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欣喜:“姑娘慧眼如炬,不知是觉得贫道哪里特别?”
    “特别不要脸。”贺平乐面无表情说。
    那人:……
    贺平乐忽的笑了,从河堤草岸站起身,大方道: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请你喝一杯也无妨。”
    说完,贺平乐便兀自往朱雀街的方向走去,并没有刻意去看后面那人跟上没有,她走入一座酒楼,受小二指引坐到窗边一张酒桌旁,刚落座,对面座位就闪入一人。
    那道士故作潇洒的掸着他那并没什么尘土的衣袖,轻车熟路地点菜:
    “先来两坛金陵春,另外来四个凉菜,四个炒菜,都要素的,外加两碗赤豆沙,再把我这酒壶打满送来,暂时先这样,赶紧去做吧。”
    小二接过酒壶,记下菜单就下去做了,贺平乐目瞪口呆式无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竖起拇指冲他点了个赞,毕竟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叹为观止!
    那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心安理得对贺平乐拱了拱手:
    “多谢姑娘慷慨。”
    贺平乐:……呵呵。
    酒菜很快送来,那人招呼贺平乐一起吃喝,贺平乐拒绝,只坐在位置上安心吃糖人,看着那人一口酒一口菜吃得不亦乐乎。
    终于他吃完了,贺平乐很讲信用的给他付了账,起身说:
    “道长酒足饭饱,咱们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贺平乐便起身要走,那人再次拦住贺平乐:“且慢。”
    贺平乐蹙眉:“道长,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想怎的?”
    那人突然苦下脸说:“不瞒姑娘,在下乃是不远处一道观的道士,怎奈观主经营不善,道观快开不下去,观中弟子日日食不果腹,实在没法子我才出来寻善缘,结善人。”
    贺平乐耐着性子听完,问:
    “所以呢?”
    “所以……既然姑娘已经请我吃了饭,喝了酒,那不如就再赠我几袋米面,使我观中弟子也能有几日饭吃,可好?”
    贺平乐今天算是体验到什么叫‘得寸进尺’,她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人在敲竹杠,那就太迟钝了。
    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谁知走了两步,贺平乐就觉得自己胳膊被人从后面抓住,她心下冷笑,这牛鼻子今儿可算是惹错人了。
    她今天是心情好,但心情好不代表脾气好,能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稍稍控制了些力气,贺平乐想把这敲竹杠的牛鼻子摔出去,稍微给他个教训就成。
    把人摔出去对贺平乐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事,按理说!
    但是这回她居然没摔动。
    抓住她胳膊的人稳如老狗,连身子都没晃一下。
    贺平乐加重力气,他仍不动如山,那沉重感让贺平乐觉得自己好像在摔一座山。
    可人,怎么会是山呢?
    那人和颜悦色,笑容满面:“姑娘,我不贪,要两袋米,两袋面就好。”
    贺平乐第一次在力气上受制于人,她的挖掘机之力遭遇穿越后第一次滑铁卢,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平平无奇的中年道士不简单。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贺平乐懂。
    两袋米,两袋面加起来也就二两银子,贺平乐乖乖付了账,米铺伙计把四袋米面扛到他们面前。
    “米面都在这,你自己……”
    贺平乐话说一半发现先前还站在她身边的道士不见了,再一看,他居然到了米铺门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手推板车,他轻松松往板车上一跳,对贺平乐招手:
    “劳驾把米和面搬上车。”
    贺平乐忍无可忍,指着他叫嚣:“你别太……哇啊啊。”
    话未说完,就见那道士一抬手,不知道干了什么,让贺平乐的双腿不受控制往他走去,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贺平乐背后推她,把她推到那诡异道士面前。
    他仍旧一脸和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姑娘能再说一遍吗?”
    “……”
    这欠揍的表情!
    贺平乐忍无可忍猛地挥出一拳,冲那道士的脸揍去,这么近的距离,瞎子都能打到,然而奇怪的事又发生了,贺平乐的拳头在快要打到那道士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股难以挣脱的阻力。
    这就是秦砚所说的,真正的高手吗?
    在巨大的实力悬殊面前,贺平乐只能放弃,而在她收拳的时刻,那股神奇的阻力也消失了。
    “姑娘,我说劳驾帮我搬一下,你是不愿意吗?”那人继续欠揍道。
    贺平乐皮笑肉不笑:
    “劳驾……把‘劳驾’两个字收回,我、很、愿、意!”
    说完,贺平乐走回米铺门前,在米铺掌柜和伙计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手提起两袋米,一手提起两袋面,那轻松程度,像是提了两袋棉花。
    力气还在,果然是这道士邪门儿!
    贺平乐把米面甩上板车,那道士合掌拍了几下,表示对贺平乐巨大力气的惊讶,然而神情却怎么看怎么敷衍。
    “这位道长,我可以走了吗?”贺平乐憋闷问。
    那道长为难道:
    “可这么重的米面,贫道弱不禁风,一个人怎么送回去呢?还是得劳烦姑娘送我一送。”
    弱不禁风?
    贺平乐咬牙切齿:
    “你别得寸进尺!”
    那道士指了个方向:
    “不远,看到前面那株银杏树没有?转个弯儿就到了。”
    贺平乐顺着那道士指的方向看了看,银杏树的转角后果然有一座高塔,看着确实像是道观的样子,贺平乐以前逛朱雀街的时候,貌似也经过了几回,印象中那道观不大,常年观门紧闭。
    “就那么远?”贺平乐疑问。
    “就这么近!”那道士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出场,琢磨了些时间。
    第49章
    贺平乐拖着车,车上有一个人和四袋米面,来到城中一家小道观门前。
    道观上写着‘云真观’三个字,但观门紧闭,门庭萧条,一点都不像有香火的样子。
    在米铺前看到的那株银杏树原来就是从这家道观外墙延展出去的,春日初临,枝叶还未长出几片,看着就更萧条了。
    贺平乐把人送到站,正要放下板车,就听车上那位身手诡异的高手说:
    “不是这里。”他指向道观左侧的那条小巷:“从前面那条路进,走后门。”
    贺平乐很想撂挑子,可她满身的力气对这人不好使,除了认怂没别的法子。
    挟带怨气,贺平乐故意跑起来,几百斤的车被她拖得飞起,米面都甩到车板后方,要不是有木板挡着就掉下去了,而米面如此,车上的人也没好哪儿去,幸好飞快抓住车板一侧,才保住颜面没给甩下车。
    这道观不大,可以用小来形容,转个弯没走多远就到了那人说的道观后门,贺平乐仰头看了看这修得比正门还像正门的后门,好一通无语。
    “到啦。”
    贺平乐没好气放下板车,那人从板车上跳下,装模作样整理一番衣裳,在贺平乐嫌弃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后门处敲了敲。
    很快后门被拉开一条小缝,大概看了一眼外面来人后,才正式把后门打开,走出两个小道童。
    无需那人吩咐,两人径直去搬板车上的米面。
    “走吧,进去烧柱香,免费的。”那人说着便再次扣住贺平乐的胳膊。
    贺平乐这回有了经验,赶忙抓住门框,一边抵抗一边说道:
    “不了不了,我不信这些。”
    这怎么能进呢?贺平乐心想,在外面好歹离朱雀街近,吼一嗓子总有人听见,要是给拖进门里,万一有什么机关和迷魂药,那不完蛋了!
    “哎,太好了!若是不信就更要上香了,上了香,不就信了吗?来来来,别客气。”
    那人不由分说就要拉着贺平乐走,贺平乐死命拽着门框不放,只听‘咔哒咔哒’几声,后门的门框连带两扇门扉都给贺平乐给扯下来了。
    贺平乐低头看着手里拖着的门框,回头与那人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这门……”好半晌后,那人开口:“是太|祖皇帝时期的。”
    贺平乐并不想被科普,傻愣着回了声:“啊。”
    完了,他这话什么意思?
    太|祖皇帝时期的……物质文化遗产吗?
    是要她赔吗?
    “我就说东西时间太长了容易坏!早让他们换,他们偏不换!这下好了,不换也得换!”
    那人语气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生生把贺平乐吓出一身冷汗。
    “咱能用上新门,还得多谢姑娘。走走走,贫道必须请你烧一支香才行。”
    那道士说完,直接把贺平乐拖走,有了前车之鉴,这回贺平乐是不敢再抓他们任何东西了。
    万一把这破道观给拖倒了,他们还得重建道观!
    贺平乐被那人拖到三清殿中,手里居然真的被塞进三支点燃的香,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要不要跪下磕头,磕的话要磕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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