大门让他进了。
    进去后,他才记起自己好像忘了问他们到底住哪个院子。
    小李子迎面走来,笑眯眯地道:“直走,到尽头右拐,抄手回廊的尽头就是了。”
    容麟脚底生风地奔去了三人的住处。
    不知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巫术的缘故,宁玥困得厉害,已经睡着了。
    玄胤给她盖好被子,前往了书房,那里,司空朔已经摔碎第七个杯子了。
    司空朔并不是一个不懂掩饰情绪的人,他真正发火的样子,玄胤还没见过,如今见了,才知比中山王还可怕。
    容卿扶额坐在轮椅上,一脸无奈。
    “连中常侍也吃瘪了?”玄胤感慨地问。
    司空朔可从没吃过亏,至少在外人手里是这样,也只有宁玥和玄胤能够让他亏本。
    司空朔敛起了不合时宜的怒意,泰然自若地在看向了玄胤:“她怎么样了?”
    “睡了。”玄胤说道,见二人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补了一句,“情绪还好。”
    二人同时神色一松。
    司空朔唤了人进来清扫地面的狼藉,清扫得差不多的时候,容麟进屋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令他眉头不由自主地皱紧,但很快,他想到这一切的来源是他自己的娘亲,又渐渐生出了一丝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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