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了,殿内就剩下庆王和赵安辰。赵安辰道:现殿中无人,五哥快去偏殿躺着歇息去吧,来人我叫你。
    庆王一听,十分赞同,打着哈欠飘到偏殿去了。
    赵安辰走到梓宫旁对着官家轻声道:只有我了,父皇是什么时候醒的?
    官家睁开眼睛道:昨夜就醒了,辰儿你这个不肖子,丢下爹就跑了,爹都快饿死了,你才回来!
    赵安辰拿过祭祀的清水和贡品,递进棺材中:将就吃吧。
    官家怕人看见自己诈尸,不能坐起,只能微微起身喝水,然后躺下吃糕点和果子,说道:碗不方便,一会儿把笑阳的水囊给爹取来。
    赵安辰道:嗯。
    官家看儿子神情不对,问道:笑阳还好吗?
    赵安辰道:爹觉得他还好吗?
    官家道:相信爹,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赵安辰眼神黯然冰冷地看着吃吃喝喝的爹,闷声不响,缄默不言。
    ☆、风云变 八
    沈凌霜离京半月,出去办货,还未到京城,已然得知了武国公夫妇的死讯,刚入城门就骑着马直奔武国公府,见明笑阳面无表情呆呆地独自坐在亭中,便悄悄走过去,坐在明笑阳身边,想出言安慰,又心中难过,说不出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抹了抹眼泪,静静地陪着明笑阳坐着。
    未到正午,礼部和吏部的人来到武国公府,吏部来人道:明公子,您现在已袭爵,成为新一任武国公,这是您的朝服和文书。
    礼部来人道:武国公,现在正是国丧之时,您位居从一品,是我朝重臣,按礼制,您应当入宫,每日参加国丧祭礼,今日朝臣祭礼已毕,您明日辰时再入宫祭礼即可。
    二人办完差事,一礼,离开了武国公府。
    火童将送来的东西拿到明笑阳房中,沈凌霜轻声道:我们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过。
    明笑阳看向沈凌霜道:嗯。
    官家驾崩第四日,显王携子入宫参加国丧祭礼。
    第五日,景王携子入宫参加国丧祭礼。
    第六日,益王和齐王携子入宫参加国丧祭礼。
    官家驾崩第七日,礼部尚书主持的朝臣国丧晨礼已毕,礼部尚书高声道:望柩不歌,入临不翔,当食不叹!今日乃先皇崩逝头七之日,众朝臣延礼!戌时末刻礼毕!
    众臣移至停灵殿外,跪丧。皇后、众妃、四个皇子和众位皇室宗亲皆于殿中祭礼。
    明笑阳也跟着来到殿外跪丧,庆王回头看了一眼,跟身旁的赵安辰说道:六弟,明兄也来了,穿着国公规制的祭服。
    赵安辰:
    胡杭看着停灵殿内外跪丧的所有皇室和朝臣,眼中凶光一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身旁副将得令:是!
    申时,宫城全部封闭,酉时天色微暗,未至傍晚,京城各个城门也全部封闭。不仅如此,各个城门还派了很多禁军把守。路上要进出城的百姓都纷纷站在城门口张望,不知发生了何事。
    宫中,着禁军装扮的五千甲士,整整齐齐地手持刀枪,快速将官家停灵宫殿团团围了起来。
    胡杭道:康儿,怀儿,我们走!
    众朝臣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全部站起来惊慌地左顾右盼。胡杭身着铠甲,手持长剑,面带微笑地从禁军甲士之中走上前来。
    高老太师上前问道:胡将军,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众皇室也闻声从殿中走出立于阶上。
    胡杭又一举手,围殿甲士大声一喝,将手中长|枪矛头对准了被围在中间的所有朝臣和皇室宗亲。
    明笑阳看见朝臣的态度有很大不同,一半惊慌张望,一半泰然自若,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高老太师喝道:胡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明笑阳走过来冷笑一声道:呵,多明显啊,他要弑君篡位,举兵造反了!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胡杭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明笑阳,朝着文武百官诸位朝臣们高声喊道:各位大人,不要惊慌,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胡杭今日也要坐一坐这大宋江山,愿意效忠我的大人们就都站到我身后来吧。
    高老太师和一群老臣们气的吹胡子瞪眼,高老太师骂道:老匹夫,有谁会和你这等大逆不道的反贼同流合污,你别做梦了,我等一生忠君报国,宁死也不会
    老太师话音未完,就见很多朝臣表情得意地走过去站到了胡杭的身后。高老太师气的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你!你们!哎呀,混账!乱臣贼子!
    庆王吓得抓着赵安辰的胳膊,惊慌不已:六弟!六弟啊,这这这这是要造反了,怎么办啊?
    康王往门上一歪,哭丧着脸:完了这下全完了
    四皇子拉了拉皇后的衣袖小声道:母后
    皇后一扯衣袖,回身道:四皇子啊,你虽是我亲养,可惜啊你就和你那死鬼母亲一样,是个窝囊废,文不成武不就,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你去死吧。说完走下了台阶站到了胡杭身边。
    庆王使劲晃着赵安辰,哭道:六弟,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办啊?
    赵安辰叹了口气高声道:是啊,父皇,怎么办啊?
    众皇室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唉,这就开始了吗?朕还以为还要多躺几天呢,辰儿觉得怎么办呢?
    所有人都惊呆了,心惊胆战地回过头,竟然见到官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康王啊!了一声吓晕了过去,顺着殿门倒在了一边。
    庆王死死地抓着赵安辰的手臂瞪大眼睛叫道:啊!六弟,六弟啊,父皇,父皇诈尸了!
    胡杭见阶上皇族宗亲全部回头向后看,侧头问身旁副将:怎么回事?
    副将道:末将不知啊。
    官家自己穿着寿衣从棺材中爬了出来,走出殿外,向下看着惊愕不已的众人。说道:来来来,让朕看看,站在国丈身后的都有谁呀?别藏别藏,露出脸来让朕看看清楚!
    高老太师气到头脑发晕,指着惊呆的胡杭骂道:畜生啊,今日乃陛下头七,你这逆贼,连死人都能被你气诈尸了你!哎呀,先皇呀老臣无能啊
    官家坐在阶上看着胡杭身后畏畏缩缩的朝臣们:哦,兵部尚书景秋华,嗯,右谏议大夫何卫敏?袖子拿下来吧,别遮了,事到如今,朕被重兵围困,你们还怕什么?朕瞧瞧,哦,还有礼部尚书卢伟广,朕的丧事你操办的不错,本想着奖赏奖赏你来着,可惜了,御史中丞高慈大人,岑御史,都是文官清流啊!唉?怎么还有吏部尚书贺大人啊
    明笑阳苦笑一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心道:这一群乱臣贼子,奸佞小人,就要我爹娘赔上性命吗?
    胡杭惊道:你,你没死?
    官家道:胡杭,你以为朕真不知你包藏祸心吗?这么多年以来,你不思悔改,挟势弄权,勾结地方官员,克扣数个州府厢军兵饷以私蓄甲兵,串联朝臣培植党羽,欺君罔上,杀人灭口,草菅人命,桩桩件件你真当朕不知吗?
    胡杭道:你是何时
    官家道:朕身为天子,就在你二十年前逼迫朕娶你女儿为后之时,朕就知道你胡杭有不臣之心,你觉得大宋天子柔弱可欺是吗?
    胡杭冷笑道:你知道又如何,活过来还不如继续装死,今日你必死!
    官家道:你勾结大辽密探,战场之上毒杀武国公,暗下黑手杀了白赫云,朕且问你,如今没了这二人,大辽陈兵二十万正在北疆蓄势待发,你如何应对?这江山你可坐得住?
    明笑阳回头看向官家:什么?我爹娘.
    胡杭问副将:陈兵二十万是怎么回事?
    副将道:刚刚得到消息,确有其事啊。
    胡杭道:不能再等了,必须赶紧料理完京中之事。看了看明笑阳道:不错,正是老夫所杀,那又怎样,你们今天都得死!给我杀!
    胡杭一声令下,还未等甲士还未冲上前来,停灵殿之上霎时射下漫天箭雨,慌乱中,胡杭副将举起盾牌替胡杭挡下了箭,但胡杭身后的朝臣全部都纷纷中箭倒地。
    殿顶之上站着一个一身红锦瑞云袍的火鸢,身旁飞身而上一排身着白袍的白氏精卫,一阵箭雨过后,又从宫殿四周飞下数百白氏精卫在殿前与五千甲士大肆厮杀,胡怀大喊:怀儿快去杀皇室宗亲,杀光他们皇族的王爷们,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胡怀得令带人直冲阶上,明笑阳夺了两杆长|枪,自己拿一支,一支投给赵安辰。
    庆王见赵安辰接了一杆□□,又看了来势汹汹带人杀过来的胡怀,道:哎呀,你拿枪有什么用啊。壮着胆子去旁边捡了一把刀,挡在了赵安辰身前,大喊道:莫要伤我六弟,本王今天跟你们拼了!
    明玦也夺了一把刀护在了官家身旁。那些在威压之下没有投靠胡杭的朝臣们在阶下围成一团,看着眼前刀光剑影,吓得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抬头望去,那些胡杭身后的朝臣全部被射杀殆尽,忙低下头去祈求上天保佑,保佑自己能活过今夜。
    赵安辰看着要往上冲的庆王,真是哭笑不得,伸手一揪把他扔到身后。
    明笑阳一路厮杀离胡杭越来越近,胡杭知道明笑阳是个不好惹的,手一挥,又有大量甲士涌到殿前,胡杭高声喊道:老夫今天就不信,我两万亲兵甲士今夜还灭不了你们几个人!
    白氏精卫战力强悍,立于禁军之中,几乎完全不会受伤,三百白氏精卫一个时辰就足以杀光五千甲士,可这上万甲士涌入,一时之间难以行动自如,都在奋力搏杀。
    胡怀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冲向官家和几个王爷,口中叫还嚣着:几个废柴王爷,老子还是杀得了的!
    康王被殿外的声音震得醒了过来,靠着殿门向外看去,心道:嗯?有援兵?
    还没等赵安辰出手,就从殿顶之上落下一人,稳稳地站在官家身旁。
    赵安辰惊诧道:云姨?
    康王一看,大惊道:我的天哪,今日诈尸的这么多吗?险些又要晕,死死地扒着门框向外看。
    景王、益王、显王、齐王还有住在京城的陵王和穆王都带着亲眷参加国丧,见这阵势,都吓得退回殿内团团转。
    胡怀上前一看,竟是一身白色战袍的白赫云,吓得妈呀!一声差点儿滚下台阶。往后一退,向身边甲士大喝一声:给我杀!
    ☆、风云变 九
    白赫云没拿刀枪,只拿了一条黑色蛇骨长鞭,立于原地丝毫未动,扬手两鞭就打退了冲上来的人,胡怀知道这鞭法的厉害,他看明乐用过,心知不是对手,掉头想撤,白赫云一击驭龙将胡怀从背后穿膛击杀。
    胡杭一看孙子被杀,痛心疾首,狠狠喊道:都给我上,杀了他们!给我杀了明笑阳,让白赫云也尝尝丧子之痛!
    明笑阳瞬间被上千甲士围住,明笑阳只是瞪着眼睛死盯着胡杭,一心想要给爹娘报仇,根本没回头,完全不知道娘活过来了。一听胡杭大喊,没来得及反应他喊的是什么内容,只是听到白赫云三个字就已经暴怒了,哪里还在乎什么被多少人围攻,只想着杀了胡杭这个老匹夫。明笑阳十八般武艺齐齐使出,一时间杀了个昏天黑地。
    官家坐在阶上笑道:云儿,你这儿子年纪尚幼如此勇猛,比瑞然当年还要厉害得多啊!
    庆王看着明笑阳杀的如此精彩,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霎时间振奋异常,举着刀也要冲上去,赵安辰又把他揪了回来:五哥不要添乱!
    赵安辰额头也是青筋暴起,不是振奋,完全是担心,明笑阳连日悲伤休息不好,还惨白着脸跪了一天的丧,又被上千甲士围攻,赵安辰咬着牙握着枪走上前:云姨,我爹就交给您了!说罢一个飞霜冲向明笑阳。
    官家吓了一哆嗦,拍着大腿大喊道:哎呦,我的辰儿啊!我的大宋江山啊!立刻急得站了起来。
    白赫云鄙视地看着官家:我儿子厮杀,你笑着看戏,你儿子下去你就这幅德行啊?放心吧,辰儿比笑阳武功强多了,绝不会受伤的。
    官家担忧地望向白赫云,问道:真的?真的不会受伤?
    白赫云拍拍官家的肩膀道:嗯嗯,真的真的,坐下吧,继续看。
    皇室宗亲们见宁王杀了出去,都慌忙抻着脖子向外看。
    赵安辰武艺精湛,迅速冲杀,很快就冲到了被围在甲士之中的明笑阳身边,共同击杀叛军。
    庆王看呆了,手中的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康王也惊讶地嘴都闭不上。
    胡杭一看宁王竟然也是个棘手的怪物,心中一慌,喊道:把所有人都调来,我就不信杀不掉这几个人!吼了半天也未见兵来。只有这殿前和殿附近的不足万人的甲兵,再没有更多的甲兵涌入.
    一个副将满脸血污地从远处跑过来,胡杭一把揪住他问道:怎么回事?人呢?兵呢?
    副将惊慌失措道:没了,全没了,我们的人在宫中的,京城中的全部被禁军杀光了!
    胡杭道:不可能,我有两万余亲兵,还有几十万禁军兵权,我没有调动禁军,为何禁军会擅自行动?
    副将道:是武国公,武国公诈尸了!
    胡杭一愣,松开副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武国公已经死了,白赫云也死了,我亲眼所见,死透了,不可能的。又看向阶上的白赫云,愤怒大吼: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诡诈的女人!给我杀!杀不光皇族,谁都活不成!
    明笑阳身体本就疲累不堪,又拼杀良久,浑身血污,难免有些气息不稳,但出手依然利落,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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