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韵儿下足了功夫打扮他,又是梳头又是带花的,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新鲜出炉了。明笑阳把自己的衣服卷了个包裹,带上面纱,很爷们的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地朝沈府走去。
    赵安辰一早起来没寻见明笑阳,去问沈凌霜:明欢呢?
    沈凌霜忙着照顾康王:不知道啊,一大早没看见他,出去了吧,大活人丢不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正说着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秀美女子,扭着腰身缓步迈进屋内,一手翘着兰花指轻提衣裙,一手拿着扇子半遮容颜,媚眼如丝地勾了沈凌霜一眼,珊珊踱步来到康王身旁,轻轻坐在床边,眉目含情地默默望着康王。
    沈凌霜一头雾水心道:府上有这么高大魁梧又温柔貌美的姑娘吗?瞧着这姑娘如此自然的坐在康王床上,心中窜出三丈高的不爽,不是滋味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啊,何时入府的啊?还是康王爷的妾室前来探望了?
    明笑阳拿下扇子细着嗓子柔声道:是我呀,怎么,不认识了?说着又眼神娇媚地勾了一下沈凌霜。
    沈凌霜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明笑阳?
    赵安辰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无声轻叹,垂了一下眼,又继续看这出戏,坐在他斜对面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端起茶杯去去燥。
    明笑阳瞄了一眼盯着自己看的赵安辰想尴尬地笑笑,转念一想,不对,戏要做足,精益求精,以假乱真!直接把尴尬一笑换成了一个娇媚莞尔。
    赵安辰一口茶水险些呛死。明笑阳心中捧腹:哈哈哈,真好玩,赵逸你也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小爷今日算是开眼了,戏不白演啊,哈哈哈!疯狂憋笑。
    康王扭过脑袋一看噗地一下笑出了声,震得身子一颤叫道:啊啊啊!疼疼疼疼疼!哎呦!
    沈凌霜傻呆呆地小声问道:明笑阳,你干什么?
    康王来个神补刀:明兄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都是自己人,别说出去就好。
    沈凌霜惊道:什么?侧头看向赵安辰。
    赵安辰垂着眼睛故作镇定,显得毫不吃惊。
    沈凌霜恍然大悟:怪不得乐儿暗示我,说你不是我看到的样子,还说特别完美的人藏着特别大的缺陷,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笑阳道:什么?话一出口,突然发现这样讲话不对,又细起嗓子道:说什么呢,讨厌!翘着兰花指拿着扇子遮了遮娇颜。
    沈凌霜心跳混乱,喘着粗气质疑道:你你你!难怪那日你醉酒会坐在宁王身上,搂着宁王亲亲抱抱的,还咬耳朵,我以为你是酒后胡闹,想不到竟然是酒后现原形了?!
    明笑阳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惊得目瞪口呆,转头看向赵安辰。
    赵安辰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康王清了清嗓子:咳咳,嗯,嗯
    明笑阳回了神,温柔一笑:说得好像我想藏着掖着一样,瞧,今日我没喝酒,怎么样,我漂亮吗?
    沈凌霜受惊不轻,脸上微颤挤出个很勉强的尬笑,小声道:嗯,呃,漂漂亮。
    明笑阳心中惦记着那个醉酒事件,想着赶紧结束这出戏,趁机又细着嗓子娇滴滴地问道:沈姐姐,我再过几个月就到了适婚年龄,我看沈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要不
    赵安辰突然紧张地看向明笑阳:
    康王努力地扭着脑袋瞧沈凌霜。
    空气凝固了半柱香,寂静无声尴尬四溢。
    沈凌霜头皮发麻嘟囔道:我,我觉得康王挺好的。
    明笑阳一噘嘴,又娇嗔道:不要嘛,沈姐姐当初还说喜欢我,要嫁给我呢,怎么能这么骗人家呢。
    沈凌霜冷汗直流颤抖着说:呵呵,姐姐逗你玩的,姐姐一时冲动,年少轻狂,笑阳乖,别往心里去啊,是姐姐不好,呵,呵呵,呵呵呵
    明笑阳嘟着嘴喃喃道:讨厌。不愿意地轻甩了一下衣袖,缓缓起身细声细气道:唉多日行军,可是憋坏了本公子了,今日释放一回本性,真是身心舒爽啊。走到沈凌霜跟前,拉起沈凌霜的手轻轻摇晃撒娇道:沈姐姐再考虑考虑嘛,难得咱们两家门当户对的,好不好嘛
    沈凌霜心都快停跳了,迅速抽回手护在胸前忙道:不了不了,我和康王商量好了,等他好了,我们择日成亲。说完把手拿下来在衣服上蹭了蹭。
    明笑阳假装失落,回身朝门外走去,轻扭腰身,学着成韵儿的样子,兰花指轻抚面颊,回眸一笑,又用眼神轻飘飘地勾了一下沈凌霜。缓缓移步出了屋子。
    沈凌霜吓得又坐回椅子里,惊魂未定。
    康王想着趁热打铁:霜霜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沈凌霜道:你闭嘴,先别说话。
    见明笑阳出去了,赵安辰也坐不住了,若无其事地跟了出去。看见他匆匆忙忙将房门狠狠一关。
    赵安辰走过去推开门,见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带着满头钗环正弯腰撅在水盆边拼命洗脸,洗完脸一屁股坐在桌边粗着嗓子道:哎呦我的妈呀,可累死本公子了,总算演完了。伸手揪脑袋上的头钗簪花什么的,搞不明白是怎么弄上去的,揪又揪不下来:赵逸,快帮我拿下来。
    赵安辰笑了笑,帮他拆下一脑袋的乱七八糟,从怀中掏出那把琉璃梳子给他重新束发。
    明笑阳想起沈凌霜说的那个醉酒事件,心中不安,试探道:赵逸,沈凌霜说的是真的?
    赵安辰轻声一哼:嗯。
    明笑阳皱了皱眉,一脸抱歉:那个.对不起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你丢人了。
    赵安辰道:无妨。
    明笑阳悄声问道:我,我亲了你吗?
    赵安辰坐下看着他:有什么奇怪的,我小时候也会亲你。
    明笑阳面色尴尬嘟囔道:小时候是小时候。我以后会注意的。
    赵安辰微微一笑:不必,我不介意。
    明笑阳耳朵一红小声质疑:喂!真的假的,你还是赵逸吗?被男人亲都不介意了?怎么可能
    赵安辰道:别人自是不行。
    明笑阳低着头,脸红得透透的,明笑阳向来搂搂抱抱无耻得很,脸皮厚得无与伦比,此时却紧张害羞得不行,不敢抬眼看赵安辰,还忍不住偷瞄两眼。见赵安辰正看着自己,只得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唉趴在桌上埋起脸,露着一对红耳朵。
    赵安辰依旧笑笑地看着他,屋内气氛暧昧漫然飘散。
    明笑阳话题生硬一转:嗯,我再去看看赵澈,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该换药了。起身开门出去。
    明笑阳卸了妆,换好了英姿飒爽的公子装扮,信然来到康王床边,见沈凌霜还在床边守着,抬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脑中灵光一现便立刻又拿出了成韵儿的表情朝她轻柔一瞥。
    沈凌霜瞬间从椅子上弹起,语速极快地说道:你换药,我出去,嗯,走了。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明笑阳扶起康王给他换药,康王感激道:明兄大恩本王没齿难忘,你太厉害了,干什么像什么,早知道能这样,我何苦熬这三年啊!
    明笑阳道:拉倒吧,要不是沈凌霜对你日久生出那么一点点情义,又加上这一箭,就算我形象尽毁也轮不到你捡剩啊,此时刚好。
    康王笑道:有道理哈,我这一箭挨得真值啊,哈哈哈!唉!明兄,你听见没有,霜霜刚刚说愿意与我成亲了?
    明笑阳道:哼,可能是真的,也可能被我吓着了,情势所逼的成分或许也是有几分的,真真假假,老兄,你前路漫漫,任重道远,接着熬吧。我这次算是尽力了,你以后可别指望我再干什么了。
    康王侧着头看他,笑道:欸?明兄,你除了身材太高挑以外,扮成女子模样,还挺漂亮的啊,看得我都心神荡漾了一把。
    赵安辰站在门口,冷着脸清了清嗓子,进来坐下:明欢,事情都了了,何时回京?
    明笑阳道:明日回京吧。
    赵安辰道:好。
    康王道:这么着急?我还没好呢!
    明笑阳道:你屁事没有,养着就行,趁热打铁吧你,我们闪了与你方便还不好?那三百禁军你留着吧,等你好了,护送你回京,我回去会说明情况的。
    康王道:嗯,也好。
    ☆、山有木兮木有枝
    出京剿匪,来回折腾了一个月,办得妥当彻底,交了个漂亮的差。回京时已是深冬,漫天飞雪,暖园本就雅致如画,在这纷飞雪景中更是银装素裹,美的不可方物。
    赵安辰身披雪缎狐裘,眉目含笑地站在缘室阶上,看着明笑阳正和女使小厮玩得欢腾,打雪仗堆雪人。
    赵安辰性情宁和好静,但却十分喜欢看明笑阳闹腾。明笑阳堆了两个大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眉开眼笑,指着雪人笑道:赵逸!瞧,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像不像?哈哈哈!
    赵安辰笑着点头道:嗯。
    明笑阳疯够了,笑嘻嘻地走过来道:渴了,喝水,嘿嘿。跟着赵安辰走进缘室。
    缘室内炭火温暖,明笑阳搓了搓玩雪冷得通红的手,在火盆旁烤了烤围案坐好,乖乖地等着赵安辰给他倒煮好的茶。白猫望月悠闲地走过来,往明笑阳腿上一趴,惬意得很。
    明笑阳捧着热茶道:赵逸,你看望月是不是胖了?看上去好大一坨,毛茸茸的真可爱。
    赵安辰看着望月的大眼睛微微一笑:是挺可爱的,像你一样。
    明笑阳道:喂,赵逸,你说话真是越来越那个了,你是这样的人吗?我哪里可爱了?
    赵安辰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明笑阳昂了昂头道:我明笑阳英俊神武,威风凛凛真男人!怎么能是可爱呢,望月才可爱。说着又撸了两把,望月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声,用头蹭了蹭明笑阳的手,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赵安辰笑了一声:呵,一模一样。
    明笑阳道:跟你商量个事呗。
    赵安辰道:说。
    明笑阳眨巴着眼睛卖萌:冬夜寒凉,我睡觉前喝两口百香醉,就喝两口,暖暖身子,我保证不喝醉,不非礼你,我不睡隔间了好不好,让我跟你睡呗,暖和。
    赵安辰:
    明笑阳小声撒娇道:我冷他才不冷,只是看见赵安辰就犯膏药病了。
    赵安辰无奈道:嗯,不能喝醉。
    明笑阳高兴地答应着:是!遵命!嘿嘿。
    深夜寒风阵阵,雪尤不停,街上生意打烊,百姓归家入眠。长街之上寥寥无人,一个带着面具,身着黑衣皮甲围着黑裘的女子,摇摇晃晃向前奔走,不时回头张望,身上手臂上都是伤,黑夜之中就算血滴在地上也很快会被风雪覆盖,或许正因如此才能侥幸逃得一命。
    女子见一幽深纵巷,漆黑不清,转身逃了进去,跌跌撞撞,逃到了清韵坊后院墙外,飞身进去躲到清音坊老板居住的二层小楼下面。夜深人静,灯火朦胧,清韵坊中早已四下无人,黑衣女子见这居处楼下大门紧闭,不好发出声音,又咬着牙飞身上了二楼,一把推开窗子翻了进去。
    谁?屋中女子一声轻问,语气淡定不慌不忙。
    还能是谁,我受伤了,快帮我处理伤口。黑衣女子小声说道,声音里透着隐忍。八敏,你这清韵坊果真好用得很,父王明智啊,哼。语气不甘略带嘲讽。
    伤成这样,谁干的?
    大宋皇城司,该死的沈轩,每次任务对上皇城司都艰难无比。黑衣女子咬牙忍着疼痛,恨恨地说道。
    完成任务了?
    没有,中了埋伏。
    你回去又要被父王责罚了。
    你多久没回去了?
    上个月回去过一次。
    想问什么又没能开口,生生憋了回去。
    耶律八敏缓缓说道:父王说下个月会派青璃来宋帮你。
    呵,是吗?帮我吗?监视我吧?他跟着我,你甘心?
    你我在父王眼里命如草芥,尚不如普通百姓,没人会在乎我是如何想的。
    八敏,你想过吗,为什么别的公主郡主都在享受荣华富贵,过舒坦日子。你我却要自幼备受折磨,被父王当工具一样做着各种危险的任务,日日刀口舔血,朝不保夕?
    想过,又如何?
    呵,不如何,九鹤是父王侧妃所生,同样和其他郡主一样,尊贵安稳。以前我就想,是不是因为娘这个正位王妃死得早,我们就被如此对待。真幼稚,如今看来父王是恨娘的,所以也恨我们。
    娘死后,爹没有再立王妃,二十多年了,他们的恩怨,谁会知道呢。父王是辽的北院大王,他不拿我们当女儿,我们能如何?处理好耶律七歌的背伤,开始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耶律七歌手臂上的血划过手腕上的凤凰胎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如果没有原因,只因偏私而已,我会杀了父王。
    耶律八敏的手突然停了一下,又继续包扎。耶律七歌回过头看着和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妹妹笑道:呵,八敏,我,也恨你。
    耶律八敏依然不说话,默默帮耶律七歌上药包扎。
    七歌道:这段时间我在你这里养伤。换了套新衣服,重新穿好,带上护腕将腕处的胎记遮去。
    八敏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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